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斯演講：歐洲剛剛遭遇的衝擊並無先例可循——彭博社

歐洲領導人正努力應對一個不同的世界秩序。

攝影師：Nathan Laine/彭博社 要直接接收約翰·奧瑟斯的新聞簡報到您的收件箱，請在此註冊。

今日要點：

• 從各方面來看，跨大西洋 防禦聯盟已經結束。
• 作為回應，歐洲股市一直在飆升。
• 關鍵在於德國選舉中兩大政黨能否避免需要第三方的支持。
• 過去的地緣政治衝擊表明，迄今為止的反應並不能證明什麼。
• 還有：現在是觀看或重温《納瓦爾尼》的好時機。

跨大西洋的裂痕

當你看到一件重大的地緣政治事件時，你會知道它是什麼，上週美國副總統JD·萬斯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的演講就是其中之一。你可以在這裏閲讀全文，或者在這裏觀看。這是最重要的一句話：

我最擔憂的歐洲威脅並非俄羅斯，也不是中國，更非任何外部勢力。真正令我憂心的是內部威脅——歐洲正從其與美國共享的最基本價值觀中退卻。

他對歐洲的言論自由和文化問題提出諸多批評，其中不乏失實之處。文化議題存在分歧在所難免；比如有人反對美國的書籍禁令。但美國政府竟認為這些問題比核武武裝且在歐發動戰爭、肆意殺害異見者的俄羅斯更具威脅，這番言論令全場震驚。英國保守黨疑歐派前首相約翰·梅傑向BBC表示：

在擁抱普京的同時對歐洲説教言論自由與民主，實在荒謬至極。在普京治下的俄羅斯，異見者要麼失蹤死亡，要麼流亡海外，要麼——以統計學上罕見的概率——從莫斯科某處高樓"意外墜窗"。

確實如此。過去80年得益於跨大西洋聯盟，此類演説本不可想象。如今歐洲必須接受聯盟終結的現實。甚至連北約本身也遭到質疑。

用"遲鈍"形容都算輕了。攝影師：亞歷克斯·克勞斯/彭博社連鎖反應已經開始擴散。歐洲正面臨提名烏克蘭和談特使的壓力；各國領導人正在討論共同防禦政策（至少遲到了十年）；美國似乎已作出關鍵讓步——烏克蘭不恢復原有邊界且不加入北約。歐洲正準備承擔可能高達3萬億美元的烏克蘭重建費用。戰後重建在八十年前曾是經濟良藥，但這次他們不會有馬歇爾計劃相助。

彭博觀點特朗普世界展現君主宮廷的悲劇與荒誕巴菲特開出的美國偉大配方傑米·戴蒙執掌後疫情時代領導權華盛頓特區應成為第51個州在此背景下，令人震驚的是自聖誕節以來歐洲股市已跑贏標普500指數近10%：

歐洲市場的聖誕行情

過去兩個月歐洲股市表現優於美國9%

來源：彭博社

數據以2024年12月24日為基準日按100係數標準化。

特朗普當選帶來的衝擊現已完全逆轉，儘管歐洲仍深陷法國政治泥潭。歐洲股市起點較低是個有利因素，但法國興業銀行首席量化策略師安德魯·拉普索恩指出，這不僅是低價股的反彈，更是全面普漲：

初看似乎不切實際，但至少有一個明顯受益者——歐洲軍工業。歐盟政界正商討加強防務，甚至有提案允許歐洲共同舉債購買武器。若歐洲真要將支出從民生轉向軍備，就該買入歐洲軍工股。這無疑是當前市場共識，自大選日以來其表現已超越"美股七巨頭"。雖非良政，卻使歐洲軍工成為全球最炙手可熱的板塊：

歐洲軍火商異軍突起

特朗普勝選後歐洲防務板塊表現超越科技巨頭

來源：彭博社

數據以2024年11月5日為基準日按100係數標準化。

增加國防開支是把雙刃劍。這或多或少會迫使政府擴大舉債，進而可能導致債券收益率上升及其他領域支出縮減。但可以確信的是，這類支出承諾將以債券為代價利好股市。儘管可能的貨幣寬鬆和美國關税政策可能抵消部分影響，但相比美國市場，歐洲股票相對債券的表現差距更為顯著：

