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對決鮑威爾：説“你被炒了”，然後靜觀其變——彭博社

你被錄用了，2017年。

攝影師：Drew Angerer/Ge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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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要點：

• 美聯儲的獨立性在一場新的口水戰中再次受到威脅。
• 很大程度上因此，美元在亞洲交易時段再次遭遇拋售。
•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本週將召開會議——並將發佈關税後的預測報告。
• 歐洲央行降息；其他國家正在為如何應對關税而苦苦掙扎。
• 還有：想來點芝士蛋糕嗎？

央行獨立性——這次是私人恩怨

議程滿滿，但本週關於美聯儲、其獨立性、當前政策以及總統是否有權解僱其主席的話題蓋過了一切。這源於傑羅姆·鮑威爾週三在芝加哥經濟俱樂部的講話：

我們的職責是確保長期通脹預期牢牢錨定，並確保一次性的物價上漲不會演變成持續的通脹問題。我們可能會面臨雙重使命目標相互衝突的挑戰性局面。

換言之，關税引發的物價一次性上漲可能同時推高通脹和失業率，迫使美聯儲加息。這引發了總統在Truth Social平台的發文：

特朗普先生週四對記者發表瞭如下言論：

我對他很不滿意。我明確表態了。相信我，只要我想讓他下台，他立刻就會滾蛋。

週五他繼續表示：

如果我們的美聯儲主席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利率早就該降了。他必須立刻降息。

週末期間，總統經濟顧問凱文·哈西特證實政府正在考慮解僱鮑威爾的方案，並抱怨美聯儲沒有像對待"拜登明顯失控的支出——這根本就是教科書式的通脹推手"那樣在電視上公開批評。

彭博觀點還有人要降息嗎？有嗎？《春天不是讀書天》的關税啓示我們可能已經達到酒精消費峯值讓各州主導選民身份驗證白宮剛踢了記世界盃烏龍球特朗普初上任時鮑威爾尚未執掌美聯儲（當然正是特朗普選擇他接替耶倫），但顯然本屆政府將美聯儲視為黨派對手而非獨立機構。短期內逼迫鮑威爾下台，以及稍長期削弱美聯儲獨立地位的意圖已昭然若揭。以下是針對幾個關鍵問題的解答嘗試：

政府能這樣做嗎？

總統可以解僱美聯儲主席，但僅限於"有正當理由"；獨立性並不能保護其免受操縱開支或內幕交易的責任追究。2021年，達拉斯聯儲主席羅伯特·卡普蘭和波士頓聯儲主席埃裏克·羅森格倫——兩位備受尊敬的人物——在2020年新冠疫情期間大規模股票交易被曝光後辭職。（他們後來被證明不存在不當行為，但因損害了人們對美聯儲的信任而受到批評。）

長期目標其實是美聯儲本身。攝影：塞繆爾·科魯姆/彭博社特朗普面臨的問題是，鮑威爾本人的財務往來無可指摘。作為一個在就任前早已實現財務自由的人，這並不令人意外。2021年有人可笑地試圖給他扣上內幕交易的帽子，最終無果而終。

因此要解僱鮑威爾，要麼需要修改規範美聯儲與行政分支關係的法律，要麼需要大幅擴展"正當理由"的概念。前者可能直接來自最高法院——正如凱瑟琳·賈奇和列夫·梅南德為彭博觀點欄目所闡釋的——取決於最高法院如何裁定政府試圖解僱其他兩家聯邦機構負責人的案件。

基礎設施資本顧問公司的傑伊·哈特菲爾德還提出一個觀點，即鮑威爾可能因故被免職。他表示：

法律語境中的***“因故”***指基於合理正當理由而非武斷無據的決定或行動…就鮑威爾主席而言，總統顯然有充分理由將其免職。作為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在主張增加政府支出後提出通脹"暫時性"理論，二者共同導致了2021年大通脹。

