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鬍鬚透露了什麼信息？——彭博社

表象之下另有深意。

攝影師：skyNext/iStockphoto 當紐約洋基隊宣佈允許球員留鬍子時，世界並未因此震動。但這項延續五十年的政策轉變，或許正成為我們文化時代的象徵。因為一個多世紀以來，鬍鬚首次被視為統治階級的標誌。

不，我是認真的。

不僅因為JD·萬斯宣誓就職時，成為自1909年以來首位蓄鬚的副總統。在我有生之年被視為怪咖代名詞的鬍鬚，正重新流行。連威廉王子也加入了絡腮鬍陣營。有人擔憂這種復興是對失落男性氣概的懷舊，或許正如洋基隊總經理哈爾·斯坦布倫納所言，這代年輕人認為鬍鬚是其個性的一部分。

彭博社觀點世界衞生組織應擁抱變革並重返工作基輔與莫斯科被謊言之谷分隔更多CEO被解僱 歸咎於FOMO心理的董事會削弱氣象服務將引發保險災難無論哪種情況，若漫步在曼哈頓中城的街道，你會看到絡腮鬍族羣在寫字樓間川流不息——這番景象在僅僅一代人之前還難以想象。

事實上，在近代歷史的大部分時期，蓄鬚者常遭人質疑。19世紀歐洲君主制國家將鬍鬚視為危險激進分子的標誌，激進分子自身也如此認為。歷史學家指出，馬克思和恩格斯留起那著名的濃密鬍鬚，至少部分是為了象徵對中產階級道德的摒棄。

德國社會、政治與經濟理論家卡爾·馬克思（1818-1883）攝影師：亨利·古特曼收藏/赫爾頓檔案館在美國，鬍鬚常被視為廢奴運動的象徵。約翰·布朗蓄鬚，1856年總統大選失利的反奴隸制共和黨人約翰·C·弗裏蒙特亦然。亞伯拉罕·林肯直到1860年當選後才留起鬍鬚，但就職宣誓時已鬚髮茂盛——對南方人而言，這更證明了他對其生活方式的威脅。但自第十六任總統宣誓就職後，此風潮在政界領袖中迅速蔓延，用戈爾·維達爾的話説，“各種怪異鬚髮開始在政治人物臉上綻放”。共和黨報刊登載廣告推銷生須藥水，幫助有志男性遮蓋光潔下巴。社論作者也加入鼓吹，讚美"蓄鬚者具有神奇影響力"。很快，維多利亞時代讓鬍鬚成為連精英階層都可安全佩戴的裝飾。醫生們撰寫學術論文堅稱鬍鬚有益男性健康。

20世紀初，文化風向再度逆轉。突然間，鬍鬚又成了不受歡迎的象徵。許多作家將這種轉變歸因於1904年獲得專利的安全剃鬚刀的興起。但歷史學家克里斯托弗·奧德斯通-摩爾在其2017年著作《鬍鬚與男人：面部毛髮揭示的歷史》中指出，人們常説的故事混淆了因果關係：這項新發明之所以流行，正是因為絡腮鬍的風潮已在消退。奧德斯通-摩爾將鬍鬚的衰落與城市化和企業主義的興起聯繫起來。剃得乾乾淨淨的臉成為男性"展示新世紀美德：青春、活力、整潔和可靠"的載體。

到1976年，當洋基隊老闆喬治·斯坦布倫納下令球員必須剃淨鬍鬚時，美國社會對鬍鬚的牴觸已臻頂點。多毛的下巴再次成為激進主義的象徵，甚至是傳奇反文化運動的身份標識。菲德爾·卡斯特羅留着鬍鬚，切·格瓦拉也蓄着鬍鬚。一位走訪曼哈頓下東區的專欄作家將這裏描述為"不合羣的藝術家"和"蓄鬚黑人"的聚集地。當傑裏·魯賓稱卡爾·馬克思是"史上最臭名昭著、蓄着長髮長鬚的嬉皮共黨怪胎煽動者"時，這位雅皮士創始人字字皆帶褒義。歷史學家安東尼·埃斯勒1971年研究叛逆青年的專著直接命名為《炸彈、鬍鬚與街壘》。少數蓄鬚的體育人物——以雷吉·傑克遜為首——被視為政治上的挑釁者，因而成了問題人物。

棒球明星雷吉·傑克遜（右）與其前老闆喬治·斯坦布倫納（左）。攝影師：HAI DO/AFP via Getty Images憂心忡忡的僱主們制定了限制男性蓄鬚的規定，而當時法院基本默許了這種做法。留須者求職無門的窘境甚至成為流行音樂嘲諷的對象。專家建議求職男性剃淨鬍鬚。1985年1月，隨着羅納德·里根總統即將開始第二任期，就職委員會因招募"陽光整潔、典型美國形象"的慶典表演者引發爭議。批評者堅稱該描述實為"白人"的隱晦表達。當戴安娜·羅斯取消原定演出後，委員會作出讓步，並以典型的華盛頓式措辭解釋稱招聘廣告未經高層審核，且已聘用眾多少數族裔表演者故無歧視意圖，爭議措辭實際意指“令人愉悦"與"開朗外向”。

但觀點已經明確：蓄鬚仍然不受歡迎。而且不僅僅是在斯坦布倫納的洋基隊中。在1987年裏根提名羅伯特·伯克進入最高法院的聽證會上，參議員豪厄爾·赫夫林甚至要求這位被提名人解釋為何留鬍子。（公平地説，赫夫林以一句或許過於坦誠的辯解結束了對話：“留鬍子沒什麼問題，畢竟外面有很多蓄鬚的選民，我可不想惹惱他們。"）

這就引出了當今的情況。根據奧德斯通-摩爾的研究，19世紀末以蓄鬚為榮的男性"熱衷於其道德力量，尤其是它能彰顯男性力量和權威”。而如今我們又回到了原點。2015年的一項研究發現，女性投票給留須男性候選人的意願略低。僅從外貌判斷，多毛的政治人物被認為更具陽剛之氣，但在從墮胎到性別歧視等一系列議題上，他們持"女權主義"立場的可能性也更低。

社會科學家指出，職場中持續存在對蓄鬚應聘者的偏見。當禁須政策對黑人和拉丁裔男性影響最大時，這些政策往往涉嫌違法。然而，法院對多毛原告的同情十分有限，最新研究表明蓄鬚男性在求職時仍會遭遇阻力。（當然並非所有職業都是如此。）

白宮裏的鬍鬚，王室成員的鬍鬚，華爾街的鬍鬚，科技界的鬍鬚，沒錯，還有洋基隊球員的鬍鬚（雖然來得有點晚）。如果我不瞭解情況，我可能會以為現在還是20世紀70年代。但事實並非如此。唉，我們這個時代更加男性化，充滿攻擊性和憤怒。我希望這種對鬍鬚的新喜愛不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最後一點説明。我想我還沒提過，我已經留了幾十年的鬍子。也許在大學時，我把濃密的鬍鬚視為我曾經宣揚的激進信仰的標誌，但如今，我那一小撮山羊鬍已不再具有任何意識形態意義。偶爾，我會考慮剃掉鬍子，但我忍住了，原因既簡單又充分：我妻子喜歡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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