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量豁免條款揭示全球貿易如何誤入歧途》——彭博社

以Shein和Temu為代表的中國零售商在800美元最低免税額政策下蓬勃發展。

攝影師：Raul Ariano/彭博社

要理解造成創紀錄貿易逆差並引發特朗普總統關税風暴的貿易自由化亂象，需從所謂"最低免税額"政策説起。

這項常被誤稱為"漏洞"的法律，允許價值低於800美元的商品免税入境——該門檻遠高於其他主要國家的類似規定。在特朗普上週宣佈的一系列關税措施中，他取消了對中國和香港的這一免税待遇，改為徵收費用或關税，並暗示可能將這一政策擴展至其他國家。

彭博社觀點LGBTQ健康權益正遭受全面攻擊美國國防成為貿易戰意外犧牲品新自由主義此刻看來依然充滿魅力？關税正吞噬壽司的最後樂趣唯一制約特朗普徹底廢除最低免税額政策（他曾在二月份嘗試過）的因素，是美國海關與邊境保護局處理海量包裹的能力——這些包裹此前幾乎不受檢查。根據國會研究服務部數據，2023年通過最低免税額進入美國的包裹超過10億件，而2015年僅為1.53億件。這一激增主要源於Shein、Temu等中國低價電商平台直接向美國消費者發貨的模式。

最低限度規則需要修正。一個温和的調整是將免税限額降至200美元（即2016年前的水平），或參照歐洲約165美元（150歐元）的標準。實際上，最低限度規則可成為真正的互惠關税——在此情形下，美國將根據各進口國的税率進行匹配。若採用互惠税率，中國商品的免税額將降至7美元，日本商品約為68美元。澳大利亞擁有全球最高的最低限度免税額，達600美元。

最慷慨的免税政策

美國個人進口商品享有全球最高免税額度

數據來源：Avalara

1938年設立最低限度規則的初衷至今仍成立：對於某些低價進口商品，正式清關成本可能超過商品本身。郵寄物品的免税額最初為1美元，1978年升至5美元。1993年該規則脱離原始目的，提高至200美元。隨後根據《2015年貿易便利與執法法案》，額度躍升至800美元。

因此不能將最低限度法稱為漏洞。國會刻意將門檻提高至遠超清關成本的水平，這並非規避手段，而是激勵他國效仿的政策設計。

法案文本明確揭示其意圖：“國會認為美國貿易代表應通過雙邊、區域和多邊論壇，鼓勵其他國家建立具有商業意義的快遞及郵政包裹免税門檻，免除關税、税收及部分通關文件要求。“但這一目標並未實現。

正如這段文字所示，自由貿易的熱潮在2016年法案簽署成為法律時仍在持續。但即便在那時，裂痕已開始顯現。當時已顯而易見的是，中國2001年以優惠的發展中國家身份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並未如西方所期望的那樣導致其放鬆威權控制。相反，中國瞄準了從鋼鐵、船舶到電子產品和汽車零部件等多個行業進行主導。此後更將太陽能電池板和電動汽車納入其中——這一切都得益於鉅額貿易順差。如今，中國正以其龐大的製造業基礎為支撐，資助軍事建設，並在機器人、自主飛行、量子計算和太空探索等領域取得技術優勢。

當美國在20世紀40年代末制定全球貿易規則時，世界仍在努力從二戰的廢墟中崛起。這些規則釋放了前所未有的繁榮，最初使美國這一製造業巨頭受益。但隨着歐洲和亞洲國家重建經濟及製造業基礎，美國的主導地位逐漸削弱。

在這一追趕過程的最後階段，受北美自由貿易協定和中國市場的誘惑驅使，美國大型企業試圖通過利用削弱其競爭力的低成本勞動力來保持競爭力。如今，疫情痛苦地揭示出，由於國內製造業和供應鏈能力不足，美國在滿足一些最基本需求方面顯得力不從心。

中國加入世貿組織，這本是美國企業開拓逾10億消費者市場的黃金機遇，卻導致全球貿易體系嚴重失衡，如今更易受到特朗普的抨擊。擴大後的最低限度豁免政策就是絕佳例證——美國不斷開放市場，但這一舉動並未得到對等回報。美國消費者獲得了短期利益，卻最終削弱了國家的競爭力。

當前的貿易失衡是數十年積累的結果。試圖在一夜之間扭轉局面——甚至試圖在四年總統任期內完成——往好了説是冒險。但修正最低限度豁免政策是個良好的開端。總統不應突然取消該政策，而應降低豁免額度，或許可降至與其他國家相當的水平。廉價中國商品仍會湧入，但成本會略高，將通過海運集裝箱而非空運，並有望得到海關的嚴格查驗。

全球貿易亦是同理。自由貿易的根本理由依然成立且應延續，但體系必須更加平衡。

在這場貿易戰的迷霧中，市場正在發出信號：特朗普的關税政策過於激進。這似曾相識：約十年前國會大幅提高最低限度豁免額度時，雖然規模小得多且方向相反，但犯了同樣冒進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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