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最受歡迎的退休計劃：賣掉奶奶的金首飾——彭博社

焦特布爾一家珠寶店裏的傳統臂飾。

攝影：Abhishek Khedekar，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薩羅吉·坎瓦爾·迪奧拉住在焦特布爾的一棟兩室磚房裏，這座城市位於孟買以北約15小時火車車程的地方，擁有220萬人口。她在五年級後輟學。如今已年近五旬（她自己也不確定具體年齡），成年後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做裁縫，併為附近的工人做外賣餐食。她甚至會為幾個盧比與街頭小販討價還價。

她唯一的奢侈就是黃金。她有項鍊、頭飾、手鐲、戒指等，其中一些藏在家裏不願透露的地方，但大部分存放在當地銀行的保險箱裏。“這要從我母親的結婚禮物説起，”她在廚房旁邊的小卧室裏展示她最近購買的金飾時説，“她很窮，但還是設法給了我金耳環和腳鐲。”

從母親那裏繼承的黃金以及她幾十年來購買的金飾不僅僅是裝飾品。多年來，她把每一分閒錢都攢下來購買這種貴金屬，實際上是在建立一個退休基金。“有時我會告訴丈夫，我在雜貨上多花了50或100盧比，然後我就把這部分錢存起來，”迪奧拉説。

迪奧拉（左）在焦特布爾的家中；她正在展示為小女兒新買的耳環。攝影：Abhishek Khedekar，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印度家庭擁有約2.5萬噸黃金，幾乎是美國諾克斯堡金庫儲量的五倍。這些藏金——大部分位於鄉村偏遠地區——估值超過2萬億美元，是全球最大的私人黃金儲備。

印度人對黃金的熱愛可追溯至數百甚至數千年前。在這個缺乏正式養老保障的國度，黃金集醫療保險、社會保障和子女遺產於一體。政府數據顯示，印度14億人口中僅有約7300萬人享有正式養老金，數億人只能依靠自己的積蓄養老。

根據艾哈邁達巴德研究機構印度黃金政策中心的數據，各階層印度人將近20%的收入用於購買黃金。即使最貧困的城市貧民窟居民也會用積攢的餘錢購金。每逢雨季豐收，全國農民更會加大購買力度。“每個人都該擁有黃金，“焦特布爾的退休街道清潔工帕普·德維·賈瓦説，“這是我們的安全網。”

賈瓦與家人在焦特布爾的住所。攝影：Abhishek Khedekar，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印度鄉村鮮少有人聽説過共同基金等投資工具，更不用説持有。因此他們轉向當地金匠。雖然印度人極少承認有出售黃金的計劃，但急需時總能變現。金匠們通常承諾在客户陷入困境時回購黃金或提供抵押貸款。“這種心態是掌握自己的命運，“總部位於倫敦的世界黃金協會印度區主管薩欽·賈恩表示，“退休後有人支付養老金的概念在印度鄉村不存在。黃金是他們唯一願意購買的工具。”

幾乎每一座印度城鎮都有一個以金匠工藝為核心的金飾市場。在焦特布爾，這個中心便是蘇納羅卡巴斯（意為"金匠之家”），這裏迷宮般的小巷兩側佈滿家庭式金鋪。在僅容一兩人操作的狹小作坊裏，將原始黃金鍛造成精美首飾的技藝代代相傳。“黃金的旅程從出生開始，延續至死後，“印度金銀珠寶商協會區域負責人納文·索尼説道。約三十年前他從父親手中繼承店鋪，如今正培養兒子接手經營。

多數人與珠寶商保持着長達數十年的合作關係——這些商家既能提供他們認可的投資建議，也允許分期付款。金匠常為忠實客户提供專屬折扣。“整個行業都建立在信任之上，“焦特布爾金匠尼爾馬爾·卡塔瓦表示，“從祖父母到孫輩，我們服務着整個家族。”

婚禮上，黃金象徵新人的未來富足，新娘家庭會在婚前一兩天舉行贈金儀式。儘管自1961年起嫁妝制度就被禁止以遏制家庭暴力，但這些傳統習俗仍悄然延續，引發了關於其合法性的爭議。

一條傳統金項圈（左）；金手鐲。攝影：Abhishek Khedekar，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對於那些永遠不需要動用這筆應急資金的人來説，最終目標是將它傳給下一代。德奧拉已經為三個女兒中的兩個準備了婚禮禮物——代表她多年積蓄的項鍊、耳環和鏈條。她還為小女兒預留了其他物品。“這是為了未來，“她説。“我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