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企業家在日本遭遇繁文縟節困擾——彭博社

健康飲品初創公司創始人博·貝克爾在其東京辦公室。

攝影師：高橋健太郎/彭博社博·貝克爾向日本移民局申請延長其一年期創業簽證已數週，他擔憂去年情景重演：審批延遲導致銀行賬户凍結，使他無法進行支付。

“那簡直是場噩夢，“經營健康飲品初創公司的貝克爾説，“我只能祈禱他們能續簽簽證。”

這種年度折磨只是他和其它外國創業者赴日後面臨的眾多困境之一。日本雖試圖用特殊簽證吸引更多初創人才，卻在留住人才方面力有不逮。通過對十餘名在日企業家的訪談發現，僵化的簽證延期規則、臨時居民難以應對的銀行體系及房地產市場，都成為他們長期創業的障礙。

這關乎日本提升風險投資、重奪在智能手機、社交媒體和AI等顛覆性技術領域失地的戰略。三年前，時任首相岸田文雄宣佈到2027年培育10萬家初創企業和100家獨角獸的計劃。但目前僅有約1萬家初創企業和零星獨角獸。意識到移民是美國創業生態的關鍵，日本試圖引進頂尖人才助力初創生態發展。

日本大約10年前首次推出了所謂的創業簽證，邀請企業家在該國創辦企業。根據政府相關的貿易促進組織日本貿易振興機構的數據，截至去年5月，已有超過700人持此簽證來到日本。該簽證最初有效期僅為六個月。此後期限被延長，最近一次是延長至最長兩年，但仍需每六個月續簽一次。有限的期限使得潛在企業家難以租房或開設銀行賬户。

政府鼓勵外國創業企業家最終轉為其他類型的簽證，例如經營管理簽證，這使他們能夠延長居留時間。但持有該簽證的貝克爾仍需每12個月續簽一次。

博·貝克爾攝影師：高橋健太郎/彭博社一些由外國人創辦的成功初創企業已引起公眾關注。由英偉達支持、加拿大籍人士David Ha運營的Sakana AI已成為該國增長最快的初創企業之一，估值達15億美元，吸引了眾多日本傳統銀行和企業的投資。另一名加拿大人Russell Cummer在日本創立的Paidy後來被PayPal Holdings Inc.收購，並因在日本開創先買後付服務而受到讚譽。然而，這樣的例子遠少於那些表示被繁瑣規定和官僚主義所阻礙的企業家。

貝克爾表示，日本官方從未解釋為何延遲批准他的簽證延期申請。他懷疑官員們是擔心他的企業尚未盈利。目前日本出入境管理部門要求商務經理簽證申請者在入境兩年內提供盈利證明或通過融資證明企業可行性，這對白手起家的創業者而言是個難以企及的目標。“這項規定基本上讓外國人在日本創業變得幾乎不可能，“他説。

即便是優步科技和愛彼迎等硅谷最知名的初創企業，也耗費了十餘年才實現盈利，投資者都清楚大多數創業項目終將失敗。幫助解決簽證糾紛的Bright法律事務所移民律師永岡義剛表示，日本官員在對初創企業缺乏瞭解的情況下設置了這些條件。

“當然，他們確實需要核實企業真實存在。但過度審查企業經營狀況就矯枉過正了，“永岡説，“根本不需要如此嚴苛的評估流程。”

日本出入境管理局拒絕對個案置評，稱商務經理簽證的審批及有效期取決於每位申請者的企業經營狀況。銀行則表示他們只是遵守反洗錢規定，該規定限制賬户開立權僅限合法居民。

阿瑪爾薩納·曾貝爾2019年在蒙古國成功創建最大人力資源公司後移居日本，尋求更廣闊市場並寄望於有利環境。但一年期簽證意味着他無法獲得住房貸款。其妻子和兩個女兒雖以家屬身份獲籤，但因擔憂居留期限的不確定性，最終返回了蒙古國。

“我的事業很成功，我已經在這裏投入了六年的生命，“曾貝爾説。“但作為回報，我甚至無法申請12個月分期購買iPhone。我也無法獲批住房貸款或信用卡，全都是因為我的簽證期限短。”

阿瑪爾薩納·曾貝爾來源：阿瑪爾薩納·曾貝爾其他企業家也列舉了在日本生活的類似問題。開設銀行賬户或租賃辦公場所通常需要日本擔保人的支持，這種做法在其他主要市場並不存在。信用卡公司經常拒絕外國人的開户請求。

“這就像被千刀萬剮，“Antler風險合夥人喬丹·費舍爾説，該公司幫助外國企業家與當地合作伙伴對接，以便更順利地在日本創辦公司。“我不認為這是單一問題。可以説，整個社會的風險規避傾向是一個大主題。”

在京都經營遊戲開發業務的法裏德·本·阿莫爾表示，政府的歡迎態度與僵化的移民制度顯得脱節。“每個人都非常友善並表示歉意，“他説。“但這些流程與初創企業成長所需完全不符。移民政策制定存在脱節。”

儘管存在這些困難，加上當地風險投資市場規模較小，但許多人表示，他們仍然認為日本是一個有吸引力的目的地，擁有社會穩定、受過高等教育的勞動力以及對創新產品和服務的欣賞。當地風險投資市場也在增長，儘管速度較為温和。根據數據彙編機構Initial的數據，2023年日本共成立了118只新的風險投資基金，是十年前的三倍。

貝克爾與員工正在打包產品。攝影師：高橋健太郎/彭博社與此同時，貝克爾正為簽證延遲的影響做準備。銀行賬户的限制可能使他無法支付房租、信用卡賬單以及業務的現金報銷。他表示這些挫折尤其令人沮喪，因為他認為自己的業務可以為經濟做出貢獻。

“我們僱傭本地員工，與國內製造商合作，還在網上銷售，”他説，“我們真的在努力打造一個更好的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