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最高法院才能阻止這場前所未有的權力攫取——彭博社
Noah Feldman
欲戴王冠之人。
攝影師:安德魯·哈尼克/蓋蒂圖片社
唐納德·特朗普總統對國家獨立監管機構的攻擊已進入第二個決定性階段。
首先,特朗普擅自宣稱有權無故解僱獨立機構負責人和委員,這直接違反了聯邦法律——除非存在瀆職等正當理由,否則這些官員應受法律保護不被免職。如今,在一項新的行政命令中,特朗普試圖通過總統指令控制各機構的監管和訴訟活動。
美國國會創建證券交易委員會、聯邦通信委員會、聯邦貿易委員會和國家勞工關係委員會時,明確將其設計為不受白宮直接控制的獨立機構。若最高法院不能維護這些機構的獨立性,美國將永遠失去它們賴以存在的無黨派專業治理能力。
彭博觀點特朗普世界展現君主宮廷的悲劇與荒誕巴菲特開出"美國偉大"的配方傑米·戴蒙執掌後疫情時代領導權華盛頓特區應成為第51個州從未有總統如此公然違法地攻擊機構獨立性。但話説回來,也從未有總統像特朗普這樣,在上任首月就以揮舞斧頭、無視法律的方式試圖改變政府運作。
特朗普能否成功廢除獨立監管機構,這又有多重要?要理解這兩個問題的答案,你必須先了解什麼是獨立監管機構以及我們為何需要它們。
憲法設立的三個政府分支,對應着18世紀政治思想家認為的政府三大基本職能。當美國還是由13個東海岸小州組成的農業聯盟、金融體系尚處雛形時,認為政府職能僅限於立法、執法和司法是合理的。但隨着工業革命、現代資本主義、大企業和工會的崛起,情況發生了變化。
到19世紀末,人們逐漸意識到,在這個幅員遼闊的新興國家,需要新的治理技術來解決全新的問題。於是現代監管體系在漸進式探索中應運而生。國會創建了專門機構來管理金融體系、商業經濟、壟斷企業、環境及公共衞生。這些專業機構被明確賦予信息收集、法規制定和公正執法的職能。
國會將這些機構全部劃歸行政部門,因為立法和司法部門都無權直接管理。但國會不希望每位總統上任首日就能完全控制所有機構並隨意任免人員。許多政府職能需要與黨派政治的快速更迭保持一定距離,以確保政策連續性和常識性。正如企業開始僱傭專家處理複雜事務,國會也希望政府培養專業人才進行智能監管。否則,受過前沿培訓的行業專家將輕易超越政府的通才管理者。
監管機構的獨立性曾是解決方案的關鍵部分。從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美聯儲到聯邦通信委員會、聯邦貿易委員會、國家勞工關係委員會、國家科學基金會等機構,國會設立的這些部門通常由多位負責人組成,他們任期固定且不受任意免職。由於任期交錯安排,新總統通常能在一兩年內通過新任命獲得委員會控制權。但這種獨立性的設計初衷,是確保在關鍵領域基於邏輯和專業知識的無黨派或至少兩黨合作決策。
特朗普意圖終結這種獨立性,而保守派最高法院大法官可能依據名為"單一行政權"的可疑憲法理論為其開綠燈。該理論核心觀點認為:儘管制衡機制賦予國會多種制約總統行動的權力,但總統必須完全掌控行政系統內的一切事務。
作為憲法解釋理論,單一行政權學説極度形式主義且誇大其詞。畢竟,既然總統需運用國會撥付的資源執行國會通過的法律,為何國會不能對其下達具體指令,要求尊重其創建並資助的機構獨立性?
從實踐角度看,該理論更是鴕鳥政策般的愚蠢。我們已非生活在1787年,當今世界複雜程度不可同日而語。邏輯上,若欲國家繁榮,國會理應有權嘗試適應當代治理形式。司法系統剝奪國會這種靈活性,無異於要求現代戰爭使用18世紀滑膛槍。
然而,憲法形式主義與里根時代對行政國家的蔑視相結合,很可能導致最高法院的保守派多數至少部分支持特朗普的行動。中間派的保守派大法官(約翰·羅伯茨、佈雷特·卡瓦諾和艾米·科尼·巴雷特)還不至於瘋狂到要扼殺最重要獨立機構——美聯儲的獨立性。不過,為了避免迫使他們這樣做,特朗普的命令將美聯儲工作中的貨幣政策部分排除在其要求之外。
需要明確的是,總統是由人民選舉產生的,他理應擁有對獨立機構的一些權力——正如他已經擁有的那樣。機構應當擁有獨立的訴訟權,但特朗普的命令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辯護的,因為它表示總統和司法部應當能夠明確行政部門對法律的理解,而不被獨立機構反駁。
但摧毀獨立機構的主要後果將是治理變得更加不專業、更加黨派化,更難以應對我們世界的複雜性。現在不是讓我們變得更愚蠢、更黨派化的時候——也不是將更多不受約束的權力交給一個蔑視法治的總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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