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爾本價值數十億的天際線項目多年陷入停滯——彭博社

Beulah計劃在墨爾本南岸建造的STH BNK項目選址。

攝影師：Sarah Pannell/彭博社2020年3月墨爾本封城前四周，一羣市議員聚集在市議會大廳，支持一項澳大利亞史上最高建築的提案——這座365米的摩天大樓將環繞以螺旋上升的綠色花園。

開發商是一對與馬來西亞顯赫家族有聯繫的年輕夫婦，他們在會議上被譽為革命性人物。現任墨爾本市長尼克·里斯表示，這對"墨爾本新秀"即將交付市議會170多年曆史中審議過的最雄心勃勃的項目。

五年過去，在購房者為80%規劃公寓支付定金後，這項價值27億澳元（17億美元）的項目仍未確定承建商。由Adelene Teh和陳嘉恆（音）聯合創立的Beulah開發商遭遇疫情後建築成本飆升，欠款超500萬澳元的債權人已採取行動追討債務。

在澳大利亞建築危機最突出的案例之一中，千禧一代開發商的雄心壯志在最糟糕的時機膨脹到了極致。Beulah現已聘請仲量聯行和畢馬威，為墨爾本南岸區尚未動工的地塊尋找新投資者、合作伙伴或潛在買家。

“當然，我們仍希望項目能完工。STH BNK不僅是墨爾本的重要項目，對澳大利亞也意義重大，“Beulah董事總經理Chan談及該開發項目名稱時表示，“通過仲量聯行和畢馬威推進的招商進展順利，我們預計會獲得積極反響。”

STH BNK項目效果圖——一座365米高的螺旋形摩天大樓。圖片來源：Beulah他們的構想極為前衞：打造一個包含約700套公寓的"微型都市”，配套四季酒店所在的副塔樓，以及世界最高垂直花園、健康中心和由巴黎蓬皮杜中心運營的文化樞紐。該項目承諾將徹底改變南岸區面貌——這個毗鄰墨爾本中央商務區、以擁堵交通、浮誇公寓樓和遊客餐廳聞名的區域。

項目部分資金來自馬來西亞最大銀行馬來亞銀行，並得到維多利亞州政府的快速審批。當時墨爾本正迫切希望在疫情初期重振經濟，而這場疫情最終導致該市經歷了六次封城。

比烏拉（Beulah）精妙的社交媒體營銷活動，包括一場全球競賽以選定最終設計方案，引發了人們對STH BNK項目的狂熱關注。截至2023年底，超過80%的公寓已售出，其中包括開發商宣稱以3800萬澳元創下墨爾本房價紀錄的次頂層豪宅。同年，比烏拉通過宣佈澳大利亞最大建築公司之一、布魯克菲爾德（Brookfield）支持的聯實（Multiplex）成為STH BNK的"建造合作伙伴”，給買家吃下定心丸。

曾承建倫敦温布利球場的聯實公司證實已退出該項目——儘管其官網上仍保留着STH BNK的專頁，宣稱雙方合作源於"多年期待由誰來擔綱建造這個突破邊界的震撼項目"。聯實發言人表示公司僅以"早期承包商參與"身份介入，現受保密協議約束。

如今，一塊寫着"澳大利亞最高樓即將崛起"的巨型標牌，成為這片比烏拉2017年斥資1.01億澳元購得的廢棄寶馬展廳地塊上最顯眼的開發跡象。人類活動痕跡僅剩塗鴉、垃圾和幾張紙板牀墊。斜對面流光溢彩的展示廳在工作日下午大門緊鎖，牆掛電視循環播放着宣傳視頻。

比烏拉位於墨爾本的STH BNK展示廳。攝影師：莎拉·潘內爾/彭博社STH BNK項目規劃選址的街景攝影師：莎拉·潘內爾/彭博社“我們一直在幕後努力落實承建商，並與幾家能在可接受時間和預算內完成項目的國際及本土集團進行洽談，”陳女士表示。雖然比烏拉拒絕接受採訪，但以書面形式回應了彭博社的提問。

