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主對洛杉磯野火風險認知不足 部分數據未公開——彭博社

2025年2月11日航拍的阿爾塔迪納東阿爾塔洛馬大道。右側北側區域位於指定的火災危險區，而左側南側則不在。伊頓大火中，道路兩側的房屋均被燒燬。

攝影師：凱爾·格里洛特/彭博社

在擁有尖端計算機建模、衞星數據和人工智能的時代，關於野火對洛杉磯地區房屋構成威脅的信息從未如此豐富。但這並未幫助數千名業主準確評估個人風險。

彭博綠色頻道分析加州林業與消防局（Cal Fire）對近期野火影響區域內2萬多處住宅的檢查報告後發現，伊頓大火中燒燬的許多房屋位於州或地方劃定的"極高"火災危險嚴重區域邊界之外。彭博綠色指出，上月火災共摧毀11,000多棟住宅，其中超40%位於官方火災危險區外。在阿爾塔迪納，約4,500棟被焚房屋坐落於危險區邊界之外。這意味着購房時業主無需像危險區內交易那樣履行火災風險披露義務，邊界外的房產也不適用危險區內強制執行的灌木清理等防災措施。

保險公司能夠獲取更為精細的風險指標，並懂得如何解讀它們。財產信息公司CoreLogic Inc.的研發主管阿南德·斯里尼瓦桑表示，洛杉磯被燒燬的社區"與全國其他地區相比，風險比例異常高，保險公司心知肚明。"

這一差距揭示出更廣泛的問題。隨着野火和洪水等氣候災害愈發頻繁和嚴重，更多美國人將試圖評估自家房屋的脆弱性。他們將面臨混雜的信號，以及公開免費數據與私營企業付費獲取的完整數據之間的差異。

洛杉磯政府的火災風險地圖可輕鬆在線查詢。而關於洛杉磯社區火災風險的更精確信息則掌握在私營企業手中。為政府和保險公司等客户提供諮詢服務的CoreLogic公司，曾將阿爾塔迪納絕大多數房屋評為野火損害"高"或"極高"風險——即使這些房屋位於危險區之外。

但公眾無法獲取這些數據。這些數據僅在企業間交易；CoreLogic為本次報道向彭博社提供了相關數據。

阿爾塔迪納多數被毀房屋不在火災危險區內

CoreLogic對損毀房屋的最新野火風險評分

數據來源：CoreLogic、加州消防局、洛杉磯縣

注：包含加州消防檢查員評估為"完全損毀（＞50%）"、“嚴重損毀（26-50%）“或"輕微損毀（10-25%）“的住宅地塊。顯示地方、州和聯邦責任區內的火災危險嚴重程度區域。

對於擔憂野火風險的房主，如果他們有意願瞭解更多信息，還有其他渠道可供選擇。第一街科技公司（First Street Technology Inc.）提供房產級別的氣候風險評估，並免費向公眾開放風險評分數據。其風險等級會顯示在熱門房地產網站Zillow和Redfin的房源信息中。

根據第一街的10分制評級，阿爾塔迪納地區約95%被燒燬的房屋火災風險等級至少達到7級。

但即使看到較高風險值的人，也可能無法完全理解其含義，或會尋找理由淡化風險。

“當看到這類數字時，人們往往會變得麻木，“耶魯大學氣候變化傳播項目創始主任安東尼·萊瑟羅威茨表示，“特別是當這些數字並非直接基於個人經歷時。”

人們往往對非即時性威脅缺乏重視。最新研究顯示，雖然多數美國人認為全球變暖正在發生，但僅有47%的人相信其危害"此刻"正在美國顯現。換言之，儘管氣候變化已造成破壞，人們仍傾向於將其視為未來問題。

科學家已證實，氣候變化極大增加了洛杉磯山火的發生概率，並加劇了去年肆虐的"赫勒妮"颶風。“我們研究氣候變化，知道它正從根本層面改變各類災害的發生幾率，“萊瑟羅威茨指出，“但大多數人尚未意識到這一點。”

氣候風險之所以難以傳達，還因為它在短期內比一生或典型抵押貸款期限內要低。例如，通常所説的百年洪泛區並非如人們常認為的那樣大約每世紀氾濫一次，而是指每年有1%的洪水風險區域——30年間，這個概率會累積到四分之一。

