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中國無差別攻擊事件頻發的警示 | 聯合早報

中國最近發生一系列無差別攻擊事件，肇事者不分青紅皂白殺害無辜，引起海內外的關注。最近一起在11月19日發生。當時，湖南常德一所小學上午上學時段，校園口聚集不少學生和家長。一輛白色越野車突然衝撞人羣，接着試圖衝撞校門口，導致多名學生和成人受傷倒地。據報道，這名司機後來遭公眾拳打腳踢時，尚露出詭異笑容。

這是11月11日珠海發生越野車無差別攻擊事件的翻版。一輛越野車衝進珠海體育中心，撞擊在廣場上健身的人羣，釀成35人死、45人受傷的悲劇。

除了汽車衝擊人羣，中國最近也發生至少六起持刀襲擊無辜的事件。其中，江蘇無錫一所高校在11月16日發生持刀傷人案，造成8死17傷；在9月底，上海一家超市的砍人事件中，有3人死、15人受傷；北京與深圳也分別發生學童被刺傷與刺死的慘劇。

據報道，中國高層批示對襲擊事件，加強風險源頭防控，多個地方正在對經濟弱勢、與社會聯繫不多的“四無五失”羣體進行排查。所謂四無，是指無配偶、無子女、無工作或穩定收入，以及無房產等資產；五失是指投資失敗、生活失意、關係失和、心理失衡，以及精神異常。

美國槍支氾濫，無差別槍擊事件時有所聞。中國嚴厲管制民眾擁有槍支，但越野車衝撞人羣及持刀襲擊導致傷亡的嚴重程度，不亞於槍支。這加劇執法人員應對無差別攻擊事件的挑戰。政府可立法控制槍支，但不可能禁止越野車或刀子的使用。

排查四無五失誠然是要防控風險源頭，避免人們有樣學樣，製造更多無差別攻擊事件。這種做法是否導致對特定不幸羣體的歧視，會否適得其反，或仍須觀察。有學者擔心，過度的排查會擴大社會矛盾，使一些弱勢者從自毀轉向毀他報復社會，通過襲擊民眾引發社會關注自己面臨的問題。

社會學者與心理學者從不同角度，分析無差別攻擊事件發生的緣由。有學者認為，中國經濟增長放緩，生活壓力加劇，同時難免有人遭受權貴打壓欺凌，不少弱勢羣體投訴、維權或求助無門，進而訴諸暴力宣泄。但也有一種看法，認為犯罪原因不能完全歸咎於社會問題，更大原因是犯罪者的個人心理問題。持平而論，一個人會採取暴力濫殺無辜，有複雜的社會或心理因素，亦有可能為兩者疊加所致。

新加坡與中國的國情不同，但可從中國最近頻發的無差別攻擊事件中吸取經驗，防患於未然。無差別攻擊事件在新加坡還很罕見，但這不意味着不會發生。

我國是個高度城市化及人口稠密的城市國家，生活節奏快，競爭也非常劇烈。心理衞生學院最近公佈的全國青年心理健康研究顯示，有約三成青年面對嚴重或極度嚴重的抑鬱、焦慮或壓力症狀，患精神疾病的風險較高。研究員指出，現在的年輕人正面臨前幾代人未曾遇到的挑戰。

路霸、家暴、囤積雜物、鄰里糾紛、網絡霸凌乃至偷拍裙底照等事件，都是生活壓力與心理健康缺陷的表現。所幸，這些心理問題尚未發展成無差別攻擊事件。不過，政府最近先後出台新條規，對付高風險家庭施暴者以及在組屋製造噪音的住户，反映這些問題受到高度重視。法律條規是從下游解決問題，更根本的是從上游做起，加強國人的心理健康以及對壓力的承受能力。

在這方面，政府已把心理健康課題列為國家重要議程，採取以“全政府”和“全社會”的應對做法。到了2030年，公共醫療領域將增添三四成的精神科醫生和心理學家，以及多培訓近3萬名前線工作人員和義工，以識別心理健康需求。此外，所有綜合診療所以及所有1350家健康SG診所都會提供心理健康服務。

在高度城市化的新加坡，影響心理健康的誘因很多。從社會層面而言，有必要加強國人的歸屬感與參與感，避免社會疏離而產生毀他與報復社會的行為。除了公共醫療資源，有必要動員社區資源，提早介入心理健康有問題的國人。從個人層面而言，有必要加強抗壓能力及紓解怨氣的正確方式。無論何種理由或冤情，濫殺無辜是懦夫行為，天地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