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證工人蔘與建設馬斯克德州特斯拉超級工廠和SpaceX基地——彭博社

埃隆·馬斯克

攝影師：Stefani Reynolds/Bloomberg 別錯過任何一集。立即關注每日播客《大事件》。

## 大事件

馬斯克德州商業帝國中的無證勞工

19:20

過去四年半間，埃隆·馬斯克在德州的商業版圖迅速擴張，現已涵蓋SpaceX設施及州首府郊外龐大的特斯拉超級工廠。彭博社最新調查顯示，無證工人蔘與建造了部分設施——儘管馬斯克不斷強化反移民言論並主張加強邊境管控。在本期《大事件》播客中，彭博社記者Julia Love調查了無證工人如何進入這些工地及其遭遇的工作環境，並與主持人Sarah Holder分享了她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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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經過輕微編輯的對話記錄：

莎拉·霍爾德： 克里斯蒂五十歲出頭時離開家鄉洪都拉斯前往美國。她告訴彭博社的朱莉婭·洛夫，她未獲得在美國工作的許可。但在尋找工作幾個月後，她於2021年在德克薩斯州的一個建築工地找到了一份清潔工的工作。

朱莉婭·洛夫： 德克薩斯州很熱。這個工地完全暴露在陽光和自然環境中，尤其是在初期。她不得不走很長的距離。她每天要走多達30,000步。

霍爾德： 克里斯蒂是她的名字；她要求彭博社隱去她的姓氏，因為擔心遭到報復。她説她在炎熱的夏天工作12小時輪班，吸塵、拖地和刷洗廁所。

克里斯蒂（西班牙語）： 你知道夏天非常熱，非常熱。你需要保持水分。

霍爾德： 温度高達98度。儘管有水站，但她説她的老闆們不鼓勵工人使用它們。

克里斯蒂（西班牙語）： 問題是主管們很苛刻。他們説如果我們喝水，我們會浪費時間，因為我們需要去洗手間。

洛夫： 他們不鼓勵這樣做，因為他們不想工人因為使用洗手間而浪費時間。因此，工人們很難保持適當的水分。

主持人： 有一天，克里斯蒂正在用吸塵器清理樓梯上的灰塵和雜物。

克里斯蒂（西班牙語）： 而且那個區域沒有通風。我渾身是汗，感覺快撐不住了。

主持人： 克里斯蒂説那個地方不通風，她汗如雨下。她用的吸塵器管子很短，所以不得不彎腰去夠地面。她最後的記憶是站起來時眼前一黑。

克里斯蒂（西班牙語）： 當我站起來時，眼前一片漆黑——那是我最後的記憶。後來他們告訴我我中暑了。

主持人： 她在附近診所的擔架上醒來，得知自己中暑了。

洛夫： 可悲的是，這些工作條件在美國無證工人中很常見。他們是經濟中最脆弱的勞動者之一。如果他們對危險的工作環境發聲，會面臨更大風險。因此，他們往往比其他工人承受更多。

主持人： 但茱莉亞指出，克里斯蒂的故事有一個獨特之處。

洛夫： 她故事中值得注意的是建築項目所有者埃隆·馬斯克——這位特斯拉的億萬富翁CEO，過去一年憑藉反移民言論在政壇崛起。

主持人： 我是莎拉·霍爾德，這裏是彭博新聞的《深度調查》節目。今天我們將揭露：在埃隆·馬斯克呼籲加強邊境管控的同時，無證工人如何助推了特斯拉和SpaceX在德州的擴張。

**主持人：**唐納德·特朗普總統第二任期一個月之際，埃隆·馬斯克正積極推動聯邦政府縮編，將目標對準了美國國際開發署和消費者金融保護局等機構。這位億萬富翁CEO在花費近3億美元支持特朗普競選後，如今已成為特朗普身邊的常客。但彭博社的朱莉婭·拉夫指出，在公眾視野中的大部分時間裏，馬斯克並不被視為政治色彩濃厚的人物。隨着他過去幾年立場日趨保守，其對移民問題的反對態度也愈發鮮明。

**主持人：**如果要梳理埃隆·馬斯克與美國移民政策的完整軌跡，這個故事真正始於何處？

**拉夫：**他本人就是移民。馬斯克出生於南非，《華盛頓郵報》曾報道稱在他職業生涯早期創立第一家初創公司時，他本人在美國屬於無證工作狀態，這一點曾令其投資者深感憂慮。

**主持人：**馬斯克已在X平台上對此予以否認。

**拉夫：**多年來，他都是高技術工人簽證的堅定支持者，特別是H-1B簽證項目。特斯拉為工程師等員工申請了大量此類簽證。真正轉折發生在最近幾年，他開始高調談論美墨邊境問題，散佈移民威脅公共安全、被用來操縱選舉等缺乏證據的言論。我記得2023年底他對邊境局勢表示擔憂，並親赴德克薩斯州邊境城市鷹關。正是這次訪問及2024年全年，他變得對移民問題異常直言不諱。

