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在彌補特朗普削減美援留下的空缺上仍有長路要走——彭博社

4月20日，中國政府緊急調撥的人道主義援助物資運抵緬甸仰光國際機場。攝影師：Myo Kyaw Soe/新華社/蓋蒂圖片社在唐納德·特朗普總統大幅削減美國對外援助承諾後，慈善機構和發展中國家正艱難應對公共衞生項目的資金短缺問題。

但獨家數據分析顯示，那些希望中國可能介入填補空缺的人很可能會失望——過去二十年中國的外援承諾數據表明這一點。

首先，根據威廉瑪麗學院援助數據研究實驗室提供的數據，截至2022年的十年間，中國贈款和貸款承諾總額為97.6億美元，而美國僅在2024年就為全球衞生項目支出120億美元。此外，美國的援助主要流向非營利組織或多邊機構組織的公共衞生項目，而中國的援助則以直接向各國政府提供的雙邊貸款和捐贈為主。

“中國在使用其貸款和援助資金方面非常具有戰略性，即使在衞生領域也是如此，”援助數據政策分析主任薩曼莎·卡斯特説，“這要麼帶來聲譽、戰略，要麼是地緣政治利益。”

美中衞生相關援助對比

中國的貢獻僅為美國的很小一部分

來源：威廉與瑪麗學院援助數據研究實驗室的數據

她補充道，北京方面經常將獲得援助與支持中國傾向的政策立場掛鈎。

2024年一項研究發現，在新冠疫情期間，對中國在人權問題上立場的支持與來自北京的醫療援助存在"顯著關聯"。此外，自20世紀60年代中國首次開始提供對外援助以來，其主要指導原則之一就是"互利共贏"，中國從不將援助視為單方面行為。

中國資金難以填補資金空缺的一個原因是，美國和中國以截然不同的方式提供衞生援助。美國國際開發署（USAID）優先考慮艾滋病、結核病、瘧疾和計劃生育等公共衞生問題，向非營利組織、私營部門或全球基金、全球疫苗免疫聯盟等多邊組織提供贈款。

美國大部分資金來自國務院和美國國際開發署。在特朗普總統於2025年1月下令暫停所有美國對外援助（部分例外）後，這些項目大多已被終止或擱置，理由是這些援助不符合美國利益。

中國衞生領域發展融資情況

來源：威廉與瑪麗學院援助數據研究實驗室的數據

注：按2024年美元不變價計算

與此同時，北京更傾向於直接雙邊援助。杜克大學全球健康創新中心項目助理主任毛文輝表示，中國的衞生相關外援時斷時續，信息披露最多也只是零星的，與美國主導的系統化、精密化模式相去甚遠。這類援助以向政府提供貸款和貸款擔保為主，主要集中在基礎設施建設領域。中國最大的衞生援助項目是數年內向古巴提供8.5億美元貸款用於醫院建設和改造。

香港大學公共衞生學院副教授Karen A. Grépin認為，雖然中國不太可能填補這一空缺，但北京很可能會"利用這一局勢，確立自己作為該領域更重要捐助者和有力行動者的地位"。

中國超5000萬美元衞生援助項目數量

衞生設施建設佔高額資助計劃的主體

數據來源：威廉瑪麗學院AidData研究實驗室

注：2000-2022年中低收入國家項目

Grépin指出，除基礎設施建設外，中國現在還可以分享其豐富的公共衞生經驗，包括從人員培訓到能力建設，再到傳染病監測和應對技能等各個方面。

數據顯示，近年來中國已調整資金優先方向，從基礎設施建設轉向其他項目，包括抗擊傳染病，特別是在SARS和埃博拉疫情暴發後。中國還藉助其消除瘧疾的經驗幫助其他國家對抗這種蚊媒傳染病。2000至2021年間，中國通過數百個項目向36個撒哈拉以南非洲國家提供了3.19億美元援助。

中國衞生援助中基礎設施佔比

早在新冠疫情前就已跌破60%

數據來源：威廉瑪麗學院AidData研究實驗室

中國自1960年代起開始向非洲派遣醫療隊，首次開展全球衞生援助。儘管對非援助延續至今，但過去幾十年間中國已將更多注意力轉向亞洲國家和"一帶一路"倡議成員國。疫情期間，中國通過捐贈20億劑疫苗向120多個"一帶一路"國家提供衞生援助，並承諾未來幾年為這些國家培養1300名中醫藥專業人才。

美國突然從全球公共衞生領域大規模抽身，為中國提升軟實力提供了獨特機遇。

“中國甚至無需採取行動就已獲得敍事優勢，“Custer表示，“潛台詞是中國是比美國更可靠、更具吸引力的合作伙伴。”

中國衞生援助區域分佈

亞洲及"一帶一路"國家受援比重持續上升

數據來源：威廉瑪麗學院AidData研究實驗室

儘管中國很可能繼續擴大在公共衞生領域的國際影響力，但從經濟增速放緩等國內問題，到中美關係緊張帶來的地緣政治不確定性，諸多挑戰將制約其成為該領域絕對領導者。

使問題更加複雜的是，與其他主要國際捐助方不同，它沒有向追蹤國家對外援助的平台報告其海外融資情況，例如全球援助流動的主要數據庫——債權人報告系統。

“美國所做的不僅僅是關於金錢，還包括建立一個如此寶貴的網絡，以至於無法用數字來衡量，”毛説。“世界上沒有人，包括中國，能夠填補這一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