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網飛劇集《青春期》聯合主創解析劇集成功之道 - 彭博社

插圖：Ard Su為《彭博商業週刊》繪製如果你還沒看過網飛限定劇集《青春期》，或許已聽人們熱議過它。這部四小時的英國犯罪傳奇如重拳出擊，剖析了少女凱蒂被高中同學傑米謀殺背後複雜的社會與家庭關係。該劇憑藉攝人心魄的表演和大膽採用每集一鏡到底的拍攝手法廣受讚譽。其問世時機亦堪稱絕妙——正值關於兒童與社交媒體、男孩易受鼓吹有毒男子氣概的極端網絡亞文化影響的討論甚囂塵上之際。《彭博商業週刊》編輯布拉德·斯通與雷漢·哈曼奇對話聯合主創傑克·索恩，後者已成為探討西方社會男性經濟文化不安全感等議題的權威人士。本次訪談經過精簡與潤色。《彭博商業週刊》

彭博商業週刊馬斯克可能正在消耗特朗普支持者的耐心迪拜涉嫌加密貨幣騙局斂財數十億特朗普關税政策讓經濟學家緊盯一個詞：滯脹全球旅行者正重新考慮赴美度假計劃商業週刊**：**本劇的核心主題之一是這代孩子讓試圖保護他們的父母感到多麼陌生。或許每代成年人都多少有這種感受，但您在創作時是否認為科技可能加劇了這種代溝，尤其對男孩而言？

**傑克·索恩：**確實如此。有大量我們無法理解的對話形式，比如年輕人使用的表情符號——我曾花很長時間與他們探討這種高度複雜的交流方式。想象1960年代也是如此，一羣人這樣説話，另一羣人那樣表達，他們該如何找到溝通的橋樑？

商業週刊**：**您在衞報撰寫的文章中提到，傑米與凱蒂同樣是個悲劇。能否談談這種悲劇性？當前文化和科技對男孩造成了什麼影響？

**索恩：**我認為傑米確實是個悲劇，只是與凱蒂性質不同——凱蒂失去的更多。俗話説養育孩子需要舉全村之力，那麼毀掉一個孩子是否也需全村"配合"？傑米不僅是男性圈層或非自願獨身文化的產物，這些只是他性格的組成部分。更重要的是：父母對他視而不見，學校無力相助，朋友無法觸及他的內心，還有他自身大腦化學反應及應對方式的問題。

商業週刊**：**你參與編劇的第三集堪稱傑作。劇中心理學家向傑米提出的問題，我認為某種程度上是整部劇的核心命題——“你認為作為男人應該是什麼感覺？“我想請教你，為什麼這個問題如此重要？為何你覺得當今許多男孩可能給出了扭曲的答案？

**索恩：**與年輕男性探討這些話題非常有趣。我聽到最耐人尋味的觀點是——不要妖魔化男性圈層，因為這個圈子讓我們變得更健壯、更健康、更有魅力。我們可以過濾掉那些更具操縱性和危害性的內容，保留諸如健身塑形、提升吸引力這類建議。

本質上這就像在穿制服。有趣的是，有次我參加新聞節目後照片被流傳，有人評論：“這根本不是男人該有的樣子，這傢伙體內雌激素過剩。我們質疑他的性取向，質疑他的宗教信仰，質疑他方方面面的特質”——僅僅因為我不符合他們心目中男性的標準形象。

事後人們對我説：“聽到這些一定很難受吧。“其實並沒有，我對自己的形象很坦然。這些非議我早已經歷並跨越。但現在年輕人亟需明白：男性氣質是多元的，男性形象本就應該豐富多彩。因為流行文化正把他們禁錮在"我必須成為某種模板"的思維裏。

商業週刊**：**你在研究過程中是否與許多年輕男性交談過？很好奇前期準備是怎樣的。

**索恩：**是的，我與許多男性、年輕男性交流過。我還花時間在互聯網上調整算法，通過各類平台大量瀏覽內容，試圖理解他們消費的信息。

我發現原本以為能把[網絡文化]簡單歸類為"這些人是異類”——比如安德魯·泰特，但事情沒那麼簡單。那個"80%女性只青睞20%男性"的核心觀點極具煽動力，它精準擊中了我的記憶——青春期時總覺得"沒人喜歡我，沒人覺得我有魅力，沒人願意理我，我該如何融入世界？“如果有人告訴你：“你之所以痛苦，是因為這個世界由女性主導，除非你變得更強、更優秀、更有吸引力，否則審美上你永遠格格不入”。

商業週刊**：**極端主義文化一直存在，脆弱羣體始終是它的獵物。社交媒體平台、男性圈層播客主、你在節目研究中發現的算法，它們該承擔多少責任？我們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歸咎於這些科技公司？