**提問者：**能否舉例説明馬斯克在大選前於X平台上發佈的移民相關言論？

**答者：**可以，這裏有個2024年2月的例子。他寫道：“非法移民在美國能獲得銀行貸款、抵押貸款、保險、駕照、免費醫療（加州和紐約州）以及州內大學學費。如果非法移民享受所有福利卻不用繳税或履行陪審義務，公民身份還有什麼意義？“另外在3月5日他還發推稱：“現政府既在引進選民，又因未審查的非法移民製造國家安全威脅。極有可能正在醖釀比911更嚴重的危機，只是時間問題。”

**提問者：**這些言論極具煽動性。他提出過相關證據嗎？

**答者：**他有時會援引個別移民被捕的孤立案例，以此渲染移民羣體危險、威脅公共安全的印象。但像關於"引進選民"這類指控，他完全沒有提供證據。

**提問者：**這種立場轉變如何與他向特朗普靠攏的動向相關聯？

**答者：**我認為移民問題正是他們立場高度一致的議題之一。馬斯克將此作為拜登不應連任的理由，聲稱拜登政府邊境管控失序。和許多右翼人士及特朗普本人一樣，他將邊境描述成危機狀態，強調變革的必要性。

**主持人：**早在馬斯克急劇右轉之前，他就已經開始遠離長期居住的加州大本營，將旗下公司陸續遷往德克薩斯州。他在奧斯汀郊外啓動了兩個重大項目：特斯拉超級工廠和SpaceX設施。

**主持人：**能否描述一下他在那裏建造的特斯拉超級工廠規模？

**洛夫：**規模非常巨大，佔地約1000萬平方英尺（約93萬平方米）。按某些標準衡量，這是全球第二大建築。當時要招募足夠工人建設這個工程是項巨大挑戰，參與項目的工人告訴我，人員配備始終是個難題。

**主持人：**這就是克麗絲蒂工作的地方——節目開頭你們聽到的那位清潔工。她受僱於特斯拉的分包商。在因工作中暑昏倒後，她表示與主管就該事件發生爭執後被解僱。克麗絲蒂最終向職業安全與健康管理局(OSHA)提交了兩份投訴，指控特斯拉分包商提供不安全的工作條件並實施報復。她正由德克薩斯州非營利組織"工人捍衞計劃"代理，該組織為移民勞工維權。克麗絲蒂是朱莉婭採訪的九名超級工廠現/前任無證工人之一。朱莉婭還採訪過一名參與建設奧斯汀郊外SpaceX工廠的無證工人。

