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教訓對特朗普貿易戰的啓示 - 彭博社

孤立主義終結了中國的黃金時代。

攝影師：Heritage Images/Hulton Fine Art Collection/Getty Images

從某個角度看，唐納德·特朗普總統的關税閃電戰，活像一場積年累月的"中國嫉妒症"發作。

看看這場過於真實的真人秀季終集裏白宮玫瑰園週三公佈的輸家名單：所有跡象都指向"讓美國再次中國化"的渴望——從對貿易逆差的執念到從海外奪回製造業崗位的承諾。想象一個擁有持續貿易順差和蓬勃製造業的大陸規模經濟體，最典型的代表正是中國——這位特朗普自十年前首次宣佈參選總統以來最持之以恆的假想敵。

彭博社觀點中國將決定TikTok在美國的命運墨西哥獲得關税救命索 現在希恩鮑姆需要速成協議標普500的安全網消失了若Switch 2受挫，任天堂將無備選方案但若特朗普欲借鑑中國經濟經驗，其效仿的絕非推動中國過去25年經濟騰飛的模式。那段發展歷程恰恰伴隨着貿易壁壘的大幅削減，以及通過數十年經濟改革弱化政府角色、營造穩定投資環境的過程——與美國當前政策走向幾乎背道而馳。

開放之門

2001年入世後中國關税壁壘斷崖式下降

數據來源：世界銀行

注：基於最惠國加權平均關税（所有產品類別）

特朗普的政策模板或許更接近中國歷史上令人扼腕的明朝：自該王朝14世紀實施海禁政策後，閉關鎖國非但未能復興中華，反而開啓了長達數個世紀的衰落，最終招致列強欺侮。若美國無法扭轉特朗普首任期內施加的諸多限制，且持續加碼貿易保護，其後果之嚴重值得深思。目前美國對華商品關税已從年初的20%新增34%漲幅，總税率至少達54%。

如同21世紀的美國，13世紀的中國曾是全球貿易、金融與工業強國。約公元1000年遠洋帆船的發展催生繁榮貿易，中國瓷器與紡織品得以交換印度及東南亞香料商品。朝廷銀庫儲備支撐的紙幣體系，加上冶鋼與採煤技術的進步，已初現工業革命前夕英國的類似發展條件。

孤立主義終結了那個黃金時代。自明朝初年開始，中國政府在接下來的五個世紀裏對外貿實施了越來越嚴格的管控，封鎖港口、禁止造船，並對被政府定性為海盜的商人進行軍事打擊。

這項海禁政策的原因已爭論數十年。或許中國只是想加強貿易，用朝鮮、日本等國統治者向皇帝進貢的朝貢貿易取代自由放任的商業往來。（這些帶有複雜跪拜禮儀的外交臣服表演，若在今日重現無疑會滿足特朗普的虛榮心。）

或許他們擔心白銀流入外國商人的金庫會動搖其法定貨幣體系根基，導致當時肆虐的惡性通貨膨脹。又或許，他們正試圖鞏固國內政權——許多野心勃勃的官員正從非法航海貿易中暗中牟利，而反叛勢力則通過來自台灣等地的海上襲擊動搖皇權。

墊底的成績單

特朗普政府對外國關税税率的估算，似乎基於對貿易經濟學的基本誤解

資料來源：國際貿易中心；彭博觀點專欄計算；詹姆斯·索羅維基

注：“公佈税率"是特朗普政府對各國向美國徵收關税的估算值。“計算税率"則是2024年美國與各國的貿易逆差佔當年美國從該國進口總額的百分比。該計算方法最初由蘇羅維基在X平台上提出，作為對公佈税率的解釋。

然而就像特朗普關税政策一樣，試圖阻擋經濟潮流的舉措引發了越來越極端的措施。以本週最大受害者為例：越南、泰國、台灣和馬來西亞等經濟體近年通過充當中美貿易的"後門通道"擴大對美貿易，以應對特朗普首屆政府推行的中美經濟脱鈎政策。類似地，明代海禁政策在阻斷商貿方面收效有限，反而催生出愈發極端的措施。最反動時期，朝廷甚至強制東南沿海大片區域居民內遷。

其影響是毀滅性的。當貿易被視作威脅而非福祉，中國逐漸與廣闊世界隔絕，發展日益滯後。儘管在獲准通商的少數口岸，見識過海外貿易利好的開明官員和活躍的買辦階層始終存在，但該制度仍基本延續至19世紀中葉。直到鴉片戰爭屈辱中，英國及其殖民競爭對手才用武力迫使這個搖搖欲墜的帝國向世界敞開大門。

美國短期內不會遭遇如此程度的衝擊。即便如此，特朗普本週宣佈的措施仍具有世界歷史意義——據估算，這將把關税壁壘推高至19世紀以來最高水平。與中國類似，美國作為大陸型經濟對世界的需求遠低於世界對它的需求：按佔GDP比例計算，全球僅古巴、蘇丹、埃塞俄比亞、百慕大和關島的貨物貿易量低於美國。這些措施將重創美國經濟，但對其他經濟體的打擊更為致命。

危險正源於此。當大航海時代讓歐洲掌控世界時，貿易限制曾為相對衰落的明朝中國提供了緩衝。而對21世紀無法接受中國崛起、繼而印度崛起的美國而言，類似政策或許能帶來些許心理慰藉。但就像長期不用的肌肉會萎縮，封閉商業往來的國家終將逐漸衰弱。若想讓美國再次偉大，孤立主義是最糟糕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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