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監管副主席蘭迪·夸爾斯談美聯儲、監管與狗狗幣——彭博社

蘭德爾·夸爾斯攝影師：科爾·伯斯頓/彭博社 精彩不容錯過。立即訂閲《華盛頓重磅內幕》播客。

## 華盛頓重磅內幕

蘭迪·夸爾斯談美聯儲與金融監管

15分36秒

本週美聯儲行程密集——週一特朗普提名新任金融監管副主席，週三還將公佈備受關注的利率決議。

主持人薩利哈·莫辛特邀前美聯儲及財政部官員蘭迪·夸爾斯，共同解讀監管政策、狗狗幣以及特朗普對美聯儲的施政方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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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利哈·莫辛：**美聯儲本週面臨多重考驗。週一特朗普總統正式提名米歇爾·鮑曼擔任金融監管副主席。在經濟形勢微妙的當下，明日公佈的利率決議可能迫使美聯儲採取與特朗普政府相左的政策。近期關於美聯儲獨立性的討論甚囂塵上，為此我特邀體制內資深人士進行深度解析。

**莫辛：**蘭迪，非常高興你能來參加我們的節目。

**蘭迪·夸爾斯：**太棒了。

**莫辛：**蘭迪·夸爾斯在公務員中算是比較罕見的。他不僅在美聯儲工作過，還在財政部任職過。當我撰寫關於美元力量的書籍時，我像歷史學家一樣研究了財政部。我親眼目睹了債券拍賣，並參觀了財政部大樓的地下隧道。總的來説，美聯儲和財政部的內部運作並不是普通美國人會關注的事情。但最近，這些話題卻變得主流起來，這令人驚訝。這一切都是因為埃隆·馬斯克的狗狗幣正在翻查財政部的賬本。夸爾斯曾在喬治·W·布什政府中擔任財政部高級官員。那是一個保守主義盛行的時代，但近年來隨着特朗普的崛起，這種保守主義在共和黨中失去了影響力。然而，特朗普還提名夸爾斯擔任美聯儲歷史上首位監管副主席，他在2017年至2021年期間擔任這一職務。因此，我想向夸爾斯詢問所有這些事情：狗狗幣對財政部的干擾、特朗普過去對美聯儲獨立性的威脅，以及美國金融監管機構目前面臨的諸多挑戰。**莫辛：**這裏是彭博社華盛頓分社的《大事件DC》播客。我是薩利哈·莫辛。今天的節目中，我們將與曾在美聯儲和財政部任職的蘭迪·夸爾斯討論美聯儲在這個繁忙的一週中的動向。

**莫辛：**蘭迪·夸爾斯是美聯儲首位監管副主席。這一職位是根據全球金融危機後通過的《多德-弗蘭克法案》設立的，目的是由專人負責向美聯儲董事會提出關於銀行監管和政策的建議。這種職位本應是普通美國人不需要過多關注的。如果你開始關注它，那可能意味着經濟中出現了問題。比如2023年硅谷銀行倒閉時，美國人突然開始擔心他們的社區銀行也會倒閉。夸爾斯向我講述了他在2017年首次擔任監管副主席時聽到的情況。

**夸爾斯：**你知道，很多人勸我，乾脆把這一切推翻重來，比如背上凝固汽油彈把他們徹底擊垮。好吧，我或許能做到。但政治風向一變，這些又會被推翻。這對誰都沒好處——不利於政策、不利於行業、不利於穩定、也不利於公眾。所以我當時的想法是，如果我們對大金融危機後立即建立的監管框架進行調整時，能投入同樣多的思考、進行同樣多的分析、並廣泛吸納各方意見，這些改革才更可能持久。

