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特赦：美國領導人如何運用他們強大的寬恕權力 - 彭博社

Gregory Korte

喬·拜登攝影師：曼德爾·南/法新社/蓋蒂圖片社美國總統的赦免權是憲法中最絕對且最被誤解的條款之一。源於七世紀英王的“仁慈特權”，創始人希望擁有強大的赦免權，以便讓司法系統“輕鬆獲得對不幸罪行的例外”，正如亞歷山大·漢密爾頓 所寫。

如今，這項權力已變得與使用它的人一樣具有極大的分歧。在任期的最後幾周，喬·拜登總統 赦免了他的兒子亨特因税務和槍支違規而被定罪，釋放了1,499名正在家中監禁的罪犯——其中包括一些因公共腐敗被定罪的人——並減刑了37個死刑判決。在他總統任期的最後一週，他 縮短了2,490名毒品犯罪者的刑期，他表示這些人受到的不成比例的長刑期。而且他正在考慮對總統當選人唐納德·特朗普所暗示將起訴的政治盟友進行最後時刻的赦免。

總的來説，拜登的65項赦免和4,161項減刑使他成為歷史上使用總統寬恕權力最多的總統，在單個任期內的赦免次數超過了他過去七位前任總統的總和。

特朗普在其第一任期內曾向數十位政治朋友頒發廣泛的特赦，他承諾將特赦他所稱在拜登任期內遭到不公正起訴的盟友——包括在2021年1月6日美國國會騷亂中因其行為被定罪的數百人中的許多人。

什麼是特赦？

特赦是由總統、州長或其他行政權威授予的對犯罪的法律寬恕。在一些美國州，州長與特赦委員會共享權力，但對聯邦犯罪的特赦權僅屬於總統。

這不是清除記錄；定罪仍然保留在記錄上。也不是對個人有罪或無罪的聲明。

特赦屬於更廣泛的總統行政寬恕權力，其中還包括較輕的總統仁慈形式，例如：

  • 減刑，減少刑期但保留定罪的所有其他後果。
  • 暫緩執行，延遲判刑的實施。
  • 減免，降低或取消罰款。

在現代，暫緩執行和減免是很少見的。

拜登創下歷史上最多的寬恕

按特赦和減刑數量排名的前10位總統

來源：Ruckman數據庫，特赦律師辦公室

注意：拜登的數字截至1月17日為估計值，待寬恕令交付

總統多久會特赦一次？

除了兩位總統——威廉·亨利·哈里森和詹姆斯·加菲爾德（在任內去世）之外，每位總統都曾頒發特赦。累計來看，總統們共授予了近35,000項個別寬恕行為，始於喬治·華盛頓因走私從巴巴多斯運送小於50加侖的朗姆酒而獲得的首個已知特赦。

但在最近幾十年中，這種權力通常已相對不被使用。在現代，總統往往在假期和任期結束時授予特赦。

為什麼總統行使他們的赦免權？

在授予特赦時，總統通常是在傳達他對正義、仁慈、規範和社會風俗的看法。

獲得特赦的名單就像是美國的社會歷史，因為總統們試圖治癒舊的衝突，並使國家與更懲罰性的過去和解。戰爭、叛亂、禁酒令、禁毒戰爭——所有這些在幾年或幾十年後都伴隨着特赦的輪次。

作為特朗普計劃赦免1月6日叛亂者的明確先例，華盛頓本人在1790年代赦免了10名被判犯有叛國罪的税務抗議活動的首領，稱為威士忌叛亂。亞伯拉罕·林肯和安德魯·約翰遜總統赦免了南方聯盟士兵，而傑拉爾德·福特則赦免了他們的將軍羅伯特·E·李。

一些特赦被視為更多出於自利動機。理查德·尼克松總統赦免了有影響力的美國工會領袖吉米·霍法，他因陪審團干擾和欺詐被判有罪，後來支持尼克松的連任競選。比爾·克林頓在馬爾克·裏奇因逃税和在禁運期間與伊朗達成石油交易被起訴後，赦免了這位主要競選捐贈者的丈夫。

赦免是否有任何限制？

創始人故意賦予赦免權很少的附加條件。漢密爾頓 寫道它“應該儘可能少地受到束縛或困擾。”

最高法院 認為因為這是憲法明確賦予總統的權力，“如果有任何限制，必須在憲法本身中找到。”

換句話説，只要赦免不違反憲法的其他條款，它就是有效的。這些案例無疑是狹窄的；一些評論員認為接受賄賂以換取赦免可能會使其無效，但即便如此也不明確。

憲法確實包含兩個明確的限制。總統只能對“針對美國的罪行”授予赦免，這意味着只能是聯邦罪而不是州罪。而且對於彈劾案件有一個例外：總統不能利用這一權力來阻礙國會罷免他或其他官員的權力。

總統的赦免可以被撤銷嗎？

國會和法院都沒有權力推翻總統的赦免。然而，如果文件尚未交付給接受寬恕的人並被接受，總統可以撤銷赦免。

喬治·W·布什在2008年給予房地產開發商艾薩克·託西的赦免，他因郵件欺詐被定罪。但就在一天後，在得知託西的父親向布什的共和黨捐款後，總統撤回了他的決定並指示不予赦免。由於託西沒有收到相關文件，因此赦免並未生效。

