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野火應該改變我們的生活方式 - 彭博社

1月13日，馬里布的一處被毀房屋。

攝影師：埃裏克·泰爾/Getty Images

洛杉磯野火應該改變我們的生活方式（音頻）

12:15

在我們全面瞭解洛杉磯火災造成的災難之前，可能需要幾周，甚至幾個月。至少在財產損失方面，規模可能超過任何美國人記憶中的城市大火——而這還不包括我們能預測消防員何時能夠控制火焰。

但現在問這場大火是否真的會改變什麼並不算太早。專家們多年來一直在討論需要哪些改革來減輕加利福尼亞州重大火災的風險：更嚴格的建築和維護規範、更好的消防資源分配以及包括內置防火帶的更智能的社區設計。在一些特別易燃的地區，可能有必要完全禁止重建。

這些會發生嗎？美國的火災歷史表明，災難不一定是變革的催化劑。

往往災難被遺忘，導致災難的做法基本保持不變。在19世紀——一個木製城市的時代，人們使用明火進行照明、取暖和工業生產——直到20世紀，紐約、波士頓、聖路易斯、西雅圖和芝加哥等城市幾乎每年都會發生重大火災。但許多簡單而顯而易見的改革並未得到實施。

這些原因對習慣於近年來火災的加州人來説並不陌生。按照更嚴格、更安全的規範進行建造或重建的成本似乎是不可承受的，尤其是對於那些遭受巨大經濟損失的社區。希望回到家園的居民不願意放棄他們所生活的社區。政治家們也不願意對受到創傷的社區施加更大的負擔。

不過，這條規則也有例外。偶爾，像1893年的芝加哥和1911年的紐約，重大火災會導致徹底的改革。洛杉磯在2025年是否會成為這樣的轉折點，目前尚無定論，儘管人們對此寄予厚望。

1月10日，馬里布的帕利塞德火災後被燒燬的海濱物業。攝影師：邁克爾·尼格羅/彭博社### 重建不同

洛杉磯的火災是一個預示的災難。消防員、保險公司、政策制定者和科學家們早已警告過這些類型的火災。保險公司已經停止承保加州火災易發地區的物業——特別是在過去兩週遭到嚴重破壞的太平洋帕利塞德地區。在某種程度上，社區開始以更具防禦性的方式進行建設，周圍有堅固的結構或可防禦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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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當本月初火災開始時，它們似乎讓洛杉磯感到意外。對於我們這些研究過美國城市火災歷史的人來説，這一切都太熟悉了。

在1871年10月，一場重大火災席捲了芝加哥的大部分地區，其條件與今年年初洛杉磯的情況非常相似：那個夏天幾乎沒有降雨，城市的水供應不足。強風助長了火勢，持續了兩天。大約300人在這場被稱為“大芝加哥火災”的事件中喪生；17000棟建築被焚燬，超過50家火災保險公司破產。（在那個時代，這種破產是火災的常見後果。）

官員們迅速確定廉價的“氣球框架”建築技術是根本原因，使火災能夠迅速沿牆蔓延，並通過煙囱效應在幾秒鐘內吞噬建築物。

然而，當局在實施防止繼續使用這種建築方法的規範時卻陷入困境。許多房主對成本感到畏懼，而對廉價住房和快速恢復的需求又與改革者的努力相悖。

火災保險行業試圖自我改革，但對建築環境幾乎沒有改變。1886年，該行業組織了一個貿易協會，即國家火災承保人委員會，試圖制定行業範圍內的實踐和政策，以促進安全。保險公司開發了更復雜的風險映射方法，並在其賬本中考慮災難。然而，他們堅持認為自己並不是在進行社會變革；他們的工作是評估風險、收取合理的價格並獲取利潤。因此，這種公司破產的模式不斷重演。

但是 下一個重大芝加哥火災 被證明是期待已久的轉折點。1893年，城市正在舉辦世界博覽會——也稱為哥倫比亞博覽會，以紀念克里斯托弗·哥倫布在1491年登陸新世界400週年。此次活動的亮點之一是引入新技術，包括安裝10萬個白熾燈，進行大規模的電力演示。火災始於一個冷藏建築，造成的損害遠低於1871年的火災——死亡人數為16人——但這一次，改革紮根了。

1893年世界博覽會的火災。照片：科學與工業博物館/Getty Images火災保險行業通過建立 保險商實驗室，首次進行重大改革，設定幾乎所有商業和家庭電器的國家和國際安全測試規程。這一看似微不足道的干預在日常生活中發揮了重要作用，降低了火災風險，不僅在美國，也在全球範圍內。

