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勒斯特市長以TikTok為主導的競選活動角逐總統職位 - 彭博社

尼庫索爾·丹

攝影師：安德烈·蓬戈夫斯基/彭博社布加勒斯特市長尼庫索爾·丹在外地領取公民獎項時，發現觀眾席上所有人都停止了聽他講話，轉而瘋狂刷手機。

12月6日那天，羅馬尼亞憲法法院剛以"外部勢力干預"為由宣佈總統選舉無效——此前一位極右翼候選人橫空出世，在第一輪投票中爆冷勝出。這項司法裁決將羅馬尼亞置於全球矚目的尷尬境地，美國副總統JD·萬斯在次年2月那場臭名昭著的慕尼黑演講中，更將其作為歐洲民主倒退的典型案例。

正是這一刻，促使這位首都市長決定參加5月4日的重選投票。在丹看來，對這個歐盟與北約的東歐成員國而言，局勢已危急至極。

“選舉結果對我們所有人都是範式轉變，“丹在布加勒斯特市中心市長辦公室接受英語採訪時表示。親俄陰謀論者卡林·喬治斯庫的首輪勝選折射出"社會的憤怒”，令所有人猝不及防。

“我認為這是我們第一次有足夠多的人明確表示他們想要改變，”丹説道。雖然這帶來了“巨大的機遇”，但他也指出，“同樣有大批人表示只要不是現任政客就行——這是一個巨大的風險。”

現年55歲的獨立人士丹於六月再次當選這座約兩百萬人口城市的市長，他自視為羅馬尼亞嚴重分裂政治格局中的“最佳解決方案”。目前他在民調中與另一候選人並列第二，遠落後於極右翼替代候選人喬治·西蒙。但如果丹能在5月18日進入第二輪投票，民調顯示他有望在決勝輪中勝出，擔任羅馬尼亞最高職位。

由於缺乏傳統政黨的支持及相應的國家資金，丹的競選活動依賴近萬名小額捐款者。但他真正的優勢在於TikTok。這款病毒式傳播的社交視頻應用在羅馬尼亞極受歡迎，丹專門組建團隊負責打造能引發共鳴的TikTok內容。三週後，“他們取得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成果，”他表示。

儘管他也在紐約、馬德里、羅馬和巴黎等地投放傳統户外宣傳（如廣告牌）以吸引400萬海外羅馬尼亞人，但其競選活動主要在線進行。他強調這種傳播方式要求短視頻“極具活力”，尤其注重“開頭甚至前0.5秒的內容”。他認為當代政治競選幾乎沒有其他選擇。

動盪的結果

羅馬尼亞總統選舉將迎來與極右翼勢力的激烈角逐

來源：AtlasIntel, Verifield

注：AltasIntell於3月13-15日對2,381人進行的民調，誤差範圍±2個百分點 Verifield於3月24-28日對1,100人進行的民調，誤差範圍±2.95個百分點

“人們厭倦了信息，厭倦了政治和嚴肅議題。TikTok是娛樂模因平台，必須平衡娛樂性與信息量才能吸引用户，“他表示，“必須深入羣眾所在之處，用他們接受信息的方式溝通。”

值得注意的是，正是相同模式助推喬治斯庫在去年11月取得成功。其競選活動設計精密、準備縝密且定位精準。羅馬尼亞當局隨後發現傳播其言論的賬號與俄羅斯有關聯，並指證喬治斯庫的助手在投票前夕曾赴莫斯科。

今年他被起訴並禁止參選，此案獲億萬富翁埃隆·馬斯克在社交平台X上聲援。喬治斯庫自稱體制迫害的受害者，俄羅斯則否認任何干預行為。

羅馬尼亞總檢察長三月披露，有網紅非法收取100萬歐元（110萬美元）推廣喬治斯庫的政治主張。丹表示，其諮詢的社交媒體專家評估該競選活動實際耗資可能高達數千萬歐元。

但公眾只是零星地獲知了證據。鑑於俄羅斯干預的確鑿證據，丹與其他羅馬尼亞官員一致認為，禁止喬治斯庫參選並下令重新選舉的決定是正確的。但執行過程拙劣，加劇了外界——包括萬斯在內——對"掩蓋真相"的質疑。這導致本次選舉成為華盛頓、莫斯科乃至整個歐洲檢驗立場的試金石。

曾在法國生活工作的丹不願將此與法國極右翼領袖瑪麗娜·勒龐相提並論——巴黎法院本週剛裁定禁止她擔任公職。但他指出，無論是法國、美國、德國還是羅馬尼亞的選民，都存在某種共同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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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質上是保守派民眾與進步派"精英"“對世界和國家認知的根本分歧，他稱之為身份認同問題。移民、全球化和民族主義議題更激化了矛盾，最終導致民眾對政客及權威機構普遍產生不信任。

在羅馬尼亞，腐敗問題尤為突出：曠日持久的司法程序讓責任人逍遙法外，而普通人看病等公共服務卻要靠人情疏通。這位獨立候選人表示，建制派政黨慣用犬儒主義維持現狀，即便像疫情管控、援烏等正當決策也未能向民眾充分解釋，給虛假新聞留下了可乘之機。

尼庫索爾·丹在他的辦公室。攝影師：安德烈·蓬戈夫斯基/彭博社他表示，其結果是“政治與人民之間的距離逐年擴大”，導致對機構和整個政治階層普遍缺乏信任。

“我們必須一步步贏得人民的信任，”他説。“我們必須逐步説服人們，當局確實在為他們工作。”他將在司法、監察專員、選舉機構等權力職位上任命專家而非政客，以推動反腐敗鬥爭。

作為一名職業數學家，丹從表面上看並不像一位典型的政治家。他因在首都倡導綠色空間和建築保護而聲名鵲起。在給出深思熟慮的回答之前，他會長時間停頓以思考問題。他辦公室裏散落着整齊堆放在地板和桌子上的活頁夾，透露出他數學思維的特質。他的助手錶示他對文件內容有着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他的辦公桌上還放着他女兒未拼完的樂高套裝。

作為武裝部隊最高統帥，羅馬尼亞總統不僅是象徵性元首，還代表國家出席歐盟和北約峯會，擁有提名總理、總檢察長及情報部門負責人的權力。該國憲法賦予國家元首對政府進行道德監督的民主授權。

丹在布加勒斯特吹噓自己的政績，稱他在任期間恢復了選民對其政府的信任，同時解決了赤字問題，使得首都的信用評級比羅馬尼亞整體高出四級，被評級機構單獨評估。

他認為這次選舉對羅馬尼亞至關重要，他所謂的"孤立主義政黨"支持率不斷上升，右翼民族主義者成為總統的威脅可能會破壞與歐洲夥伴和美國的關係。這是在華盛頓退縮的情況下，將國家重新拉回堅定親歐道路、同時維持或增加對東部鄰國烏克蘭支持的最後機會。

他在所謂的"內部評估"後，決定參選，並委託進行了一項關於他支持率的民意調查。“我問自己，還有誰能做到這一點？因為沒有多少政治家能獲得人民的信任，“他説。“如果你是一個誠實的政治家，你就必須站在社會需要你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