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哈馬斯停火協議：在15個月衝突後，加沙的未來是什麼 - 彭博社

煙霧在以色列空襲加沙後的居民區上空升起，時間是1月14日。

來源：Mostafa Alkharouf/Anadolu/Getty Images

加沙停火標誌着一場持續15個月的衝突的暫時結束，這場衝突造成了數萬人死亡，更多人無家可歸，且以色列在中東的敵人感到震驚。但這只是一個脆弱的喘息。

這項協議於週三晚上正在最終敲定，是特朗普效應的最新結果。即將上任的美國總統在他上任之前就已經動搖了全球政治。即將離任的總統喬·拜登也可以為幫助達成他在六個月前提出的協議而自豪。

自那時以來，發生了大量事件，其中大部分是以色列的作為：哈馬斯的最高領導層被暗殺，其黎巴嫩盟友真主黨被削弱，他們的保護者伊朗也遭到羞辱，隨後又是另一個德黑蘭盟友的崩潰：敍利亞的巴沙爾·阿薩德政權。

所有這些使得哈馬斯——在2023年10月7日襲擊以色列，希望激勵其他人幫助它對猶太國家進行更多打擊——孤立無援。它的改變地區秩序的努力成功了，只是並不是它所計劃的那樣。相反，以色列變得更強大，儘管這場致命的戰爭加深了它的國際孤立，打擊了其經濟，並造成數百名士兵的死亡，同時並沒有完全實現它所承諾的對哈馬斯的擊敗。

雖然該協議預計將使大約三十名在襲擊中被哈馬斯劫持的人質得以釋放，但它未能實現以色列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長期以來所追求的摧毀該組織對 加沙的控制，也沒有回答在該地區哈馬斯將被什麼取代的問題。

在特拉維夫，1月13日舉行的抗議活動呼籲立即釋放被哈馬斯扣押的人質。攝影師：Ohad Zwigenberg/AP Images根據協議，以色列同意從人口稠密地區撤回軍隊，並允許每天數百輛卡車運送急需的援助。但該協議仍需以色列政府批准，可能在六週內崩潰，屆時第一階段——迄今為止唯一達成一致的部分——將結束。這將使更多人質被遺留，200萬加沙人主要無家可歸，難以抵禦冬季。

加沙的援助供應量自戰爭開始以來處於最低水平

通過過境進入加沙的每日援助運輸卡車數量

來源：加沙供應和調度跟蹤器，聯合國近東救濟工程處

注意：由於安全問題和援助分發者在加沙地帶的有限進入，最近幾周貨物監測受到阻礙

“這個協議不會結束加沙的戰爭，也不會釋放所有人質，”前美國國務院中東官員、現任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高級研究員的亞倫·大衞·米勒説。“這是一個有限的協議，”他説，它將“開始創造一個可預測和穩定的環境，使國際援助能夠大量湧入，而不僅僅是緩慢進入加沙。”

對於美國來説，即使是一個初步協議也允許唐納德·特朗普聲稱取得早期成功，並繼續追求他在該地區的更廣泛雄心，特別是沙特阿拉伯和以色列之間的政治交易。但如果沒有加沙的持久解決方案，這可能會證明是一項艱鉅的任務。

在週六的一次會議上，特朗普的特使、房地產投資者和總統高爾夫球好友史蒂夫·維特科夫打斷了內塔尼亞胡對猶太安息日的觀察，傳達了一個直截了當的信息：即將上任的美國總統希望在下週的就職典禮之前達成協議。

根據協議，以色列預計將做一些其許多政治家發誓不會做的事情——釋放大量謀殺以色列人的巴勒斯坦人，並放棄其15個月來徹底摧毀哈馬斯的努力。美國的壓力，以及以色列自身的國內政治和經濟擔憂，改變了內塔尼亞胡的平衡。

與此同時，特朗普威脅稱，如果在他就職典禮之前沒有釋放人質，將會“付出慘痛代價”，這顯然對關鍵調解者卡塔爾產生了影響，卡塔爾向哈馬斯（被美國和其他政府認定為恐怖組織）施壓，要求其放鬆要求。

一塊電子廣告牌展示了當選總統唐納德·特朗普，並提到他威脅如果在加沙的人質沒有被釋放，將會釋放地獄的威脅，地點在特拉維夫，時間為1月8日。攝影師：奧德·巴利提/AP目前達成的共識是，最脆弱的人質——女性、病人、受傷者和老年人——將會被釋放，以換取數百名巴勒斯坦囚犯。