這一論點雖存爭議，但表明若政府執意為之，完全可以先行動後與法院周旋——這已是其多次採用的慣用手法，絕非虛張聲勢。

中央銀行應當保持獨立性嗎？

答案並不明確。央行行長權力巨大卻不受常規制衡，這本身就有問題。多數央行行長雖經民主程序任命，但後續監管極為有限。且獨立性並非永恆——英國央行利率直到1997年仍由（民選的）財政大臣決定。

亞歷山大·漢密爾頓也曾引發爭議。圖片來源：Universal History Archive/UIG/Getty這一問題貫穿美國曆史，可追溯至亞歷山大·漢密爾頓時代。央行官員深知自身缺乏民主合法性，例如這促使伯南克在2008年危機期間堅持要求國會授權TARP銀行救助計劃。前英國央行副行長保羅·塔克爵士卸任後撰寫了鉅著《未經選舉的權力》，系統闡述改革央行等準自治機構監督機制的理由。

實際上，將貨幣與財政決策分離的主張難以駁斥。政府通常傾向於當下減輕民眾負擔，這意味着存在過度降息的誘惑；與獨立央行行長相比，他們天然更不願在派對開始時撤走酒杯。

經濟學難以進行對照實驗，但英國和土耳其的案例展現了政府幹預貨幣政策的結果差異。

在英國，託尼·布萊爾於1997年賦予英國央行獨立性。此前財政大臣可通過協調利率與刺激政策製造所謂的“走走停停經濟”——大選前繁榮，隨後陷入痛苦衰退。英國央行自主設定利率前後的GDP增長表明，獨立性使經濟走勢更平穩連貫：

央行獨立性：英國案例

貨幣政策移交央行後英國經濟增長波動減小

來源：彭博社

（歷史註記：最極端的"走走停停"案例是1970年代保守黨財政大臣安東尼·巴伯主導的“巴伯繁榮”，其災難性後果直接促使保守黨推舉信奉自由市場的瑪格麗特·撒切爾為下任領袖。）

最近，土耳其總統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自2016年以來已更換了六位央行行長，並在2021年強行推行其標新立異的經濟理論——認為對抗通脹需要降息而非加息。以下是其後果：

九年六任行長=惡性通脹

對土耳其央行的干預已造成災難性後果

資料來源：彭博社

獨立央行在近代史上犯過本可避免的嚴重錯誤，通常源於對降息過度熱衷——這正是特朗普希望美聯儲採取的舉措。歷史表明，將這一權力讓渡給民選政客只會雪上加霜。經濟政策中財政與貨幣手段之間、最大化就業與最小化通脹之間天然存在張力，通過自主央行將這種張力制度化是明智之舉。

鮑威爾真該被撤職嗎？

若經濟表現真能構成撤職理由，那必須是極其糟糕的情況。2021年美聯儲在通脹攀升時仍堅持量化寬鬆和零利率的嚴重政策失誤，顯然符合這一標準。儘管當時不少人為此辯護，但事後看來這無疑是個重大錯誤。疫情帶來的空前挑戰確實增加了決策難度。但問題究竟有多嚴重？

自吉米·卡特時代起，綜合衡量美聯儲雙重使命的簡易指標"痛苦指數"（失業率+通脹率）當前值為6.6%。從歷史角度看這相當不錯。此刻撤換掌門人理由何在？

苦難與美聯儲

當前通脹與失業率的組合並未達到歷史高位

來源：彭博社

特朗普關於鮑威爾"行動太遲"且應進一步降息的論點同樣具有充分依據；許多知名經濟學家表示認同，鮮有人會直接否定這一觀點。但很難認定當前金融環境存在過度限制，或貨幣政策正在造成損害。

彭博美國金融狀況指數（該指數綜合現金、債券和股票市場指標來衡量風險偏好）近期確實呈現緊縮態勢（任何低於零的數值都表示限制性環境）。原因何在？間接證據指向關税政策——而非自去年12月上次降息後保持不變的貨幣政策：

