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圖百萬富翁為避財富税紛紛逃往拉斯維加斯——彭博社

內華達州因免徵資本利得税和遺產税，正吸引着越來越多華盛頓州居民的關注。

攝影師：Michael Lee/Getty Images

去年拉斯維加斯的一場聖誕派對上，近十二位來自華盛頓州的富豪移民在交流沙漠新生活的體驗。

他們一致稱讚陽光充沛的天氣，更令人愉悦的是感受到內華達州對他們落户的歡迎。

一些富豪表示，這種友好氛圍在華盛頓州正逐漸消失——當地民主黨議員為填補未來四年約130億美元的預算缺口，正全力推動全美首個針對金融資產的財富税立法。

即便該法案通過，幾乎註定會面臨法律挑戰。但當下正值華盛頓州富豪們剛剛接受本州資本利得税將長期存在，並開始考慮是否繼續留守之際。

拉斯維加斯房產經紀人Ryan Tsui見證了這場遷徙潮。他表示經手移民的"常青州"富豪客户幾乎都在尋找價值800萬美元以上的豪宅，其中不少人的財富源自亞馬遜、微軟等華盛頓州傳奇企業的任職經歷和投資回報。

“這些高淨值人士正在變現從九十年代積累至今的股票期權，“崔説道，“這筆財富相當可觀。”

這類投資組合如今成了華盛頓州的目標。參議院民主黨人在一份預算提案中提出，對持有超過5000萬美元股票、債券、交易所交易基金和共同基金的個人徵收1%的税，該提案正獲得越來越多的支持。該措施還將提高財產税，並對大型僱主徵收新的全州工資税。

微軟總裁布拉德·史密斯警告稱，新税將對華盛頓州造成"持久損害”。

“坦率地説，我對華盛頓州科技行業的未來從未像今天這樣擔憂，“史密斯上週在GeekWire活動上表示。

華盛頓州的富人早已注意到他們的税負在增加。該州對超過27萬美元的資本收益徵收7%的税，這項税收經受住了法律挑戰和廢除努力，自2023年起才開始徵收。

今年，一些商業投資者可能首次面臨額外的納税義務。州官員在新指南中表示，對佔實體收入5%以上的投資收益應徵收總收入税。這可能使一些非營利組織、家族辦公室以及富人用來管理財富的其他工具面臨新的徵税。

Ryan Tsui攝影師：Jacob Kepler/Bloomberg內華達州並不是華盛頓州居民唯一考慮的地方，那裏沒有資本利得税和遺產税。還有亞利桑那州，那裏的收入和資本利得税率為2.5%，也沒有遺產税。佛羅里達州和德克薩斯州也很有吸引力，但在地理和文化上與華盛頓州相距較遠。

太平洋西北地區一些最知名的企業已經撤離。投資大亨肯·費舍爾將2023年遷往德州的決定歸咎於華盛頓州最高法院維持資本利得税的裁決。

亞馬遜創始人傑夫·貝索斯2023年從西雅圖遷往邁阿密時雖未提及税收因素，但可能因此節省了2.88億美元——在他搬遷後不到四個月出售40億美元亞馬遜股票時。

就連作為該州經濟生態重要組成部分的小企業主們也紛紛離開。

邁克爾·弗雷澤-維爾將全部身家投入了Refactr——這家他2017年創立的安全自動化軟件公司。他賣掉了西雅圖附近的房子來維持公司運營，既不必依賴風投資本，又能獨掌控制權與潛在收益。

賭注獲得了回報。四年內，弗雷澤-維爾就與網絡安全公司Sophos展開了收購談判。與此同時，華盛頓州議會正在辯論資本利得税法案。

弗雷澤-維爾不願冒險。2021年公司出售前夕，他果斷收拾行裝遷往內華達州。

“我們必須確保交易完成前成為內華達州合法居民，“弗雷澤-維爾表示，“從税收角度看，這是美國西部最理想的州。”

拉斯維加斯山谷的薩默林社區。攝影師：Jacob Kepler/Bloomberg受資本利得税影響的華盛頓州居民數量極少，這也是其廣受歡迎的原因之一。根據税務局數據，該税種開徵第一年僅有不到4000人申報，但在2023財年帶來了近8.48億美元收入。

每年徵收的前5億美元將專項用於教育，包括幼兒保育。超額部分則用於校舍建設。但由於納税人基數小，税收波動較大——2024財年申報人數基本持平，但税收收入驟降至不足3.61億美元。

華盛頓州許多富裕人士表示願意繳納更高税款，部分人甚至曾為資本利得税法案奔走宣傳。但也有人擔憂税負加重會削弱其投資新業務的能力。

2025年1月30日，學生和家庭在華盛頓州奧林匹亞州議會大廈外集會，要求立法機構履行憲法義務，為本州所有兒童教育提供"充分保障"。攝影師：安娜·埃傑頓/彭博社拉胡爾·蘇德於2010年遷居西雅圖地區，就職於微軟公司。後來他離開了這家總部位於雷德蒙德的軟件巨頭，聯合創辦了一家電子競技博彩企業，該公司於2021年被英國Entain集團收購。他將西雅圖視為充滿活力的創新之都，並不願離開。

去年他移居內華達州，在那裏與來自華盛頓州的遷居者們共度了聖誕派對。

“我們必須對資金投向做出抉擇，“2021年聯合創立人工智能公司Irreverent Labs的蘇德表示，“是將資金投入更多的政府開支，還是投資於我們正在努力建設的人才與技術？”

