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食族】俞坤謙:致孤獨的自己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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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開始,我獨處的時光漸漸多了起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逛書店,一個人跨越半個城市上學,一個人過着很多人的生活。其實我也不是沒有朋友,在班裏我原有兩位朋友的,我們各自的選科不同,但休息時間還是會混在一起,三個女生坐在一張桌子前,聊點有的沒的,玩同樣的遊戲,但是慢慢就不常在一起了,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就像小學、初中同學漸漸不聯繫了一樣自然。一個人也不是不好,我為自己的自由開心——一個人真是,想去哪玩就去哪玩,不想去也不用硬着頭皮花我不該花的錢——但我也是真的很孤獨,孤獨到,在滿是同學的機場裏,我一個人默默抽噎起來,也沒人注意到。
當然,我並沒有責怪任何人,這是很自然的,像呱呱墜地的嬰兒剛出生就會呼吸一樣自然。沒有關係,誰也不會特意離開已經在身邊的朋友,去安慰一個年齡相仿的陌生定時炸彈(或者是同學)的,換作是我也不會。但是我內心的失落感還是這樣油然而生了。
我無意間抬起頭,糟了——老師怎麼來了。他起初還沒認出我,結果一抬頭全暴露了。“xx同學?”他脱口而出。“啊……”我應了一聲。他坐在了我旁邊,我原本在寫的文章這樣侷促地頓住了,屏幕被我熄掉,我強忍着一股委屈勁應付着老師的問題。同學説,這次交換活動要是被發現有熟人同他們坐了一班飛機,是會生氣的,我真怕他討厭我,但這真的是場巧合。好不容易結束了對話,打開手機卻看見父親發來的消息,叫我旅行結束後,別忘了回家整理房間,我真委屈,就好像……就好像已經浸濕的紙張被輕輕一搓……應該這麼比喻嗎?是不是有點不恰當……總之,我離開座位跑到廁所裏去找了個隔間哭了好久,又“滿面春風”地從廁所出來。原本約好見個面的初中同學不知去向,也沒有消息,我只好回去等着。坐了一會,老師走了,朋友怎麼叫都沒有消息,我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實在是憋屈,我又沒憋住眼淚。但我早該料到的,我們也不是彼此什麼很重要的朋友。結果剛想到這兒,她就往我身邊一坐,像往常一樣自然地聊起一些有的沒的,然後沒多久就登機了。
一個人坐飛機恐怕是我最不陌生的了,託運了行李拿上機票,一個人穿過紙醉金迷的繁華商店來到空空如也的登機口候機,等人漸漸多了,再一個人安檢,一個人登機,一個人看雲,一個人吃飛機餐。現在是一個人,十年前還有空姐陪着。紅眼航班(Red-eye flight),我竟真的睜着帶紅血絲的雙眼筆直地坐在桌前繼續寫着這樣一則,致孤獨的自己。我只睡了一個半小時,或許夠我白天活動了吧。身邊的位置都空着,我真是幸運!但我莫名地孤獨,因為我在這架飛機上不是沒有認識的人,但是他們一個也不在我身邊,這和約定的不一樣。不過,我沒有責怪任何人,這是很自然的,像飛機滑行後自然就起飛了一樣自然,畢竟誰也不會在大半夜的飛機上,為了什麼所謂的友誼,跨越半個機艙丟下坐在一塊兒的組員和朋友。雖然我的的確確藉着上廁所的藉口,去到了他們位置附近,雖然沒有人認出我,除了一個,關係還不錯的初中同學。
耳機裏的音樂隨機播放,帶動着我腦海中的回憶,一首曲是一段回憶的濃縮。而我一共保存了143首回憶,隨機播放。我一下子到了老家,一下子又好像回到了O水準考試期間,一下子又回到了選擇學校的時候;對於現在的我來説,也是有些難以置信。有時候我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勇氣,讓我做了很多勇敢的嘗試——一個人在城市的另一頭探索,一個人報了離家很遠的學校……獎勵自己一首初音未來的“Blessing”慶祝自己的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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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並沒有那麼孤獨,我有一位我認為關係夠鐵的摯友,我們的關係自然得很,一年來幾乎無話不説。他知道我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逛書店,一個人跨越半個城市上學,也知道我一個人過着很多人的生活,讓我的孤獨不那麼孤獨——我必須感謝他。但我心裏還是清楚得很,沒有什麼關係是永恆的——無論友情愛情親情——不過我已經很知足了,生命裏曾經有這樣一位願意瞭解彼此的知己。要這麼説,或許我比自己想象中幸運,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孤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