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梁:童稚的鐵軌——關於懷鷹以及童詩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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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就如一條鐵軌,從一頭到另一頭的人生路途,有時匆匆,有時頓步。有時,就如此惘然,斷了線。10月初資深作家懷鷹先生的《船歌》剛剛發佈,11月下旬即收到了懷鷹先生仙遊的消息。
詩人懷鷹的《船歌》,敍寫地鐵的風景,並從一個閲歷飽滿的長者以小孩子的視角去抒發。筆者看到詩人的文字,彷彿時光倒流,追溯起童年的光影。小學時,中文風氣比較盛旺,我對文學產生喜愛。六年級時,開始投稿,給當年的《星洲少年》和《南洋學生》。後來,甚至中了文學的“毒”,參與報館學生通訊員組織,放眼看許多文字風景。記得當兵時期,我參與《天空》的編委工作,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到淑瑋姐的點線出版社,機緣巧合,結識了詩人懷鷹和小説家洪笛(洪榮狄)。
懷鷹是資深的文藝前輩,年少時我就常常在報刊和文藝雜誌上閲讀他的大作,就像瀏覽文藝旅途的窗口,偶爾散文,偶爾詩歌,有時候是小説,也有小品,以及雜文,也常獲悉他贏得大小文學獎項。在文學驛站上,懷鷹留下一共45部著作,產量豐富。
具有日日新的精神
關於《船歌》,詩集一共收了29首童詩,是作家近幾年來的一種嘗試,與病魔頑抗下完成。筆者佩服作家在創作上的魄力和果敢。美國企業管理學上,時下流行一個自我警惕的問題:“When did you last disrupt yourself?”意思即是:你最後一次自我挑戰嘗試新事項,到底是什麼時候?簡單來説,就是我們要時時刻刻地嘗試新項目,自我更新。懷鷹老人家就具有這種“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的精神,我給予如雷的掌聲。
“地鐵的嘎嘎聲是我的船歌/每天都在彎彎的鐵軌上晃盪/我的夢搖出漫天星/與寂寞的鐵軌擁抱”——《船歌》。詩集從這首童詩切入,其中藴藏着意境,描寫滿天星斗的童年,嘎嘎的地鐵聲;然而,是否孩童發出的囈語,在車廂裏發夢?作者寫的,是孩童的寂寞,化成夢?還是,老來的歲月,孤獨與詩,相互抱擁?這一點,我留給讀者們,慢慢自個兒揣摩。
《幻燈片裏的地鐵之旅》記載了第一次乘上鐵軌的經歷。相信我們大概都忘記了,第一次乘搭地鐵的經驗(驚豔)。自1988年新加坡地鐵正式啓用至今,不知不覺,相隔也有35年了。年輕的朋友,沒有體驗過沒地鐵的日子是怎麼一回事。“表姨從遙遠的北方山城到來/我帶她坐地鐵/她很緊張的東張西望/説這輩子沒坐過地鐵呢……”《幻》一詩,就用了小孩子的口吻,去回憶,以及記載,第一次乘搭地鐵的經驗。表姨忙着拍照,忙着攝下所見所聞,十分興奮。這一首,比較白話,呈現童真的語言。
其實,我更加欣賞《我擁有一艘船》,“地鐵一動起來/我就想象它變成一艘船……”其中充滿詩的意象,小孩的想象。“它不在大海上/卻有滿滿的帆……撥開層層的烏雲/和太陽公公握手問好……”全詩從無邪和妙想的角度去抒發,帶出童趣的空間。
詩集體現小孩子幻變的思維,把地鐵,從船,轉到毛毛蟲,又到龍。
筆者也發現,書裏的《星星》,是一首不屬於地鐵的詩。可能,是作家試圖把自己的童詩蒐羅成書,我卻不小心窺視到其中含蓄的隱藏。
畢竟,我國從事兒童文學的作者不多。對我來説,兒童文學,是很不容易的。因為它需要淺白,要有兒童天真無邪的文字,又要帶出寓意。尤其是兒童詩,更加考驗作者。最最關鍵的,是要有“童真性”,應該經得住時間,以及兒童讀者的考驗,這即是兒童詩的歸路與征途。
我記得曾經讀過一首兒童詩,是小學生寫的,大意是:“我把綠豆寶寶放上棉花的温牀/給它一點水/寶寶慢慢長高了/不到幾天,鬍鬚也長了/怎麼那麼小,就要當爸爸。”就是那麼淺白的意象,如今還烙印在我腦海。
隨着年紀的增長,要從孩童的角度創作,有一定的挑戰。佩服懷鷹老人家的勇氣,在生命的盡頭,嘗試了童詩的風格和色彩。他説過,看到已故的童詩作家雨青寫了地鐵的童詩,他覺得應該,也開始提筆寫《船歌》。在漫漫人生道路上,懷鷹詩人做了很多的努力和嘗試,《船歌》童詩是他的再創作,也是他謝世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