美國西北角尚未出現如加州、紐約州和新澤西州等藍州那般的人口外流現象。儘管政治立場偏自由派，華盛頓州的税負相對較低。如今州首府奧林匹亞的預算辯論，正引發人們對"向富人徵税"承諾帶來意外後果的質疑。

鮑勃·弗格森在奧林匹亞州議會大廈。攝影師：林賽·沃森/美聯社華盛頓州州長鮑勃·弗格森在尋求新增收入前優先考慮削減開支，提議從兩年期預算中節省40億美元。他在1月表示對財富税"深表懷疑”，但拒絕公開表態是否會行使否決權。

如果州立法機構在4月27日前未能通過平衡預算，弗格森可以召開特別會議，在6月30日前找到解決方案，否則州政府可能面臨停擺風險。

華盛頓州税收十年間幾乎翻倍

反對新税者指出財政收入增長強勁

來源：華盛頓州税務局

民主黨籍州參議員諾埃爾·弗雷姆的選區包含西雅圖俯瞰太空針塔的高檔社區，她表示財富税在其選民中頗受歡迎。她認為關於富人離開該州的證據多為傳聞。

“我們擁有非常強勁的經濟，但現行税法未能以恰當方式體現這種經濟增長，“弗雷姆在接受採訪時表示。

諾埃爾·弗雷姆在其奧林匹亞辦公室。攝影師：安娜·埃傑頓/彭博社在法院裁決可能允許對家族辦公室和某些大企業控股徵收最高1.75%的商業與職業税後，立法機構似乎也不打算介入保護投資收入。

距奧林匹亞一千英里外的拉斯維加斯正抓住機遇，試圖多元化其以旅遊業為主的經濟。該市在工程人才聚集度上仍遠落後於硅谷和西雅圖——後者正在投資建設人工智能中心。但拉斯維加斯也正努力培育自己的初創企業加速器網絡、風險投資和行業交流活動。

為了向新興企業注入更多資金，該州的風險投資基金將匹配私人投資。去年，一項新法律降低了低收入內華達州居民投資初創企業的門檻，從而拓寬了融資渠道。

新冠疫情重創拉斯維加斯酒店業後，拉斯維加斯全球經濟發展聯盟創業部門負責人希瑟·布朗表示，該市正着力培育本土科技企業並吸引外州企業入駐。

“我希望那些打造過卓越生態系統和企業的人能關注內華達，並認同這裏能找到人才和優質生活，“土生土長的拉斯維加斯人布朗説道。

布朗正籌備舉辦第四屆拉斯維加斯科技峯會，這場僅限受邀者參與的盛會將於十月舉行。她透露去年與會者參觀了山頂社區的豪宅，這個封閉式社區吸引了賭場CEO、演員馬克·沃爾伯格、維加斯金騎士隊老闆比爾·弗利及從舊金山遷來的風投家馬克·安德森等名人置業。

希瑟·布朗攝影師：雅各布·開普勒/彭博社在山頂俱樂部，通風良好的會所俯瞰着綠得出奇的高爾夫球道，會員需支付六位數的入會費。這裏設有三家餐廳、水療中心和理髮店，雜貨店還提供部分全球最昂貴葡萄酒的折扣。

房產經紀人崔去年協助一個華盛頓家庭以2000萬美元購得山頂社區2.25英畝地塊。

一些在華盛頓激化税收辯論的相同緊張局勢正在美國各地（包括內華達州）變得更加明顯。上週，數千人聚集在北拉斯維加斯，觀看伯尼·桑德斯和亞歷山德里婭·奧卡西奧-科爾特斯抨擊"寡頭政治”。桑德斯表示，富人需要支付他們應承擔的份額，此時人羣高呼"向富人徵税！”

共同困境

華盛頓面臨許多州立法者共同的困境：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教授傑弗裏·胡普斯指出，最有能力納税的人往往也是最容易遷移的人羣。他長期研究税收與人口流動關係。

“普通人不會因為税收問題搬家，“胡普斯説。但對於財富不依賴年薪且常在其他地區擁有第二居所的人羣，情況就不同了。“不需要很多人遷移，就會造成可觀的財政損失。”

西雅圖都會區商會主席瑞秋·史密斯表示，該州商業環境既強勁又多元，但其變化趨勢需要政策制定者密切關注。

“商業環境必須讓企業願意創立、發展並紮根，“史密斯説，“為此我們面臨切實挑戰。”

這讓微軟早期員工、初創企業創始人和投資人哈迪·帕托維深感憂慮。他一直在西雅圖科技圈培育社區意識，如今擔心這些政策會損害華盛頓州的創新聲譽。

“對於那些想要創辦新公司的人來説，如果他們想成為下一個傑夫·貝索斯或比爾·蓋茨，他們會思考：這裏是合適的地方嗎？”帕托維説，“一旦公司做大，我不得不放棄多少股份？”

帕托維表示自己每年大部分時間都在州外度過，正考慮將主要住所遷往邁阿密、奧斯汀或亞利桑那州的斯科茨代爾。

華盛頓州的損失正日益成為內華達州的機遇。StartUpNV負責人傑夫·薩林回憶道，當有人告訴他華盛頓州新出台的資本利得税時，他正在開車。他説自己立刻意識到這對內華達州科技行業意味着什麼。

“作為從事經濟發展工作的人，看到有人這樣自毀長城，我有點想哭。”薩林説，“但與此同時，這對我們來説是絕佳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