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選民助長德國政治邊緣勢力——彭博社
Marilen Martin
艾米麗·温施道出了許多年輕人的心聲,她表示政治領域未能關注他們關心的議題。
“總體而言,我認為對大多數政客和選民來説,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這位21歲的年輕人在她工作的哈雷市咖啡館裏續杯時説道。
德國青年的不滿情緒是週日聯邦議院選舉前的核心議題之一。被主流社會忽視的感受正將他們推向左右兩翼。當新政府試圖通過可能犧牲年輕人利益的政策來刺激經濟增長、穩定社會保障體系時,這種趨勢可能導致社會不穩定。
在德國老齡化社會中,數百萬退休人員的養老金和醫療負擔正日益轉移給數量不斷減少的年輕羣體。與此同時,年輕人的政治影響力相對較弱。30歲以下的選民佔比不足15%,而50歲以上選民佔比近60%。
由於德國人口老齡化,年輕人正承受着為退休人員支付養老金和醫療費用的壓力。來源:彭博社儘管71%的年輕人投票率仍比全國平均水平低6個百分點,但自2009年以來持續上升的趨勢表明年輕人正加強政治參與。日益增長的政治意識與被邊緣化的感受,導致越來越多年輕人疏遠中間黨派。
這主要對左翼政黨有利,但德國選擇黨也因民眾不滿情緒而獲益。德國並非特例。在2024年歐洲選舉中,32%的法國年輕人投票給極右翼的國民聯盟——幾乎是德國年輕人支持選擇黨比例(17%)的兩倍。
左翼政黨最受年輕選民青睞
數據來源:聯邦選舉專員、Forsa/RTL、n-tv
注:2025年數據基於2025年2月12日Forsa民意調查
從金融危機的經濟衝擊、疫情期間的社交隔離到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引發的歐洲戰爭,危機體驗和對基本假設的質疑塑造了德國年輕一代。
“大約自2006年起,年輕世代普遍存在一種基本認知,認為自己的處境終將好轉,“新教教會青年事務負責人馬庫斯·施託伊爾表示,“但這種信心在疫情後逐漸消退。”
這種焦慮加劇了社會兩極化。左翼與選擇黨形成尖鋭對立。部分被聯邦憲法保衞局監控的左翼反法西斯組織經常發起反對選擇黨的示威活動,而該黨的青年分支"青年替代"也被該機構認定為極端主義組織。
選擇黨獲跨世代支持
數據來源:聯邦選舉專員、Forsa/RTL、n-tv
注:2025年數據基於2025年2月12日Forsa民意調查
許多左翼年輕人是伴隨着氣候運動"星期五為未來"的抗議活動成長起來的。當綠黨——2021年在年輕選民中創下增長紀錄——作為總理奧拉夫·朔爾茨領導的交通燈聯合政府中的小夥伴,在他們看來未能為氣候保護做出足夠努力時,失望之情尤為強烈。對於可負擔住房等社會議題亦是如此,許多人感覺綠黨和社民黨對德國選擇黨的抵制力度不足。
在弗里德里希·梅爾茨藉助德國選擇黨支持推動聯邦議院通過嚴苛移民政策決議案後,綠黨提出了一項同樣旨在限制移民的10點安全計劃。與此同時,朔爾茨吹噓已增加遣返人數。從左翼視角看,兩黨都在迎合德國選擇黨的議題。
弗里德里希·梅爾茨在柏林競選活動現場。來源:彭博社左翼黨首席候選人海蒂·萊希尼內克則發出不同聲音。當晚她向中左翼政黨喊話:“不,見鬼!面對右翼極端主義和種族主義,你絕不能讓步!“這番抨擊獲得反對對移民採取敵對話語的年輕羣體共鳴。
“現在移民話題很熱,但總是片面討論如何控制數量,“柏林25歲的娜斯塔西婭·B説,“有時我覺得人性正在消失。他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冷冰冰的數字。”
哈勒競選活動期間,一家德國選擇黨商店中的宣傳品。來源:彭博社左翼黨還巧妙地利用社交媒體向年輕人傳遞信息。36歲的雷希內克用紋身的手臂展示了政治的另一面。她本人成長於東德小城梅澤堡的一個工人家庭。超過2900萬人在聯邦議院投票後觀看了她反對基民盟的演講。
與許多其他國家一樣,TikTok和Instagram已成為年輕一代政治文化的重要平台。德國25歲以下人羣中,超過一半僅通過社交媒體獲取政治新聞。
德國選擇黨仍主導着這些平台,但左翼黨在過去幾周顯著增長。雷希內克在TikTok上的點贊數已是德國選擇黨首席候選人愛麗絲·魏德爾的兩倍。而梅爾茨在網絡空間的能見度最低。
左翼黨首席候選人最受歡迎
來源:TikTok, Instagram
注:數據截至2025年2月21日12:00
對德國選擇黨的支持率上升,因為年輕人對傳統政黨越來越失望,這些政黨未能解決國家問題。
世代研究所創始人呂迪格·馬斯表示:年輕人希望德國選擇黨打破現狀,但並不一定希望該黨長期執政。
“你們大大低估了一個政黨一旦強大起來後的運作機制,”他説。
德國選擇黨和左翼黨主導社交媒體
來源:TikTok, Instagram
注:數據截至2025年2月21日12:00
此外,對於年輕一代而言,納粹主義比老一輩更為遙遠,因此年輕右翼更傾向於對德國選擇黨政客淡化大屠殺的言論視而不見。他們更關注的是重獲穩定感和民族自豪感。對階層下滑的恐懼在農村和東部地區尤為強烈,那裏失業和兩德統一後的困苦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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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薩克森州的茨維考——這裏曾生產特拉貝特汽車,如今是大眾電動車製造基地,活動家兼《在納粹陰影下*》一書作者*雅各布·斯普林菲爾德表示:“人們正熱議裁員問題,這恐怕會讓東德民眾再度陷入心理創傷。”
工作安全感和養家能力的焦慮,特別困擾着那些自視為傳統家庭經濟支柱的年輕男性。反種族主義組織阿馬德烏·安東尼奧基金會的洛倫茲·布盧門塔勒指出,將移民當作替罪羊的論調因此極具吸引力。
大眾汽車茨維考工廠的工人。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Europe“社會期待年輕男性能夠應對並解決危機,而他們自然會失敗。這時人們就會以強硬和力量來回應,”他説。
德國選擇黨(AfD)有意利用這種不安全感。在歐洲議會的德國選擇黨議員馬克西米利安·克拉(Maximilian Krah)的一段走紅TikTok視頻中,他説“真正的男人”是右翼和愛國主義者,有理想,這也有助於找到女朋友。
但這不僅僅是東德的現象。由勃蘭登堡教師馬克斯·特斯克(Max Teske)共同創立的“民主學校協會”為學生在應對右翼極端主義方面提供熱線服務,經常接到來自德國各地的電話。
“這種右翼主流從未真正消失。它仍然來自90年代,可能更早,”特斯克説。“現在德國選擇黨給了他們一個聲音,他們現在可以大聲説話了。”
當被問及自2000年代他還在上學時,右翼青年團體發生了什麼變化時,特斯克回答:“最多是穿衣風格。”
文章原標題:Germany’s Youth Is Even More Polarized Than the Rest of Vot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