同樣，在1911年，紐約州立法機構對 三角襯衫工廠火災作出了回應，推出了一系列新的勞動法以及工廠的新防火措施。工業事故屢見不鮮，但這起事故引起了異常關注，因為146名遇難的服裝工人主要是女性和兒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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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努力與當時更廣泛的火災改革相吻合，包括新的分區指南、防火計劃和建築法規。加上向郊區和獨立單户住宅的轉變，這些政策旨在減輕城市大火的威脅，特別是火災造成的生命損失。

改革之所以有效，是因為它們在幾十年內廣泛降低了城市的火災風險。關鍵的創新如產品測試和模型建築規範被應用於新的技術設備和新建的環境中。沒有一個變化是靈丹妙藥。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小的安全措施積累起來，隨着社會和建築環境的更多元素變得抵禦火災及其蔓延，影響力也在不斷增強。

抗擊野火

遠離城市，控制肆虐野火的鬥爭也有其轉折點。1910年，所謂的“大燃燒” 席捲了北落基山脈，燒燬了超過300萬英畝；數十名消防員在與火災作鬥爭中喪生。之後，國家森林服務局轉向了滅火戰術。

官員們制定了一項計劃，使得從1930年代到1960年代，燒燬的土地面積逐漸減少。隨着對火在森林生態中作用的認識不斷提高，火災科學逐漸成熟。在1970年代，森林服務局採用了混合策略，允許一些自然發生的火災在荒野地區燃燒。

三角襯衫工廠火災造成146人遇難，併成為火災預防和勞動法的轉折點。照片：Hulton Archive/Getty Images但是，就在與火災的鬥爭似乎取得勝利之際，大規模的郊區化將人們帶入了城市與荒野的交匯處，在火災科學家現在稱之為“荒野-城市交界處”（WUI）的地方，創造了前所未有的危險。

加利福尼亞州的馬里布可能是這一危險發展的最佳體現。馬里布位於WUI邊緣的一個依賴火災的生態系統中，多次發生火災：1935年、1943年、1956年、1970年、1982年、1993年以及2018年。在2018年的伍爾西火災後，歷史學家邁克·戴維斯稱馬里布為“北美，甚至可能是世界的野火之都。”

這不僅僅發生在加利福尼亞。在美國的許多地方——包括我居住的亞利桑那州北斯科茨代爾——我們幾十年來一直在將我們的城市和生活直奔火災易發區。在1990年至2020年間，美國位於WUI的房屋數量增長了近50%，這一趨勢在乾旱的美國西部更為明顯。

現在多達三分之一的美國人生活在城市野火界（WUI），包括幾乎一半的加利福尼亞人。類似的挑戰正在歐洲、澳大利亞、亞洲和非洲出現。

氣候變化加劇了危險，使挑戰變得更加緊迫。全球變暖導致乾旱期、氣温上升、濕度降低，並增加各種極端天氣事件，包括強風事件。因此，南加州的火災季節，曾經僅限於六月和七月，現在已擴展到秋季及以後，造成全年危險。在本世紀的前25年，加利福尼亞經歷了歷史上損失財產最多的20場火災。

2018年11月，加利福尼亞州天堂市發生野火後燒燬的車輛。攝影師：大衞·保羅·莫里斯/彭博社### 重新想象未來

儘管洛杉磯的火災看似具有劃時代的意義，但我們以前也經歷過這樣的情況——我們中的許多人生活在一個我們的社會和經濟生活使我們的社區容易受到大火侵襲的地方。

毫無疑問，這應該是我們面對都市大火新時代的時刻。但這一時刻是混亂的。人們正在努力理解他們的損失，尚未開始重建生活。政治家們相互指責。保險公司正在放棄這個州。消防官員要求更多資源和新策略。房主渴望安全，但可能不願意支付所需的費用。

拐點發生在適合創新的情況下。芝加哥的博覽會促進了新技術的發展，因此1893年的火災強調了這些技術必須具備防火能力的重要性。 保險商實驗室的雄心勃勃的產品測試計劃利用了這一時刻。在1911年三角襯衫工廠火災發生時，一些更安全的建築規範已經開始實施；這場悲劇推動了改革的進程。

也許洛杉磯的火災——在我寫這篇文章時它們甚至還沒有被撲滅——將促使我們重新想象在野火城市界(WUI)中一個安全社區的樣子，如果這甚至是可能的話。多年後，當像我這樣的歷史學家研究這些周的事件時，我希望它將成為火災歷史中的另一個拐點，而不是另一個未被吸取的教訓。

馬克·特貝奧是亞利桑那州立大學的歷史副教授，著有《吃煙：1800-1950年美國城市中的火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