在10月7日被劫持的約250名人質中，約有98人仍在加沙，但只有一半的人被認為還活着；首次釋放的將包括一些死者。哈馬斯將繼續扣留以色列男性、士兵和平民，直到協議的後期階段。

以色列地面入侵覆蓋了大部分加沙

報告中以色列國防軍進行清理行動的地區

來源：戰爭研究所和美國企業研究所的關鍵威脅項目

注意：清理行動可能需要幾周或幾個月才能完成，並涉及清除所有敵方部隊和消除指定區域內的有組織抵抗。清理區域與控制區域不同。

真正的問題是雙方將如何決定下一階段，哈馬斯希望以色列完全撤離以恢復權力，而以色列希望將哈馬斯完全從權力中移除。

這就是長期以來阻止雙方簽署協議的核心分歧。現在他們已經達成協議——沒有對最終完全撤離的鐵定保證——這説明了哈馬斯的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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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與哈馬斯在15個月衝突後達成停火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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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馬斯同意這個協議，因為它希望釋放其囚犯，想要大量援助並試圖控制這些援助，並希望以色列在停火後停止軍事行動，其部隊不會返回。

但在第一階段之後，將開始更艱難的談判。以色列希望在加沙地帶內建立一個廣泛的緩衝區，並希望在與埃及的邊界上保持其部隊，這兩個要求都被哈馬斯拒絕。它還希望用一些尚未確定的東西取代哈馬斯。

“這是開始的結束，但距離結束的開始還有一段距離，”華盛頓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中東項目主任喬恩·阿爾特曼説。“在第一階段的實施和第二階段的談判中，很多事情都可能出錯。”

巴勒斯坦人在1月15日以色列空襲後檢查德爾阿爾巴拉赫的廢墟。攝影師：阿赫邁德·薩利姆/彭博社今天的加沙已面目全非。根據哈馬斯當局的説法，許多地方已被以色列的攻擊夷為平地，超過46000人遇難。十分之九的居民被迫流離失所，進入臨時避難所，衞生設施、食物和水極為不足。飢餓是一個常態。曾經擁有大學、醫院和文化機構，以及男女識字率超過90%的社會，如今已成為一片滿目瘡痍的月球景觀，建築倒塌，傷者和病人滿目皆是。

普通的加沙人表示，他們迫切希望停火，以便能夠獲得食物和藥品，並開始想象沒有每日轟炸、恐懼和失去的生活。他們詛咒以色列，但也有人公開指責哈馬斯拒絕了去年春天提出的協議。

“當時，哈馬斯説除非以色列完全撤出加沙，否則不會繼續，”加沙居民賽義德·哈穆達説。“他們現在已經放棄了這個要求，而我們失去了拉法、北部和許多家庭，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儘管遭受了重創和一些當地人的憤怒，哈馬斯仍然是該地區的中央治理機構，自2007年以來一直如此。它繼續管理街道、學校和警察部隊，儘管犯罪團伙構成了嚴重挑戰。它還在用年輕志願者補充被殺的隊伍。

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於1月14日在華盛頓的亞特蘭大理事會發表講話。攝影師：安德魯·卡巴列羅-雷諾茲/法新社/蓋蒂圖片社“每次以色列完成軍事行動並撤回時，哈馬斯武裝分子就會重新集結和重新出現，因為沒有其他力量來填補這個空白，”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在週二表示。“事實上，我們評估哈馬斯招募的新武裝分子幾乎與其失去的數量相當。”

“這是一種持久叛亂和永久戰爭的配方，”他説。

這位美國高級外交官警告以色列人，要做出必要的艱難國內政治讓步，以確保加沙的永久停火，並概述了一些他與該地區阿拉伯領導人討論的戰後計劃——包括由經過審查的巴勒斯坦和外國人員組成的臨時安全部隊。他還表示，以色列必須接受獨立巴勒斯坦國的最終結果，而政府已經表示在哈馬斯的攻擊後不會這樣做。

