社論：為自貿新時代未雨綢繆 | 聯合早報

新加坡有志於為更具包容性增長做出貢獻，宣佈申辦2030年亞太經濟合作組織（APEC）峯會。黃循財總理11月16日在秘魯利馬舉辦的APEC峯會落幕後説，APEC是非常寶貴的平台，新加坡將通過不同方式予以支持。這一表態反映新加坡對當下國際形勢的判斷。主張“讓美國再次偉大”，對既有全球自貿體系多有批評的美國總統特朗普重新執政，顯示他所代表的民族主義思潮方興未艾，發達經濟體選民對自貿副作用的不滿情緒仍然強烈。若不做出有效回應，全球化必然要出現重大倒退。

新加坡上一次主辦APEC峯會是在2009年，那是華爾街金融危機爆發後的次年，全球化以及自由貿易體系面對信任危機，西方發達國家基層民眾非但沒有從自貿體系獲益，反而覺得成為國際資本自由流動的犧牲品。新加坡時隔21年後有意再次主辦峯會，反映全球化以及自由貿易體系挑戰並沒有遠離，並隨着特朗普再次入主白宮變本加厲。作為依賴全球市場的貿易國度，新加坡必須主動承擔責任，連同志同道合者，共同推動全球自貿體系自我革新。主辦APEC峯會正是這一意圖的具體舉措之一。

自美中貿易戰爆發，貿易保護主義崛起，全球化出現明顯逆轉趨勢，國際地緣政治也跟着變得緊張，軍事對抗取代經濟合作，這些發展都不利於世界和平。為突破世界貿易組織停擺的困局，新加坡與其他擁護自貿體系的國家攜手，通過制定雙邊和區域自貿協定來推動經貿合作。因此，新加坡決定申辦2030年的APEC峯會，具有極大的象徵意義。實踐證明，貿易能促進互信，減少對立意識，對於國際秩序的和平穩定發揮關鍵作用，也有助於緩解本區域潛在的衝突因素。

高舉關税大棒作為談判手段的候任美國總統特朗普，無疑是這一自貿新時代最顯著的標誌。縱觀他第一任期的表現，特朗普並非簡單的保護主義者，而是主張所謂的“公平貿易”，終止美國作為全球最終市場的角色，減少貿易赤字，並復興美國製造業和出口。他試圖通過重塑全球貿易體系，逐漸以脱鈎斷鏈的方式，削弱挑戰美國霸權的中國影響力。因此，全球自貿體系並非面對存亡挑戰，但必須做出重大調整，在更為對等的基礎上互通有無。

特朗普雖然只能執政四年，但他所代表的新貿易時代的思潮影響深遠，對於現有自貿體系的促變的壓力或會持續。新加坡選擇在這一歷史關鍵時刻主辦APEC峯會，顯示未雨綢繆的前瞻性，以及作為貿易國家所必須擁有的靈活身段。全球貿易體系在未來一段時間，必然要面對天翻地覆的變化。西方有越來越多選民認為，世界貿易已經異化為高於國家主權利益的國際主義，因此造就不少特朗普型的政治人物。作為屆時的APEC主辦國，新加坡能為新時代的貿易挑戰集思廣益，努力凝聚新的自貿共識，並藉此擴大自身國際空間和影響力，在革新後的自貿體系保留一席之地。

從接下來幾年的APEC峯會承辦國名單，不難看出重視國際自由貿易的國家，都珍惜這一擁有21個會員，貿易量佔全球一半的對話協商平台。韓國是明年峯會東道主，2026年則是中國，2027年為越南。日本則申辦在新加坡之後的2031年峯會。作為全球第二大貿易國，中國深切體會國際自由貿易的好處。特朗普明年二度掌權後，必然加緊與中國的博弈。中國如何應對，是否在西方貿易伙伴的集體杯葛後另起爐灶，形成陣營化的貿易格局，值得關注。因此，在美中磨合兩年後的2026年北京APEC峯會，必將成為重大看點。

自貿新時代的挑戰並非單純的關税壁壘和保護主義，而是以美中博弈為主的貿易體系重組。這一過程不但充滿各種不確定性，而且很可能因為自貿體系的重組跟不上瓦解的速度，加上民族主義崛起，導致軍事衝突意外發生。作為全世界唯一擁有全部工業門類的國家，且有意主導全球南方來制衡西方世界，中國仍然是不可忽視的貿易大國。好勝的特朗普要贏得貿易戰，必然要使出更多手段並付出不小代價，對全球自貿體系的衝擊自然不輕。新加坡必須在自貿新時代的艱難挑戰裏，尋找生存和發展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