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因中國掀起俄羅斯食品熱潮贏得軟實力勝利——彭博社

帶有國旗色彩和俄羅斯熊卡通形象的超市正在中國掀起熱潮。

攝影師：Na Bian/彭博社兩名中年男子直奔貨架上的Baltika 7號啤酒——這款淡拉格長期位居俄羅斯最受歡迎啤酒之列。

這裏並非莫斯科或符拉迪沃斯托克。北京鬧市區的"俄羅斯精選優品"店內，正上演着席捲全國的消費場景。過去一年，數百家俄羅斯超市橫掃中國市場，其火爆程度甚至讓普京政府計劃開設300家同類店鋪與之競爭。

北京某分店經理將這股俄羅斯主題商店熱潮形容為一種時尚。在懸掛着中俄國旗的入口處，她表示巧克力和嬰兒奶粉是最搶手的商品。

從深圳到烏魯木齊商業街的"俄羅斯品牌熱"，讓年貿易額達2450億美元的雙邊關係獲得新關注——這一數字已超越中國與德國、巴西的貿易總額。這些商店最新印證了中俄"無上限"友誼如何深入中國百姓生活，習近平與普京在俄烏衝突前許下的承諾正日益塑造着中國消費者的日常。

“這些商店是中國自上而下興起的親俄情緒的最新跡象，”曼徹斯特大學中國政治經濟學研究員王濤表示，“中國普通民眾對俄羅斯的這種熱情也是該國獨特信息環境的產物，在這裏，親俄敍事被積極推廣，而批評聲音則經常遭到審查。

隨着數百家俄羅斯超市取得巨大成功，俄羅斯食品在中國的受歡迎程度迅速上升。攝影師：邊娜/彭博社俄羅斯長期以來在中國都是一個兩極分化的話題：人們仍記憶猶新的是，邊境衝突促使莫斯科在20世紀60年代用原子武器威脅其鄰國。19世紀對俄羅斯的一些領土讓步對許多中國人來説仍然是一個痛處。

但近年來的態度有所升温。清華大學國際安全與戰略中心去年進行的一項民意調查顯示，近三分之二的中國公民對俄羅斯表示非常或有些好感，比2022年11月首次進行的調查上升了7個百分點以上。

烏克蘭戰爭後中俄貿易激增

北京在戰爭期間為俄羅斯提供經濟命脈

來源：中國海關總署

作為中國整體趨勢的縮影，俄羅斯遊客現已成為北京第二大外國遊客羣體（該市數據按國籍細分，而全國統計無此分類），疫情前其排名尚在十名開外。這對歷經多年疫情封閉、正努力重獲西方遊客的中國經濟不啻為福音，同時那些在西方遭抵制的藝術名家——如鋼琴家丹尼斯·馬祖耶夫與指揮家瓦列裏·捷傑耶夫——如今正閃耀中國舞台。

中國對俄商品的熱忱恰逢中俄關系的微妙時刻。特朗普總統對普京的示好重啓了美俄溝通渠道，而中俄近年曾在國際舞台公開聯合反對美國。

俄羅斯赴京遊客量超疫情前水平

美國遊客數量僅為2019年零星之數

來源：北京市文化和旅遊局

北京方面公開讚賞和談進程，稱任何挑撥離間的企圖"註定失敗"。隨着習近平主席將訪俄，政治紐帶未見鬆動。但若特朗普如傳言般解除對俄製裁，或將使克里姆林宮自開戰以來首次減輕對華依賴。

俄羅斯食品在中國直到最近還屬罕見，除了邊境地區。尚不清楚是什麼開始引起當地消費者的興趣，但普京認為他與此有關——至少在冰淇淋方面。

2019年6月，弗拉基米爾·普京和習近平在杜尚別查看冰淇淋。攝影師：Alexei Druzhinin/AFP/Getty Images在去年與農業企業的一次會議中，他回憶道，2019年習近平66歲生日時送了他一盒冰淇淋，隨後俄羅斯這種冷凍甜點在中國銷量激增，2022年至2024年間進口額增長超過四倍。

俄羅斯出口中心（政府2015年從烏克蘭吞併克里米亞後成立）希望進一步開拓這一市場。2024年初在中國東北遼寧省首次舉辦“俄羅斯製造”貿易展展示食品和消費品後，該機構現計劃今年將中國的官方門店數量從8家增至300家。

在非官方競爭對手早已搶佔先機的情況下，它還有很長的路要追趕。在中國企業註冊數據庫企查查上的搜索顯示，過去一年成立了900多家專門從事俄羅斯商品貿易的實體，是前兩年總數的兩倍多。

從"俄羅斯商品館"到"俄羅斯國家館"再到"俄羅斯商品精選市場"，這些企業的名稱暗示着它們獲得了某種官方認可。幾乎無一例外，它們的店面都閃耀着國旗的藍、紅、白三色，並以俄羅斯棕熊的卡通形象為特色，同時宣稱所售商品均為正品。

人們在杭州選購俄羅斯食品。由於市場過度飽和，這些商品的真實性引發擔憂。圖片來源：Future Publishing/Getty Images考慮到中國消費者對所謂俄羅斯商品質量和產地的質疑，這種對正品的強調或許並不令人意外。今年官方已開始關注這一問題，地方監管部門承諾將打擊虛假宣傳。

北京長安商場的一家店鋪設有專區，展示中國生產的俄式黑麥麪包，其俄文標籤存在語法錯誤。

33歲的教師陳拉娜與丈夫在中國南方廣東某商場偶然發現一家俄羅斯超市後前往購物。這家去年10月開業的"伊萬瑪麗亞俄羅斯館"門前，兩個巨大的俄羅斯套娃迎接着顧客。

“這家店太大了，商品看起來也很有趣，”她説。“一旦走進去，就感覺必須買點什麼。”陳女士最終挑選了一些巧克力和威化餅乾。

對其他中國消費者而言，價格才是驅動力。馬三金和妻子在北京中心城區一家俄羅斯特產店購物時表示俄羅斯奶粉“性價比高，質量優於國產同類產品”。其售價為每500克20元人民幣（約合3美元），比大多數中國品牌更便宜。

這位來自北方河北的馬先生稱，在此類超市普及前，由於妻子是邊境地區人，他每年都會在中俄邊境附近採購。

冰淇淋、餅乾和奶粉等俄羅斯商品被中國消費者認為更具性價比。攝影師：Na Bian/彭博社雖然這些商店對部分人具有新奇吸引力，但在中國這個價格戰加劇通縮壓力的殘酷市場中，消費疲態已開始顯現。

在成都最繁華的商業街上，俄羅斯商品百貨正進行深度折扣清倉，路人卻鮮少駐足。北京著名歷史街區南鑼鼓巷的一家原俄羅斯商品店已徹底轉型。

這一切預示着莫斯科官方進軍中國市場將遭遇挑戰，尤其是在消費者對俄羅斯商品的熱度可能已達峯值的情況下。

烏克蘭局勢接近尾聲可能進一步考驗雙邊關係。緊張局勢已在醖釀，尤其是俄羅斯採取措施保護被中國汽車湧入的國內市場之際。布魯金斯學會研究員帕特里夏·M·金表示：“美俄和解對北京來説將是一個重大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