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殘疾工人最低工資的爭議——彭博社

米歇爾·賈丁（左）在布魯克伍德社區製作陶器，這個非營利組織既是她的住所也是工作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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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度聚焦

最低工資標準之爭

16:23

數十年來，勞動者、殘障權益倡導者與僱主圍繞《14(c)條款》展開辯論——這項就業法案允許企業對部分殘障員工支付低於聯邦最低標準的薪酬。支持者認為該計劃為弱勢羣體提供了難得的就業機會，反對者則指責其存在剝削與歧視性質。

在本期《深度聚焦》播客中，彭博社資深記者喬什·艾德爾森與主持人莎拉·霍爾德共同探討次級最低工資制度的爭議，以及該政策在特朗普總統任期內的未來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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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經過輕微編輯的對話記錄：

**莎拉·霍爾德：**美國聯邦最低工資制度已存在近90年。目前標準為每小時7.25美元。法律規定國內僱主支付給工人的工資不得低於此數額。但並非所有人都適用。

**喬希·艾德爾森：**自國會為國家制定工資底線之日起，立法者就同時設立了例外條款。

**霍爾德：**喬希·艾德爾森是彭博社資深職場記者。過去一年他深入調查了一項允許僱主向特定羣體支付低於聯邦最低工資的項目：殘障…工作者。

該項目…被稱為14(c)。

**艾德爾森：**14(c)項目由國會創立，旨在確保殘障人士的勞動價格不會高到令企業不願購買。

**霍爾德：**14(c)是美國勞動法中的條款，允許僱主根據殘障人士的生產力水平支付低於最低工資的薪酬。喬希指出，在某些極端情況下，僱主最終核定的時薪可能接近於零。

**埃德爾森：**我查閲的記錄顯示，僱主報告稱在某些案例中支付給員工的時薪低至5美分。

**霍爾德：**14(c)工人在密蘇里州包裝過醫療用品，為格萊美獎禮品袋分裝過口紅；他們擔任過清潔工，組裝過汽車用户手冊，清潔過用於製造F-35戰鬥機的零件。人們對這個項目的看法兩極分化。比如29歲的自閉症患者布雷迪·巴特利曾在俄亥俄州工作——

***布雷迪·巴特利：***你坐在那裏就會意識到，哇，這些人真的在佔我便宜。

**霍爾德：**而像米歇爾·賈丁這樣60歲患有智力障礙和邊緣型人格障礙的人，則在德克薩斯州非營利組織工作——

***米歇爾·賈丁：***我太喜歡這裏了。雖不完美，但近乎完美。這是我唯一融入的地方，還結識了許多朋友。

**霍爾德：**如今，14(c)工人正處於一場辯論的核心：這個旨在為殘障人士創造更多機會的項目，是否真正兑現了承諾？以及…它是否應該繼續存在。

本期節目將探討：美國關於次最低工資崗位未來的博弈。

這裏是彭博新聞社的《深度解析》，我是莎拉·霍爾德。

彭博高級記者喬希·埃德爾森指出，當國會在1938年創立這個後來成為14(c)條款的項目時，它被定位為聯邦最低工資的必要例外，旨在同時幫助僱主和殘障人士。

**艾德爾森：**人們曾擔憂，聯邦最低工資規定’必須支付員工每小時這麼多錢’會導致那些因殘疾而工作效率較低的人無法被僱傭或保住工作。

**霍爾德：**當我們討論符合該計劃資格的殘疾工人時，這個計劃涵蓋哪些範圍的殘疾類型？

**艾德爾森：**諸如腦癱、自閉症等殘疾。近年來，大多數領取14(c)條款次最低工資的工人都患有某種智力或發育障礙。

**霍爾德：**這些公司如何確定殘疾員工的薪酬標準？

**艾德爾森：**這很複雜。

根據法律規定，14(c)計劃下的工資應當是對等的，意味着工人的報酬與其生產率成正比。14(c)工人獲得的低於聯邦最低工資的差額，理論上應與其相對於非殘疾工人完成任務量的差額成比例。

僱主承擔着重大責任。他們需要確定當地從事該工作的非殘疾工人的普遍薪資水平，還要測算非殘疾工人在特定時間內能完成的工作量。通常這會通過秒錶計時，測量其他人完成工作的速度來實現。