多方參與者在15個月的衝突中發起攻擊

自2023年10月7日以來，記錄的空襲和無人機襲擊、遠程攻擊及其他敵對行動（包括武裝衝突）的事件數量

來源：武裝衝突地點和事件數據（ACLED）

注意：截至2025年1月10日的數據。一些事件可能包括多個襲擊。遠程攻擊包括炮擊、火炮和導彈攻擊。加沙地帶的一些六邊形區域記錄了以色列軍隊超過1000次的事件。

以色列不同意哈馬斯迅速替換其部隊的説法，最終可能會像對待被佔領的西岸部分地區一樣對待加沙——派遣部隊進行短期行動以減少敵對力量。這顯然不是一個會使重建沿海地帶變得更容易的情景，也不會對吸引海灣阿拉伯國家花錢重建產生太大幫助。

與此同時，以色列經濟急需一些緩解。去年，政府借款了創紀錄的金額來資助戰爭。建築、酒店和許多其他行業都在遭受損失。當交易開始顯得可能時，包括謝克爾在內的資產上漲。

以色列軍隊的軍事車隊於1月13日在加沙北部的一條道路上行駛。攝影師：梅納赫姆·卡哈納/法新社/蓋蒂圖片社以色列人擔心戰爭損害了他們的全球聲譽。曾被稱為初創國度的以色列，如今在許多地方受到排斥，其領導人面臨國際逮捕令，學者們被拒絕參加會議，作家們遭到抵制。一項交易可能會開始緩解這些問題。

此外，內塔尼亞胡是其國家歷史上任期最長的總理，他不再擔心他的政府會因這項協議而崩潰，這是他的極右翼聯盟夥伴們一直威脅的事情。近年來，75歲的內塔尼亞胡擴大了他的聯盟，使得國家安全部長伊塔馬爾·本·格維爾（一個強硬的主張吞併巴勒斯坦土地的倡導者）很難推翻政府。

財政部長貝扎萊爾·斯莫特里奇也強烈反對這項協議，但已明確表示他不會退出政府。這可能部分是因為他希望通過與特朗普合作，獲得支持，以實現他將以色列主權擴展到更多約旦河西岸的目標。特朗普即將派往以色列的大使邁克·哈卡比是這一舉動的支持者，這將使建立一個巴勒斯坦國——這是世界上許多國家的目標——變得更加困難。

還有一個事實是，以色列對繼續戰爭的支持正在減弱。去年，許多民調詢問他們在戰勝哈馬斯和歸還人質之間的選擇發現大多數人支持結束戰爭。現在情況正好相反，強大多數人支持將人質歸還作為首要任務，批評者指責內塔尼亞胡沒有更早達成協議。

全國各地的標語，去年曾用希伯來語宣稱“我們一起勝利”，在某些地方被用英語寫成“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的標語所取代，字跡就是這樣。雖然在國外，關注點集中在遭受苦難的巴勒斯坦平民身上，但在國內，主要關注的是戰爭對以色列的影響。

以色列軍士雅哈夫·哈達爾的葬禮，他在加沙北部的衝突中被殺，葬禮於1月14日在以色列北部的卡法爾·塔沃爾鎮舉行。攝影師：賈拉·馬雷/蓋蒂圖片社在這場戰爭中，已有超過400名士兵遇難，許多以色列人不再相信他們是在為政府承諾的可以贏得的事業而犧牲。他們擔心在加沙的部隊只是坐以待斃。沒有任何公共活動——甚至許多私人活動——不提及迫切需要帶回人質的心痛。

內塔尼亞胡及其最親密的助手們長期以來聲稱，必須徹底擊敗哈馬斯，以向以色列的敵人傳達一個信息：任何進行像2023年10月7日那樣殘忍攻擊的人都已經簽下了自己的死刑令，毫無疑問。

但以色列有效地擊敗了那些參與戰爭以支持哈馬斯的對手。去年秋天，以色列表示其戰鬥機摧毀了伊朗的大部分空中防禦系統和導彈生產能力，大部分真主黨遠程導彈，並暗殺了真主黨和哈馬斯的高級領導層。隨後，伊朗支持的敍利亞政府垮台。

這使得以色列的一些人表示，消滅哈馬斯不再是曾經的核心目標，現在需要轉向與沙特阿拉伯建立關係並維持與美國的緊密聯繫。其他人則繼續堅持戰爭必須以絕對勝利結束。

內塔尼亞胡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必須召開選舉。這些選舉很可能至少部分取決於那場辯論如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