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毅傑:之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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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無法再單純地聽歌了。
大拇指總是下意識地左右按鍵,似乎要在前幾顆音符浮出之際,即刻定奪一首歌的去留。如同瀏覽交友平台,憑藉對方局部提供的臉孔,一眼斷定鍾情與否。關鍵本該在於是否賞心悦目、動聽悦耳,如此簡單直接,我卻總是拘泥畫外音節。
指尖抽搐着歌曲以外的史即時事,為耳垂的高低音頻批下註解,主觀的喜怒哀樂愁變轉為主觀的價值判斷,支持抑或抵制指鍵即達。就這樣許多曾經刻骨銘心的金曲從此被列入內底禁區。
W曾就陳奕迅新疆棉事件問我所思。當然他是較委婉地質疑,如若心愛的歌手有天涉及風波,你還聽得下他的歌嗎?(大意)那已是幾年前的事了,我都忘了是如何回覆。
陳奕迅不大算是我年代的歌手,然而天氣不似預期同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固然朗朗上口,那或是華人KTV基因作祟的緣故。MV上的作詞人名字至今被消失或自我放逐,前些年因個別因素移居台灣英國等地,空間同理念上的離散拉扯出的弔詭狀態使人聽曲感懷別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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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演唱會,W還是去了,我母親也去了。
上個月一日,P在羣組裏轉發了安溥的祝福。沒想到姨媽輩的音樂政治窘境旋即輪到我輩來經歷。我也不算是張懸(安溥)的忠實粉絲,只是莫名入坑玫瑰色的你,然後回訪他的重重過去,還有收購了一張二手的親愛的…我還不知道。
一時之間我們真的還不知道如何反應,畢竟他的貼文來得太突然——P嘆了一聲“啊”,F要到了隔天才跟我談開想法。此時相關網絡輿論(包含吳慷仁在內)已達到沸騰點,網民急着品頭論足選邊站,彷彿速度就是王道真理。於此,P跟F的緘默沉着顯得彌足珍貴,他們的反應夠真實。
後來F説,文字上看,他沒有站隊——人民和睦,萬里皆安。確實,八粒字安和無比,只不過附着的上下文字與時代語境將之繁複不少。尋味的人難免黃袍加身文本細讀的專家學者,作者讀者誰死誰生自下定論。你的有色眼鏡定調你的世界觀——模稜兩可便易對號入座。
他的歌曲,他們可能還有聽,而我的指尖還是誠心的。
我好想返回純粹聽歌的時光——相信一首歌一名歌手一組樂團或能承載過去現在的種種回憶,以至未來無論發生什麼大事,你我都會死心塌地,持續高聲跟唱那些濫情歌。
可是,政治使我們都言不由衷。
無奈,二十中旬的我具有一顆腦袋,還有一顆驛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