為何金融環境突然如此緊縮？

關税不確定性似乎是市場壓力的主要推手

來源：彭博社

龍洲經訊的Will Denyer指出，此類指數衡量的是風險偏好，而非促進信貸增長的"真實"環境。以下指數通過綜合貨幣供應增長、收益率曲線、銀行業活力指標、實物資產企業投資回報率與實際融資成本利差，以及住房可負擔性指標來捕捉真實狀況。該指數顯示，當美聯儲在2022年遲來地應對通脹時環境極度緊縮——而當前則處於正常且略微寬鬆的環境：

美聯儲在2021年保持了過長時間寬鬆政策。但為何現在要懲罰鮑威爾？目前經濟幾乎接近金髮女孩狀態，且美聯儲已成功應對數十年來最嚴重的通脹爆發而未引發經濟衰退。此外還需考慮解職行為本身可能帶來的影響。

若他真的被解僱會怎樣？

美聯儲現行制度架構確有諸多改進空間，但這與是否應立即解僱鮑威爾無關。他不該被解職——這幾乎必然引發市場災難。

為何？儘管美聯儲值得批評，但其政策具有連貫性，市場通常能預判其動向。其制度穩定性是美國金融體系的基石，鑑於美元儲備貨幣地位，更是全球金融的支柱（這解釋了為何外國政府不希望鮑威爾離任）。若總統執意如此，利率決策責任將轉移至其本人。市場會將當前對美聯儲的信任轉交給特朗普領導的新體制嗎？

市場絕不會樂見這種情況。攝影：Will Oliver/EPA過去幾周的新聞頭條已給出答案：

• 政府誤發信函威脅撤回哈佛大學所有聯邦撥款（實為操作失誤）；
• 針對全球多數國家的"對等"關税在財長與商務部長聽聞總統貿易顧問正忙於其他事務後被推遲90天，並説服其通過社交媒體宣佈延期；
• 某男子在法院明令禁止情況下仍被遣返薩爾瓦多；
• 政府承認誤操作遣返，卻表示美國（GDP28萬億美元）無法説服薩爾瓦多（GDP340億美元）將其送回；
• 剛上任三天的國税局局長（掌管美國政府應收賬款）因權力鬥爭遭撤換；
• 包括國防部長和國家安全顧問在內的團隊不慎將導彈打擊也門計劃泄露給記者。

這是基斯通警察式的鬧劇。美聯儲存在諸多問題，但沒人會信任這串失誤清單背後的操盤手能駕馭住激進手段來約束它。最近幾周美元信任度已然動搖，但尚未崩塌。在此敏感時刻，解僱鮑威爾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光是這個威脅就足以讓美鈔在週一早盤再度跳水：

最殘酷的四月

美元指數四月累計下跌5.44%

數據來源：彭博社

特朗普的替代方案？

鮑威爾任期明年初結束。接替他的明顯人選是凱文·沃什——這位投資銀行家曾擔任全球金融危機期間美聯儲核心理事。他將獲得市場普遍信任，同時在理念上與特朗普同頻。其岳父是特朗普密友這點或許也有加分。華爾街已有多人將沃什接任視為既定事實——但時間節點是明年而非現在。

若白宮真心尋求平衡美聯儲獨立性需求與民主問責制的更好方案，他們尚有12個月時間磋商，並握有國會多數席位推動改革。這是以最小市場波動實現重大改革的清晰負責之策。倘若如表象所示這更多是私人恩怨，那麼政府現在解僱鮑威爾可能引發史詩級金融危機。我們多數人寧願避免這種局面。

生存小貼士

為了慶祝逾越節結束，我們全家正在享用芝士蛋糕。所以，這裏我要提名史上最俗氣的歌曲（而我超愛它）。歡迎提名其他歌曲。祝大家週末愉快。更多來自彭博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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