索恩： 我認為這些男孩成長過程中被灌輸的期待——他們可能承擔全部責任，因為這是他們傳播的一種意識形態，而我在那個年紀從未有過這種感受。我確實曾覺得自己應該擁有某種外貌卻未能達到。但我沒有像那些和我交談過的男孩那樣，他們覺得“如果我沒有亨利·卡維爾那樣的寬肩，我的人生就失敗了。”

關於傑米的罪行，我認為責任歸屬非常片面，極其片面。我希望這部劇不要暗示傑米只是男性圈層文化的產物，因為如果這樣，劇情就過於簡單化了。傑米是無數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男性圈層文化只是其中一部分。

商業週刊**：** 明白了。

索恩： 但我不確定如果他沒有接觸這些內容是否會犯罪。同樣地，我也不知道如果他的父親在事發前兩天擁抱過他，他是否還會犯罪。

商業週刊**：** 傑米的父親埃迪在劇中佔據重要篇幅。第一集中有些早期場景讓我印象深刻——為避免劇透就不具體説明——你能看到他的父親拒絕肢體接觸。你希望觀眾從這個關係中領悟到什麼？

索恩： 雖然不想過於私人化，但我在大學時失去過一位朋友。我清晰記得父親來我房間看望我時的情景。當時我不想下樓，不想面對任何人。而我父親對我説：“我真希望能擁抱你。”男性肢體接觸的困境是個亙古不變的話題。

埃迪是個極其複雜的人，他經歷了異常曲折的父職歷程，對父親角色有着自己的理解——他認為父親是養家者，是孩子可以依靠但未必能滿足傑米情感需求的存在。

商業週刊**：**我想回到社交媒體監管的話題。澳大利亞已採取了最大膽的舉措。我記得您曾撰文主張對智能手機進行監管或限制。我們真能讓精靈重回瓶子嗎？這現實嗎？

**索恩：**我們在香煙和酒精領域就做到了。我們已改變處理這些影響人們生活因素的方式。為何不能將手機和社交媒體也納入考量？這為何不能成為公共健康議題？如果政府採取立場，可能會產生實質影響。

商業週刊**：**您是否驚訝自己現在竟能獲得倡導公共政策的平台？這裏的反響簡直瘋狂。

**索恩：**噢，我萬分驚訝。説實在的：我還沒聰明到能擁有這種平台。前幾天我們去唐寧街首相府，最棒的是我們主動退後，讓那些與年輕人建立長期關係的專業組織來探討此事。這部劇只是想提出一個問題，而非給出答案。我們也不認為自己有資格提供答案。

商業週刊**：**在思考當今男性現狀時，一方面我們看到這種極度陽剛的男性氣質在美國尤為盛行，顯得無比強勢。但另一方面，年輕男性在經濟和社會機遇方面的實際數據卻如此黯淡。您對這種矛盾現象有何見解？

**索恩：**但問題恰恰是——弱勢羣體才會被這種氣質吸引。那些[感覺]自己毫無權力的男性，那些在任何方面都不覺得自己強大的男性，才會對這種文化如此着迷。這才是危險之處，不是嗎？那些鼓吹這種文化的人，其實是刻意將人們困在關於如何取得成功的思維陷阱裏。當你處於失敗時，任何關於如何成功以及該責怪誰導致你失敗的念頭，都會產生極強的控制力。

商業週刊**：**劇中您做出了非常有趣的創作決定——幾乎沒有展現凱蒂及其家庭的細節，也沒有真正講述她的故事。為什麼？

**索恩：**這有兩方面原因。其一是我們選擇採用一鏡到底的拍攝手法，這種限制下無法像常規剪輯那樣多線敍事。如果採用傳統剪輯方式，我本可以呈現更多支線故事，包括凱蒂的家庭片段。

另一個原因是我們要聚焦傑米的故事。我們希望儘可能深入刻畫這個角色的複雜性，任何分線敍事都會削弱主線故事的張力。當然我們可以專門做一集來講凱蒂的家庭，但這無助於剖析傑米這個角色。

回想起來，我希望自己能在第二集中花更多篇幅刻畫傑德——凱蒂最好的朋友。我認為她本可以成為一個更重要的角色，展現凱蒂更復雜的形象，因為我們確實發現了關於凱蒂的許多事。我們發現她發佈過讓傑米難以接受的內容，還曾散播自己的照片。對我們而言重要的是，她並非完美受害者。她是個情感複雜的矛盾體。

商業週刊**：**最後一個問題，或許沒有答案——傑米是個無可救藥的心理怪物，還是多重因素造就的產物？從與父親的關係，到當前網絡文化、社交媒體及技術使用的環境。換個問法：這一切本可以避免嗎？

**索恩：**完全可以輕易避免。劇中約50個角色但凡有人能觸及他的內心，或許就能改變他的行為軌跡。犯下罪行後他是否無可救藥？希望他在長期服刑後才重返社會，但我不認為任何人本質不可救贖。這正是悲劇所在——傑米終將重獲新生，而凱蒂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觀看：*危險的網絡——反對社交媒體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