總統同樣可以試圖撤銷前任頒發的未送達的赦免。1869年，安德魯·約翰遜對三名因欺詐被定罪的人頒發了赦免。但僅僅幾天後，尤利西斯·S·格蘭特總統就職，並召回了美國法警局送達文件的成員，赦免被撤回。

總統可以自我赦免嗎？

大多數法律學者認為他不能，這部分基於權力的明確語言。憲法規定總統有權“授予”赦免，這意味着“給予”或“轉讓”它們——換句話説，給予其他人。此外，在一份法律備忘錄中，正是在尼克松於1974年辭職前，司法部的法律顧問辦公室認為總統不能自我赦免，“根據基本規則，沒有人可以在自己的案件中充當法官。”無論如何，福特對尼克松因任何涉嫌水門事件的罪行進行了赦免。

但這個問題從未被測試過，並且即使是反對自我赦免想法的學者也承認這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無論如何，有一個變通辦法：總統可以暫時將權力移交給副總統，副總統可以作為代理總統發佈赦免。

有人可以被預先赦免嗎？

總統不能對尚未犯下的罪行授予赦免，這相當於一張終身免於入獄的卡片。

但一個人可以在犯罪後和任何指控提出之前被赦免。1866年處理南方聯盟士兵的一個重要最高法院案件，Ex parte Garland，裁定赦免權“擴展到法律所知的每一個罪行，並且可以在其實施後的任何時間行使，無論是在法律程序開始之前、進行期間，還是在定罪和判決之後。”

有人可以獲得“全面”赦免嗎？

可以。總統不需要確定所犯的罪行就可以發佈赦免。最著名的例子是福特對尼克松的赦免，涵蓋了他擔任總統期間的所有罪行。

拜登對亨特·拜登的赦免包括他因槍支和逃税被定罪的指控，但也包括他在過去11年中可能犯下的任何其他罪行。

特朗普赦免了一些盟友，包括前政治顧問斯蒂芬·班農和福克斯新聞主持人珍妮·皮羅的前夫阿爾伯特·皮羅（Albert Pirro Jr.），理由是“針對美國的罪行，逐一列舉並提交給我考慮。”

接受赦免是否意味着承認有罪？

不。總統們常常赦免他們認為無辜或其他不公正受害者的人。例如，特朗普追授赦免拳擊手傑克·約翰遜，他在1913年因“為了不道德目的”將一名女性跨州運輸而被定罪——這一罪行常常成為種族主義起訴的基礎。拜登赦免了因違反現已廢除的軍隊對自願同性性行為的禁令而被定罪的軍人。

認為赦免意味着有罪的普遍觀念源於1915年最高法院在布爾迪克訴美國案中的裁決，該裁決指出，赦免“帶有有罪的暗示；接受則是對此的承認。”福特在他的錢包裏保留了一份折角的裁決副本，以證明他對尼克松的赦免是合理的。

但後來的法院並沒有將“有罪的暗示”視為布爾迪克裁決的核心，布爾迪克裁決認為被赦免的人有權拒絕赦免。

赦免必須以書面形式存在嗎？

“答案無疑是否定的，”聯邦上訴法院在2024年2月裁定。“憲法的明確語言並沒有施加這樣的限制。”

但從實際和歷史的角度來看，擁有記錄是有幫助的。在那2024年的裁決中，第四巡迴上訴法院裁定，特朗普對前克利夫蘭布朗隊跑衞吉姆·布朗的口頭聲明“我會這樣做”和“我希望這樣做”不足以釋放一名因販毒和謀殺而服無期徒刑的男子。

總統必須明確他赦免的是誰嗎？

再次否定。歷史上有分類赦免的先例，給予所有因某種罪行被定罪的人寬恕。例如，卡特總統在越南戰爭後利用這一權力給予逃避徵兵者大赦，拜登則用於大麻犯罪。在這些情況下，被指控的特定罪行的人可以向司法部的赦免律師辦公室申請，獲取一份證明他們受到赦免保護的證書。

拜登減少了赦免積壓

待處理的總統寬恕申請，按財政年度統計

來源：赦免律師辦公室

注意：2025財年的數據截至2024年12月23日。

如何獲得赦免？

有兩條程序路徑。第一條是奧巴馬總統所遵循的，要求尋求赦免或減刑的人向赦免律師辦公室提交申請。該辦公室通常在五年的等待期後才考慮申請，並且不會考慮追授的赦免或輕罪的赦免。在經過徹底審查後——包括FBI背景調查——推薦意見將提交給總檢察長、白宮法律顧問辦公室，然後再提交給總統，總統可以批准或拒絕。

特朗普偏愛的第二種模式要寬鬆得多。他經常聽取名人如金·卡戴珊和西爾維斯特·史泰龍的建議，跳過等待期和背景調查，並在盛大的儀式上籤署赦免令。

大多數總統使用這兩者的結合，較具爭議的赦免通常直接由總統處理。

繞過官僚機構的一個原因是：在拜登任內，赦免申請的積壓達到了創紀錄的高點，直到他最新的赦免令將積壓降至特朗普之前的水平。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