股票與債券：一場跨大西洋的較量

歐洲股市表現不及債券，但情況可能發生轉變

來源：彭博社

數據以2020年1月2日為基準日進行標準化處理（基數=100）。

萬斯衝擊的影響可能被高估。德意志銀行馬克·沃爾的圖表顯示，自特朗普第一任期以來，歐洲防務支出顯著增長：

歐盟或許仍未達到2%的目標，但特朗普的高壓外交已產生深遠影響——即便在拜登執政間歇期亦然。自2018年以來武器支出增長兩倍，這一轉變可能也與普京有關：

歐洲國家歷史上增加軍費開支的時期往往結局不佳，這正是美國似乎準備承擔的風險。當前市場信號明確：買入股票（尤其是國防類），拋售債券。

聚焦德國

本週末德國大選將成為下一個關鍵節點。弗里德里希·梅爾茨領導的基民盟有望勝選，而反移民的德國選擇黨預計以20%得票率位居第二。萬斯指責德國政黨將選擇黨排除在執政聯盟外，引發各黨聯合反對。但BCA研究公司馬特·格特肯指出，尋求庇護者問題仍是選民關注焦點：

來源：BCA研究機構萬斯説得沒錯，德國選民對此非常在意。但拒絕與極右翼政黨打交道的"永不再犯"政策，其根源可追溯至1933年的歷史教訓。像德國選擇黨（AfD）這樣的政黨若想掌權，必須獲得50%的選票，而德國選民很可能對此樂見其成。但憑藉議會20%的席位，該黨既限制了其他黨派的運作空間，其崛起勢頭也迫使各黨派——尤其在移民政策上作出調整。

德國選擇黨的表現如今愈發關鍵。其得票率越高，德國及歐洲建制派維持統一連貫政策的難度就越大。若該黨表現強勁到兩大傳統政黨無法單獨組閣，必須聯合左翼夥伴時，新政府將極為脆弱。萬斯的演講（隨後會晤選擇黨領袖卻避開現任總理朔爾茨）被視為蓄意推動這一局面的舉動。

抗議德國選擇黨的示威者。攝影師：克里斯蒂安·博奇/彭博社但此類干預效果難以預料。2016年4月英國脱歐公投前，美國總統巴拉克·奧巴馬在倫敦發表演講鼓勵留歐。其言辭舉止雖比特朗普或萬斯更為得體，但核心邏輯相似——若英國不聽從建議，將在貿易領域承受惡果：

或許未來某個時間點英美可能達成貿易協議，但這不會很快發生，因為我們的重點是與大集團——歐盟——進行談判以完成貿易協定。英國將排在隊伍末尾。

博彩市場曾低估英國公投脱歐的可能性。但事實並非如此：

某些總統干預適得其反

巴拉克·奧巴馬關於英國脱歐的演講未能阻止英國投票離開

來源：彭博社

諸多因素影響了英國脱歐的微弱勝利，但脱歐派比留歐派更多提及奧巴馬的干預。他的演講甚至可能助長了脱歐運動。和英國人一樣，德國選民大概也不喜歡被美國總統説教。他們現在面臨的選擇是：要麼譴責本國建制派，要麼指責華盛頓的新團隊。

地緣政治衝擊簡明指南

長期來看，地緣政治對市場影響重大。短期而言，市場反應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當時估值高低，而最大影響往往需要多年才能顯現。可以説過去半個世紀最重大的地緣政治轉變是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而2001年12月此事幾乎未被察覺。對於其他我們當時感受到的衝擊，市場並不總是立即反應：

柏林牆倒塌

東歐改革已持續數月，但允許推倒柏林牆明確標誌着蘇聯冷戰帝國發生了深刻變革，這一事件令人震驚。德國股市應聲上漲，但在美國未見明顯影響。一年後，當德國深陷統一談判而世界正應對薩達姆·侯賽因佔領伊拉克時，標普500指數和德國DAX指數均下跌約10%：