更復雜的是，當前氣候風險水平並非恆定。隨着更多温室氣體排入大氣，風險將持續上升。風險建模師已在預測中考慮了這一點。

太平洋帕利塞茲和阿爾塔迪納野火風險預計加劇

CoreLogic野火風險評估顯示，到2050年將有更多房產被列為"極高"或"極端"危險等級。

數據來源：CoreLogic，加州消防局

注：包含被伊頓火災或帕利塞茲火災損毀住宅的地塊。

對洛杉磯業主而言，最明確的警示信號莫過於位於火災高危區。但鮮明的邊界線可能讓緊鄰邊界另一側的人們放鬆警惕。

西好萊塢居民道格·馬克的居所距離日落大道劃分的高危區起點不足一個街區。他表示這對他和鄰居影響不大，投保和續保都未遇阻礙。

“即使離山區只有五分鐘路程，我認為也沒問題。只有真正跨過日落大道，人們才會開始考慮這個，“他説道。

阿爾塔迪納位於一個"極高"風險區域的邊緣。當地被燒燬的房屋中有80%位於該區域之外。

房屋火災與防火等級劃分無關

來源：加州消防局。攝影師：凱爾·格里洛特/彭博社

加州消防局特別説明，風險等級和危險區域並非同一概念。危險區域是根據30至50年內可能引發火災的自然條件及潛在火災預期行為繪製的。這一評估過程未考慮可能改變風險的家庭防火措施或燃料減少等緩解方案。

第一街基金會創始人兼主席馬修·埃比表示，公司深入研究了風險傳達方式，最終選擇1-10級簡易量表並配以"中等"“嚴重"等描述詞。不過這些評估僅供參考，不同風險建模機構採用不同方法和數據輸入。彭博社此前對洛杉磯洪水風險的對比分析（包括第一街和CoreLogic的模型）顯示各機構評估結果差異顯著。而野火風險建模比洪水風險更為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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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比指出，既然保險公司和金融機構能獲取房產級風險評估，業主同樣應當享有這份知情權。

西帕利塞德斯與阿爾塔迪納部分區域火災模型信號矛盾

儘管模型大體上一致，但它們在某些地區識別出的未來風險水平存在差異

數據來源：CoreLogic、First Street、加州消防局

注：包含加州消防局檢查員評估為“損毀（>50%）”、“嚴重（26-50%）”或“輕微（10-25%）”的住宅結構受損地塊。對比CoreLogic的2050年評分與First Street的30年累計火災概率。兩套模型根據相似的評級類別（從“極低”或“最小”到“極端”）進行對齊後，將First Street評分對應至CoreLogic的百分制量表。僅突出顯示10分及以上差距。

First Street評估的是特定房產發生火災的相對風險，而CoreLogic的評分基於隨時間推移因野火和煙霧造成的修復或重建預計成本計算。CoreLogic可估算當前風險或未來風險。（相比之下，First Street的風險評分旨在捕捉30年累計風險。）

更西側，被帕利塞茲大火夷為平地的整個區域均被州或地方火災危險嚴重性區域覆蓋。然而約850套被毀房屋（佔總量的15%）在CoreLogic當前野火風險評分中處於“中等”區間（百分制36-55分）。這些房屋多集中在大火路徑的東部區域，即太平洋帕利塞茲社區內。相比之下，更西部的馬里布地區，每三套房屋中就有一套獲得86分及以上的“極端”評分。

六分之一被毀帕利塞茲房屋被評估為中等風險

CoreLogic最新發布的被毀或受損房屋野火風險評分

數據來源：CoreLogic、加州消防局、洛杉磯縣

注：包含加州消防局檢查員評估為"完全損毀（>50%）"、“嚴重損毀（26-50%）“或"輕微損毀（10-25%）“的住宅地塊。顯示地方、州和聯邦責任區內的火災危險嚴重程度區域。

關鍵在於，雖然普通民眾往往低估風險評分，但保險公司絕對不會。而且他們的評估方式也不相同。保險公司是流動的資金池，對房屋沒有情感依戀；在分析評估中保持冷酷無情是他們的業務本質。

即使是CoreLogic的"中等"評分也會向保險公司發出強烈信號。CoreLogic評分的全美房屋中，整整70%的火災風險低於"中等”。保險公司不僅看平均值，還關注風險曲線的尾部——即可能的最大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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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reLogic的Srinivasan表示，雖然部分房屋評分較低，“但大多數評分較高，當這種情況與每小時80英里的持續風速和房屋密集度疊加時，即使較低風險的房產也會受到嚴重影響。”

保險公司已開始撤離太平洋帕利塞德地區。加州最大住宅保險公司StateFarm去年取消了該地區一個郵編範圍內近70%的保單（火災後該公司應州政府禁令暫停了不續保決定）。

理論上，高昂的保險費用或保險選擇匱乏本應成為房主面臨風險的明確信號。但耶魯大學的萊瑟羅維茨指出，人們很可能將其主要歸咎於保險公司的貪婪。

洛杉磯橙縣火災頻發的新港灘房地產經紀人瑪西·温斯坦表示，她的客户經常這樣理解。

“洛杉磯火災後，我並未感受到強烈的焦慮情緒，”她説，“我們看到的是人們對難以獲得保險的強烈牴觸。當你試圖購置夢想家園時，卻發現保險難以匹配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