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食族】董涵瑞：致筆者 | 聯合早報

從前“做手帳”於我是種愛好，擁有一本精美的小本子似乎就擁有了全世界。把所有想説的話都寫在裏面，記下一天裏的有趣、胡鬧和不開心。擁有個小本子就能開始擁抱自己，體會到精神世界的充實。每當翻開新的一頁，為鋼筆換上新的墨膽時，落筆便停不下來了，心中的情緒波濤洶湧想把每一件事都給記下來，卻在寫到只剩最後一句話的空間收起思維，留下當天最想説的話。每件事情與其被記憶封存，都被我好好地記錄了下來，每每翻看從前的手帳，總覺得無窮歡樂與幸福。我的故事就這樣被我記錄下來，真真切切的一筆一畫，似乎生活從此有了意義，這意義被我用文字的方式創造了出來。

這種習慣在一段心情低落的日子裏戛然而止，再一次拿起是在搬家時，拿起已經落灰很久的本子，才意識到我好像把自己默默置於腦後很久了。

“你……最近過得好嗎？”能再一次拿起筆寫下自己的想法，我很好。

“沒啥的，最近過得不好就沒再寫了。”因為想要佯裝陽光開朗，不想再回憶一遍又一遍痛苦的滋味。但沒想到狠起來也會欺騙自己，好像把手帳本藏起來，就能讓自己忘記所有煩惱。我開始意識到最近過得有多差，連自己都不在意自己了。

“或許，我們是時候重啓對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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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食族】董涵瑞：找找自己

](https://www.bdggg.com/2024/zaobao/news_2024_11_13_719675) [【字食族】董涵瑞：光

](https://www.bdggg.com/2024/zaobao/news_2024_10_16_713747) 筆者，你在我這個小本子裏裝了個自己，於是我就見證了你的開心和憂愁，你會把去哪兒聚餐，和哪位老友吃了飯準時彙報給我。我不會煩，紙能裝下一切思緒，我會津津有味地看着書桌前的你，把真實的自己袒露在我面前，這是真實的你，你最想做的自己。但最近……我已經好久沒見到你了，我想念感受你的筆觸，筆尖一筆一畫的情緒隨着墨水釋放，我想念這種日子。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忙些什麼，似乎是比自己更重要的事情。

“痛苦”“太難了”“我到底是怎麼了？”

這幾個月我們就聯繫了這幾次，你好像沒什麼表達欲了，更多的是些負面情感。似乎在傾訴之後，你開始厭惡自己了，最終被你拋棄的不只有我，還有你自己。“面對自己的醜惡嘴臉是件很難的事情，筆者，我希望你好。”我知道在我面前的你，也不是完整的你，即使在我面前，你也會習慣性地樹立起積極樂觀的人設，每次抱怨完都會以雞湯結尾。但我知道真實的你，是擰巴的，彆扭的，敏感的，紙能裝下一切，即使你沒寫下來我也能感受到。

“讀者，我希望你好。”

人是複雜的，每個人都想做真實的自己，但每個人都在無意識地做自己。曾經我會每年都購買新本子，用最好的紙張、最好的筆和最可愛的貼紙，因為記錄自己是件珍貴的事情。聽着音樂，無意識地寫下自己最真實的想法，沒被處理過的話，粗糙但真誠真實。我喜歡以這種記流水賬的方式來記錄着自己的生活，好像每一天都被記錄了，每一天都被賦予了意義。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就寫“不知道説點啥”，心情煩悶就會寫“煩！”，和自己絮絮叨叨的習慣在獨處中養成。破碎的自己被心底最深處的想法聚起來，隨着一天天過去，一字字像腳步一樣為碎片加固，即使外面風再大，也不會被任意破壞了。

有時候人生是莫名其妙的，一陣颱風吹過來終究抵擋不住，但有你在，我會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