柏林牆的倒塌

德國股市大漲，美國似乎從未察覺

來源：彭博社

數據以1989年11月9日為基準日按100係數標準化。

從長遠來看，柏林牆倒塌具有劃時代意義。“和平紅利"是1990年代大牛市的關鍵驅動力。法國為德國統一開出的條件就是歐元，密特朗總統將其視為維護和平的堡壘。而德國為統一付出的代價——允許東德以異常慷慨的匯率兑換貨幣——引發了通貨膨脹，並造成了困擾歐元區數十年的失衡問題。當時這些後果都不明顯。

9·11事件

駭人的9·11襲擊事件令人震驚。人們立即意識到這將引發報復行動，而實際破壞導致市場迅速出現拋售。但即便在美國，市場也在數週內恢復。從背景來看，這次拋售只是對一年前科技泡沫破裂後持續熊市的短暫打斷：

9·11襲擊發生在熊市期間

市場在恐慌中暴跌，但迅速反彈

來源：彭博社

數據以2001年9月10日為基準日按100係數標準化。

如果沒有9·11事件，美國就不會入侵阿富汗或伊拉克，財政赤字會小得多，也可能不會出現奧巴馬或特朗普總統。雖然無法斷言會如何不同，但若這些事件得以避免，歷史和市場必將改寫。

伊拉克入侵科威特

這一事件完全出乎意料，並對油價產生明顯影響，因此引發了大規模拋售。當"沙漠風暴"行動將伊拉克軍隊逐出科威特領土後，市場幾乎完全復甦。一年後，發達市場股票已回升至入侵前的水平。

薩達姆入侵科威特

真實的地緣政治衝擊導致拋售，問題解決後迅速反彈

來源：彭博社

數據以1990年8月2日為基準日進行標準化處理（基準值100）。

這是罕見的地緣政治衝擊案例——既完全出乎意料，又能在數月內得到果斷解決。看似具有示範意義，實則屬於例外情況。通常地緣衝擊的解決過程要混亂得多。

英國脱歐

雖然公投前就預料到結果難分伯仲，但當英國真的選擇脱歐時仍令人震驚。這導致英鎊遭遇大規模拋售，市場普遍動盪，但事後證明這反而是買入良機。一年後英國仍留在歐盟。英國股市和標普500指數均已顯著超越公投前水平：

脱歐帶來的買入機遇

劇烈拋售後，英美資產穩步上漲

來源：彭博社

數據以2016年6月23日為基準日進行標準化處理（基準值100）。

長期來看，脱歐並未給英國經濟帶來助益。以美元計算，主要涵蓋本土企業的富時250指數自公投以來僅上漲3%，而富時全球（除英國）指數上漲122%，包含5000家美股的富時威爾希爾指數漲幅達188%。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

俄軍雖在烏克蘭邊境集結，但2022年2月24日的入侵行動仍令人猝不及防。《轉折點》雜誌將其描述為"二戰結束後對國際秩序最嚴重的負面衝擊”，歐洲股市隨即暴跌。然而標普500指數卻在隨後24小時內上漲，市場預期俄羅斯將取得壓倒性勝利。這一判斷顯然錯誤，但一年後歐洲股市卻已回升：

俄烏戰爭影響

美國市場當日收漲，歐洲股市迅速反彈

數據來源：彭博社

數據以2022年2月23日為基準日進行標準化處理（基準值=100）

這場戰爭影響深遠。它徹底粉碎了通脹"暫時性"上漲可能快速回落的希望，引發的歐洲能源危機產生了巨大政治經濟連鎖反應。這無疑助推了特朗普2.0時代的到來與美國外交政策的重大轉向。其金融影響將極為深遠，但長期來看哪些行業和資產類別會受益尚不明朗。歐洲股市近期隨消息面上漲未必是錯誤反應，但這無助於預測未來走勢。

生存指南

值此之際，強烈推薦觀看榮獲奧斯卡獎的傑出紀錄片《納瓦爾尼》，該片記錄了這位一年前離奇死亡的俄羅斯反對派領袖。有些人羣真該好好看看這部影片。祝各位本週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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