**提問者：**那麼這些指標如何綜合計算出這些工人的工資？具體範圍是多少？

**埃德爾森：**根據14(c)計劃，部分工人在效率特別高的工作時段，時薪可能接近或超過聯邦最低工資標準。但其他工人的收入則要低得多。

聯邦法律並未對14(c)計劃下的工人時薪設置具體底線。

**提問者：**許多14(c)僱主是所謂的"庇護工場"，這些通常是非營利組織，將殘障員工與其他工人分開安置。這些僱主申請14(c)證書豁免正常最低工資要求後，為僱傭的工人設定計件工資或時薪。

勞工部去年數據顯示，該計劃中近半數工人時薪低於3.5美元，約2%的工人時薪僅為25美分甚至更低。

根據拜登和特朗普政府時期勞工部調查，部分僱主支付工資甚至低於計劃承諾標準。2023財年，該部門發現超80%受調查的14(c)僱主存在違規行為，合計拖欠工人數百萬美元欠薪。

**埃德爾森：**14(c)計劃的批評者指出，這強化了對殘障人士的污名化與歧視，向公眾和僱主傳遞了"殘障人士能力不如其他工人"的錯誤信號。他們認為政府現有措施遠不足夠，本應提供更多支持來創造融合、體面且高薪的殘障人士就業機會。

**持有者：**但其支持者表示…該項目為那些可能別無選擇的人提供了一項重要的就業選擇。

數千萬美國成年人患有某種殘疾，這些廣泛存在的狀況可能使行動、感知、交流或學習變得更加困難。儘管約四分之三的非殘疾工作年齡美國人處於就業狀態，但殘疾人中只有約五分之二的人有工作。

**艾德爾森：**我反覆聽到的一個論點是，美國的工作環境對殘疾人可能充滿敵意且不公平，而這些庇護工場之外的現實世界未能履行其責任，未能為殘疾人提供支持並公平對待他們。

**持有者：**在報道過程中，喬什查閲了聯邦和州的記錄，走訪了14(c)條款下的工作場所，並與超過100人進行了交談——包括監管者、殘疾人權益倡導者、僱主和工人。

喬什走訪的14(c)僱主之一是布魯克伍德社區——這是一個非營利組織，他在那裏遇到了一位名叫米歇爾·賈丁的女性：

**艾德爾森：**米歇爾有智力障礙，這使她更難學習和理解指令，還有邊緣型人格障礙，可能導致情緒爆發。她在其他工作場所有過一系列不愉快的經歷。

賈丁： 我基本上是在同事面前被欺負。他們叫我愚蠢、笨蛋，説我永遠一事無成，諸如此類。所以那對我來説不是一個健康的環境。

**艾德爾森：**由於她在其他融合工作場所遭受霸凌的經歷，她選擇轉至布魯克伍德工作。

***賈丁：***在這裏我意識到，嘿，我很好。我善良，真的非常善良體貼。而且我在這裏交到了很多朋友。

**艾德爾森：**她在陶瓷店從事上釉工作，按件計酬平均每小時收入約1至3美元。

**霍爾德：**米歇爾依靠家庭經濟支持住在布魯克伍德。儘管她表示在此找到了成就感和友誼，但其工作場所曾被認定違反14(c)條款。布魯克伍德因未對員工進行充分工時研究、未提供自我倡導和導師機會的必需信息等問題，兩次被勞工部通報。最新案件後，該機構同意支付15萬美元欠薪。