比烏拉稱，未建成公寓的買家們"在我們應對這些變化時始終對項目極大支持"。陳女士透露，多數買家來自墨爾本本地，其餘來自澳大利亞其他地區及海外。

悉尼Global RE房地產經紀公司客户服務經理德里克·李表示，過去幾年他協助完成了STH BNK項目的多筆定金支付，客户主要為支付10%首付款的本地買家。

“目前所有人都在懸而未決的狀態中，“李在接受採訪時説，“過去兩三個月我接觸的每位客户仍對項目推進持樂觀態度。”

該項目生動展現了疫情後加劇澳大利亞住房危機的多重因素。澳大利亞建築大師協會首席執行官丹妮塔·沃恩指出，隨着建築成本飆升，許多簽訂固定價格合同的企業陷入困境，導致全澳範圍內大量項目被擱置或停滯。

“過去五年間，我們的建築成本上漲了40%，”沃恩概括道，“而過去十年生產率卻下降了20%。

阿德琳·鄭來源：比烏拉當比烏拉與未建成公寓的買家達成協議時，建築和借貸成本持續攀升，導致項目因成本過高甚至無法啓動。儘管市政官員們眾志成城，鄭氏與陳氏也懷揣宏大抱負——這對從未操盤過如此規模項目的搭檔，卻有着註定成功的家世背景。

鄭阿德琳是馬來西亞最大開發商之一IJM集團前CEO鄭建民之女。其父現任吉隆坡上市公司JKG Land董事總經理，被馬來西亞媒體譽為“地產大亨”，擁有四十年行業經驗。

38歲的陳氏是馬來西亞華人公會前副總會長、前交通部長陳廣才之子。他現任兩家吉隆坡上市公司主席，其中泛亞建築集團曾與比烏拉合作項目。

陳嘉恆來源：Beulah這幾位未公開支持STH BNK項目的男士，在通過其各自任職機構發送的置評請求均未獲得回應。

鄭氏與陳氏均畢業於墨爾本大學，鄭取得建築學碩士學位。陳在2020年的一次訪談中表示，他攻讀工程學專業時並未想過進入房地產行業。轉折點出現在其姐夫邀請夫婦二人加入馬來西亞財團，為南岸玻璃幕牆公寓摩天大樓的聯合開發項目籌措資金。

這座名為"澳大利亞108"的大廈是該國最高建築之一，與規劃中的STH BNK項目選址僅咫尺之遙。

但夫婦二人認定建築行業才是未來所在，並選擇紮根墨爾本。2015年，他們以雙人組合形式啓動首個開發項目——配備澳洲首個私人寵物狗公園的11層高端公寓樓。此後Beulah陸續在墨爾本開發了多個規模相近的住宅項目。

馬來亞銀行曾為Beulah部分項目提供資金支持，另一位投資人則是馬來西亞大亨龔漢仁。向馬來亞銀行及龔氏控股集團KHK發送的置評請求均未獲回覆。

“我們在墨爾本度過了大半生，對這座城市充滿熱忱，”Beulah聯合創始人Teh表示。“我們致力於盡己所能，繼續為墨爾本作為全球最宜居城市之一貢獻力量。”

就在Beulah規劃澳大利亞最高建築的同時，2021年其完成了位於墨爾本中央商務區的48層公寓大樓Paragon。同年，公司收購了毗鄰寶馬經銷商的土地，得以調整STH BNK項目方案，包括擴大雙子塔間距。

墨爾本Australia 108大廈攝影師：Sarah Pannell/彭博社Beulah打造的Paragon是墨爾本商務區48層住宅樓攝影師：Sarah Pannell/彭博社今年二月，STH BNK項目財務困境被公開披露。因部分債權人提出清算申請，項目公司進入自願託管程序。後Beulah達成公司安排契約終止託管，獲得18個月期限通過出售寶馬地塊或尋求其他融資方案償還債務。

“一種方案是為項目籌集資金，鎖定建築商以啓動建設融資，確保項目持續推進；另一種方案則是尋找合資夥伴，”Teh表示。“還有一種選擇是出售地塊並探索其他機會。目前我們正在同時探索這三條路徑。”

儘管Beulah尚未放棄STH BNK項目，五年前曾大力支持該項目的市議員同樣沒有放棄希望。

“我仍然希望Beulah能夠克服財務挑戰，實現其對南岸的大膽規劃，”市長尼克·里斯在郵件回覆中表示。“沒有人希望城市裏存在閒置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