 莫辛： 上個月，鮑威爾主席在聽證會上表示，您所領導的職位設置導致了更多所謂"波動性"。接下來我將播放他與眾議院議員的對話片段。

比爾·惠曾加： 我們真的需要單獨設立監管副主席一職嗎？

傑羅姆·鮑威爾： 如您所知，多年來我們沒有監管副主席也運作良好。這意味着所有決策都經過全體董事會。

惠曾加： 這樣效率更高？

鮑威爾： 我認為是的。而且波動性也更小。

惠曾加： 解釋一下，為什麼波動性降低了？

鮑威爾： 嗯，因為董事會由七個人組成。隨着人事變動，監管方式也會有所調整。但把決策權完全交給一個人——儘管只是向董事會提建議——可能會導致這些事項出現某種波動性……

 **莫辛：**我很好奇您對此怎麼看？

夸爾斯： 首先，我認為傑伊是對的。這會在邊際上導致監管波動性加劇。從實際情況看，那種’我先提出極端改革方案，你們不喜歡就否決’的做法是行不通的。傑伊説得對，這會引發更激烈的政策辯論。這正是我發文的核心觀點。解決這個問題有多種方式，但我認為當前機制其實是個優點。如果要保持美聯儲在貨幣政策上的獨立性——這種獨立性確實應當維護——那麼對於支付系統參與權、銀行監管、其他金融機構監管等職權範圍內的事務，就必須接受它們比貨幣政策更易受政治影響甚至政治指導。如果美聯儲堅持宣稱’我們是七位哲學王，擁有14年任期，所有決策都超脱政治考量，監管議題與貨幣政策議題同等對待，無論哪個利益團體提意見我們都會公正考量’，那最終必然會損害公眾對機構的信任，侵蝕美聯儲在真正需要獨立性的貨幣政策領域所獲得的支持。

**莫辛：**你提到了央行獨立性，而特朗普自今年就職以來態度發生了很大轉變。他不再公開嚴厲指責傑伊·鮑威爾，稱其為“笨蛋"，也不再私下討論解僱他。這對你來説是否鬆了一口氣？還是你在為這位總統可能再次變卦做準備？

**夸爾斯：**不，我並不這麼認為。我想，出於聽眾都能理解的原因，美聯儲在貨幣政策方面免受政治壓力是有充分理由的。當然，你可以討論他表達方式的問題。特朗普的風格並不符合所有人的口味。傑伊是我的好友，因此我對他早先被評論的方式並不滿意。但總統評論貨幣政策並非不合規，也沒有違反慣例，更非史無前例。我甚至認為總統對美聯儲貨幣政策立場發表意見未必不當。縱觀美聯儲百年曆史，歷任總統對此的干預程度要嚴重得多——比如林登·約翰遜曾把比爾·馬丁逼到牆角，哈里·杜魯門召集整個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到辦公室命令"按我説的做"，事後還向媒體宣稱委員會已屈服，儘管事實並非如此。

**莫辛：**他們那邊有政治動機對吧？因為如果能刺激經濟、降息、推動增長，我就能再次連任。

**夸爾斯：**是的。總統不評論貨幣政策的做法是相對近期的傳統，可以追溯到比爾·克林頓時期——你知道，當時認為總統對貨幣政策發表意見是不合適的——這個慣例始於克林頓。據我理解，這是他在任初期得到的建議：別跟美聯儲對着幹，因為你會輸。從歷史上總統們評論貨幣政策的教訓來看，他們幾乎總是失敗。

**莫辛：**特朗普上個月針對獨立機構發佈了行政命令，這將賦予行政部門更多對美聯儲內部金融監管的權限，但同時保留了美聯儲對利率的管轄權。我想知道您對此有何看法。

**夸爾斯：**我認為這體現了一個普遍共識，即貨幣政策理應免受直接政治控制和直接影響。但這不意味着它必須甚至應該免於包括總統在內的政治評論。

**莫辛：**那麼賦予行政部門更多金融監管權呢？

**夸爾斯：**這正是設立這個職位的原因之一。金融監管本質上具有強烈的政治屬性。一個明智的政治體系不會讓監管在極端間反覆搖擺，而應持續優化監管。任何政府都應將提升經濟基礎設施的生產能力作為合理目標，而這必然涉及金融監管調整。要真正改善財政狀況，我們只能通過擴大債務與GDP比率的分母（即經濟增長）來實現。當前國內對增税或大規模削減支出——這些真正改變債務軌跡的必要措施——缺乏足夠政治共識。二戰後我們成功做到過，現在也能再次實現，這絕非遙不可及。但唯有經濟增長才能達成目標。