這家非營利組織表示已進行整改以確保合規。

其他參與14(c)計劃的工人則持不同看法，比如布雷迪·巴特利。

**艾德爾森：**俄亥俄州自閉症患者布雷迪·巴特利曾為14(c)資質僱主拆卸車速表。

***艾德爾森：***你最初時薪是多少？

***巴特利：***3美元。雖然不多，勉強維生。那是我最快樂的工作時光，但確實難以維持生計。

**艾德爾森：**那裏的管理層起初非常友善且笑容滿面，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意識到他們其實在剝削他。

***巴特利：***當時我幾乎無家可歸，所以這確實是我當時唯一的選擇。我真的是靠一美元一個的麥香雞度日。

**艾德爾森：**重要的是，布雷迪和我交談過的許多其他曾在14(c)計劃中工作並最終成為其批評者的人一樣，他説他的僱主根本沒有試圖幫助他為在其他地方找到更好的工作做準備。他説他的僱主將外界描繪成一個充滿敵意和可怕的地方。

**霍爾德：**但最終，布雷迪找到了一份新的製造業工作……這份工作在融合環境中支付高於最低工資的薪水。

**艾德爾森：**他説他確實得到了頻繁的休息時間，這對他的殘疾狀況是一種有益的照顧。而且，他不是每小時3美元，而是每小時超過20美元。他並沒有把這份工作描繪成某種天堂。他説有時他會因為説話方式而被取笑。

***巴特利：***我在説話方面有很多困難，所以有時人們會很刻薄，你必須學會忍受。但這是值得的。這比沒有錢要好得多。我可以告訴你這一點。

**霍爾德：**對於那些反對低於最低工資的人來説，像布雷迪這樣的故事證明，14(c)遠非某些殘疾人士找到至少符合聯邦標準的有意義就業的唯一選擇。但對於其支持者來説，像米歇爾這樣的故事突出了14(c)工作的深刻意義。

這些矛盾幾十年來一直影響着關於14(c)項目的爭論——最近更是達到了白熱化程度。那麼在特朗普總統任內，這個項目的未來會如何發展？廣告之後為您揭曉。

霍爾德： 我一直在與彭博社記者喬希·艾德爾森討論這個允許僱主向殘障人士支付低於最低工資的聯邦項目——以及它在美國的命運走向問題。

**霍爾德：**目前是否有任何改革或修改該項目的努力？

**艾德爾森：**自1990年《美國殘疾人法案》簽署以來，各州和聯邦層面的一系列進展持續對該項目施壓，這場清算至今仍未結束。

已有超過十二個州通過法律逐步取消其境內的低薪制度。奧巴馬政府時期，總統簽署行政令要求聯邦合同工至少獲得10.10美元時薪。奧巴馬任內的國會通過了一項法律，為14(c)項目增設了旨在加強保障的附加要求。

而在拜登政府最後幾周，勞工部發布了一項擬議法規，最終將廢除這項低薪項目。

**霍爾德：**那麼接下來你會關注哪些跡象來判斷這個項目的未來？

**艾德爾森：**一個關鍵問題是：特朗普政府將如何具體處理從拜登政府繼承的這項擬議法規？另一個問題是政府為幫助殘障人士融入競爭性綜合就業提供的整套支持體系將何去何從？

另一個問題是，特朗普總統領導下的執法會是什麼樣子？如果聯邦政府採取更加自由放任、對企業更友好的方式，我們會在多大程度上看到各州自行走向相反的方向？

**霍爾德：**政府改革的未來尚不確定——喬希發現，一些前14(c)僱主正在自行推動變革。

**艾德爾森：**現在對14(c)計劃的一些直言不諱的批評者，是那些自己曾經支付低於最低工資的僱主。一些已經終止支付低於最低工資的僱主的經驗是，這改變了他們的思維方式，使他們想出更高效或更有利可圖的業務線，並且改變了殘疾人士及其父母的計算方式。

在某些情況下，管理者得出結論，認為擁有低於最低工資的計劃為那些擔心為孩子找到一個安全去處的家庭提供了一個簡單的答案，而實際上可以在另一個環境中取得成功的人卻被送到了那裏。

在這場關於14(c)的辯論中，有關於科學、經濟學、法律的辯論。這裏也存在一種哲學上的張力。一些14(c)計劃的捍衞者認為，無論某人獲得多少報酬，就業對於意義、尊嚴和目的至關重要……另一方面，一些批評者表示，説人們可以成為僱員，但沒有僱主必須為幾乎所有其他人提供的最低工資，就沒有正義，沒有尊嚴。

本集由以下人員製作：朱莉婭·普雷斯；編輯：亞倫·愛德華茲和傑夫·穆斯卡斯；音效設計/工程師：亞歷克斯·杉浦；事實核查：阿德里安娜·塔皮亞；高級製作人：娜奧米·沙文；高級編輯：伊麗莎白·龐索；副執行製作人：朱莉婭·韋弗；執行製作人：妮可·比姆斯特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