**洛夫：**部分人向我展示了他們在工地拍攝的照片視頻，另一些人則有親友陪同，這些見證人也證實了他們講述的細節。

**霍爾德：**是什麼促使你去調查這些工人的公民身份狀況？

**洛夫：**我覺得探究馬斯克的行為是否與其言論一致很有意思。他一直在敦促政府加強對移民的審查，我很好奇他是否也在自己的業務中貫徹這一標準。建築行業尤其值得關注，因為承包商體系的複雜性確實讓業主有充分的推諉空間。

**霍爾德：**特斯拉和SpaceX未回應本次報道的採訪請求及詳細問題。馬斯克及其律師在報道發佈前也未回覆置評請求。接下來我們將探討這些無證工人如何被特斯拉和SpaceX建築工地僱傭，以及他們的工作環境狀況。

**霍爾德：**當特斯拉決定在德克薩斯州奧斯汀建設大型製造工廠時，彭博社的朱莉婭·洛夫表示該項目的建設時間表異常激進。

**洛夫：**據我所知，類似項目按正常施工進度可能需要七年才能完成，而特斯拉在動工後僅一年多一點就開始有限生產。

**霍爾德：**哇，這比常規進度快得多。

**洛夫：**確實如此。

**霍爾德：**這對他們的招聘決策產生了什麼影響？

**愛：**為了實現這個雄心勃勃的時間表，特斯拉需要大量工人。我認為建築行業的運作方式意味着他們未必需要過問承包商是如何招募這些工人的。

**霍爾德：**特斯拉並未直接僱傭工人，而是通過承包商，而這些承包商又僱傭了分包商。朱莉婭表示，為了獲取勞動力，這些承包商與當地的水管工、木匠和電工工會分支機構合作，但也採用了其他手段。

**愛：**據我所知，特斯拉的承包商僱傭了勞務中介，這些中介從里奧格蘭德河谷地區引入工人，那裏的工資水平通常較低。

**霍爾德：**並非所有受僱於特斯拉工地的工人都具備在美國工作的合法授權。朱莉婭指出，這些移民工人在超級工廠的建設中發揮了關鍵作用。

**愛：**他們從事清潔工、水管工、焊工、屋頂工等幾乎所有你能想到的建築工種。

**霍爾德：**這種情況不僅出現在奧斯汀的特斯拉工地：朱莉婭採訪的一位無證工人曾參與建設SpaceX位於德克薩斯州巴斯特羅普的工廠。公司本身及其領導者埃隆·馬斯克並未直接參與承包商或分包商的僱傭決策，但朱莉婭認為他們在執行某些僱傭標準方面本可以做得更多。

**愛：**據我所知，特斯拉確實向承包商傳達了一些指示。他們向承包商強調了檢查工作授權、進行藥物測試等事項的重要性。但特斯拉並未監督承包商是否遵守了這些要求。我認為這反映了建築行業的一種文化——承包商的事務應由他們自行負責。

**霍爾德：**朱莉婭的消息來源透露，特斯拉的部分頂級承包商確實使用了聯邦工作授權核查系統E-Verify。但她也發現某些分包商並未採用該系統。這在建築業很常見，但對於擔心僱用無證工人的企業來説，這是個可用的選項。

**愛：**建築商可以要求分包商使用E-Verify。在軍事項目和其他敏感工程中，這種要求通常會貫穿整個分包鏈。但像特斯拉這種規模的項目並不典型，專家告訴我這種做法既不常見也不現實。

**霍爾德：**據工人權益組織"工人防禦計劃"稱，高強度工作還導致了不安全的工作環境。該組織採訪了約40名特斯拉工地工人，發現建築工人面臨防護裝備不足、極端高温和高工傷率問題。2021年，一名特斯拉分包商工人因體温過高死亡；2022年，OSHA指控該分包商讓工人暴露在高温中，該公司提出異議後於次年與OSHA達成正式和解。朱莉婭表示，在她接觸的工人中，克里斯蒂因中暑昏厥的經歷最為嚴重。

**愛：**與我交談過的大多數工人並未提出這類問題。但他們確實表達了對自己薪酬低於從事類似工作的美國公民同行的擔憂。這是該行業普遍存在的問題。工人維權組織還發現普遍存在剋扣工資的投訴，即工人未獲得公平報酬或未按承諾支付工資。

**霍爾德：**消息人士告訴朱莉婭，與其他德克薩斯州建築工地相比，特斯拉工地無證工人的比例實際上並不算特別高。

**愛：**他們表示這個項目非常典型，既不好於也不差於行業平均水平。整個行業在很大程度上依賴無證工人。

**霍爾德：**那麼為什麼這些無證工人在特斯拉超級工廠工作具有特殊意義？

**愛：**我認為其意義在於，這符合我們觀察到的一種模式——那些主張強硬移民政策的人，未必在自己的項目中踐行這些政策。我將此事視為這一模式的最新例證。

**霍爾德：**馬斯克公開的移民言論與其公司工地的實際情況存在矛盾。當馬斯克在X平台上將無證移民描述為罪犯時，他的企業——就像全國許多其他企業一樣——卻依賴這些勞動力的付出。一線工人也注意到了這種矛盾。

**愛：**一位工人告訴我，他發現自己不禁要問，如果老闆不想要我們，我們為什麼還要在這裏？但這位工人最終得出結論，馬斯克和其他許多商人一樣，願意容忍這些工人的存在，因為他想要廉價勞動力。

**霍爾德：**這是一個根本性的矛盾，使特朗普更廣泛的移民議程變得複雜。

**愛：**無證工人在我們經濟的各個領域都扮演着非常關鍵的角色。如果美國按照唐納德·特朗普所表達的那樣在邊境進行嚴厲打擊，那將對建築業、農業和製造業造成巨大問題。我認為特斯拉的案例只是一個有趣的例子，説明我們經濟中的許多公司實際上多麼依賴這些工人。

**霍爾德：**朱莉婭説，特斯拉或SpaceX不太可能因為使用無證勞工而面臨任何直接後果。

**愛：**我認為我們的移民制度中一個引人注目的事情是，往往有很多重點放在追究那些未經授權越境違反法律的個人身上。而對僱用無證工人的公司採取執法行動的情況則要少見得多。本集由：大衞·福克斯製作；高級製作人：娜奧米·沙文；編輯：特蕾西·薩繆爾森和傑里米·基恩；高級編輯：伊麗莎白·龐索特。執行製作人：妮可·比姆斯特伯；音效設計/工程師：亞歷克斯·杉浦；事實核查員：阿德里安娜·塔皮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