 **莫辛：**當我們回來時，夸爾斯對特朗普第二任期展開時的觀察，以及他對DOGE進入財政部支付系統內部的看法。

 莫辛： 我們一直在談論美聯儲，但我曾是財政部記者。那是我最喜歡討論的建築，而你也曾在那裏工作過。最近大家都在談論該機構的一個部分就是支付系統。它已成為主流。它隸屬於財政服務局，該局又屬於你作為副部長監管的國內金融部門。所以你清楚該局工作的敏感性和重要性。你對DOGE接入支付系統有何看法？

夸爾斯：  我還沒有與財政部直接參與此事的人員就DOGE事件進行過交流。所以有些細節我並不瞭解。實際上，我是DOGE這一理念的支持者，而且政府已經表示DOGE以只讀權限接入了財政部運營的系統。在這種情況下，這看起來像是，A）完全合法的，B）總統説‘看，我只是希望有另一雙眼睛來監督這件事’是再合適不過的。

 **莫辛：**你認為是否需要設置某些保障措施？

夸爾斯：    我認為主要的保障措施是，他們的訪問權限應該是隻讀的。

**莫辛：**我很好奇，在特朗普第二任期接下來的幾周和幾個月裏，你會關注哪些方面？

**夸爾斯：**我主要會關注推動放鬆監管計劃的成效，這能實質性地提升經濟生產力。因為我確實認為，當前國家面臨的最大經濟和金融問題並非銀行體系內的任何因素，根本在於債務與GDP之比及其發展趨勢。在艾森豪威爾-肯尼迪政府時期，艾森豪威爾曾試圖通過極高的邊際税率來償還債務，但效果不佳。肯尼迪上任後實施大規模減税，加之約翰遜的財政刺激政策帶來的通脹影響，隨着時間的推移，GDP分母的擴大使得債務與GDP之比在進入70年代時趨於合理。但當前我們的税率已經相對較低，雖然我認為還有小幅下調空間，但畢竟已處於低位。我們無法像1960年那樣通過減税獲得同等效益，卻可以通過優化監管體系釋放巨大潛力。因此我最關注的是政府在這方面的施政成效——作為法律專業人士，這也是我對行政機構控制權之爭特別感興趣的原因之一。

**莫辛：**我們討論了您對行政體系的關注點。那麼對於美聯儲呢？本週將公佈利率決議。鮑威爾正面臨平衡術挑戰，既要讓投資者確信經濟穩健，又需保留必要時干預的餘地。您如何看待他週三的決策？

**夸爾斯：**當前存在許多不確定性正在影響股市。但我認為這並未真正衝擊經濟的基本面。我們尚未完全實現將通脹率重新控制在目標範圍內。因此我認同這是一項艱難的平衡術，但天平的砝碼必須堅定地傾向於確保通脹受控。若將砝碼放在另一端，我認為可能會重新引發通脹加速的風險。

 **莫辛：**所以您不認為關税會導致經濟衰退？

**夸爾斯：**自始至終我都強調，要最終控制通脹，很可能會經歷短暫輕微的衰退。是否會出現衰退？如果發生，也只會是短暫温和的。這種短期調整不會動搖我對經濟根本實力的信心，更重要的是——讓通脹迴歸正軌才是關鍵。

 **莫辛：**好的。蘭迪先生，非常感謝您的參與，很榮幸邀請到您。

**夸爾斯：**謝謝，很高興參加節目。

本期節目製作：朱莉婭·普雷斯；高級製片：娜奧米·沙文；編輯：亞倫·愛德華茲和裏德·皮克特；高級編輯：伊麗莎白·龐索；執行製片：妮可·比姆斯特伯；音效設計/工程師：亞歷克斯·杉浦；事實核查：阿德里安娜·塔皮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