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擴大與無人機生產相關的青年工作計劃招募範圍——彭博社

插圖：伊莎貝拉·科蒂爾為彭博社繪製

本月早些時候的一個週六下午，約60名年輕女孩及其父母聚集在博茨瓦納大學禮堂，聆聽幾位同胞的演講——演講者力勸他們收拾行囊，遠赴6000英里（9600公里）外的俄羅斯韃靼斯坦共和國。

參與者們一邊吃着哈博羅內當地快餐店的炸雞，一邊瞭解這個號稱"工讀項目"的計劃。該項目位於莫斯科以東12小時車程的阿拉布加經濟特區，該工業區專注於機械工程和製造"沙希德-136"自殺式無人機。項目宣傳單和資料上印着非洲年輕女性擔任技術員和服務員的笑容。

根據阿拉布加創業計劃官網介紹，其目標是幫助"年輕女性找到正式高薪工作，創造光明未來"。申請者需通過"商業模擬"和基礎俄語測試，具備高中學歷、有效護照和健康證明，才能獲得這個兩年項目的入場券。作為回報，她們將獲得俄語文化課程、月租44美元的宿舍住宿，以及最高860美元的起薪。

當阿拉布加的訪客們注視時，年輕的非洲女性登上舞台展示她們的俄語熟練度。福音合唱團用塞茨瓦納語演唱，一位家長帶領大家祈禱，希望他們18至22歲的女兒們在海外平安並展現博茨瓦納的良好形象。

該活動由青年倡導者、當地阿拉布加初創計劃代表佩麗娜·戈拉塔·皮納伊芒組織。她去年九月在俄羅斯奧倫堡地區瞭解到這一倡議後參與其中。她是日益壯大的代表團和影響者隊伍中的一員，推動着這項激進的國際招聘計劃。自2022年啓動以來，阿拉布加初創已吸引約350名女性來到韃靼斯坦。今年的目標是將這一數字再增加8500人。

在問答環節，觀眾們追問組織者這些年輕女性在俄羅斯具體將從事什麼工作。她們會被分配到軍工廠工作嗎？有沒有可能被派往俄烏戰場？鑑於有關阿拉布加強迫勞動的報道，她們是否應該擔心人口販賣？

“我們不是帶她們去當兵或製造無人機，“阿拉布加初創代表古澤爾·加利姆齊亞諾娃向一位家長保證，並稱這些指控是被拒申請者的誹謗。“她們參與的是我們的住宅建設項目，不是製造炸彈之類的東西。”

“勇敢邁出這一步，“當地非營利組織BW畢業生就業協會主席、活動家克里斯托弗·西加滕告訴觀眾。“我2022年去過那裏，當時也持懷疑態度。從博茨瓦納去俄羅斯不需要簽證。俄羅斯人民非常友善。”

阿拉布加經濟特區攝影師：Maykova圖庫/Shutterstock俄羅斯正面臨勞動力短缺困境。過去三年間，這個老齡化且人口萎縮的國家因數十萬被徵召入伍的年輕人而雪上加霜。為填補工廠空缺，當局啓動了"阿拉布加起點"等招募計劃。

該項目官網顯示，去年已吸引44國參與者，今年又新增33個招募國。在中亞和拉美加強推廣後，如今更將觸角伸向剛果民主共和國、南蘇丹、萊索托等非洲最貧困國家。即便在人均收入較高的博茨瓦納，青年失業危機也迫使人們考慮這個選擇。

但國際媒體報道揭示，阿拉布加的工作實況遠比宣傳殘酷。

去年十月美聯社報道稱，非洲女性被迫在惡劣危險條件下組裝無人機，實際薪資遠低於承諾——生活費直接從工資扣除。她們向記者透露，工作時處於全天監控中，且需徒手接觸有毒物質。此前非營利組織科學與國際安全研究所報告指出，超90%項目參與者被分配至無人機產線，今年生產目標達6000架。

在阿拉布加工作還可能意味着直接面臨戰爭風險。據俄羅斯獨立新聞網站Astra及YouTube上分享的影像顯示，烏克蘭無人機本週早些時候襲擊了該地。

“我不確定這些女性是否完全理解她們簽署的協議意味着什麼，“位於南非比勒陀利亞的安全研究所研究員丹尼斯·雷瓦表示，“在工廠工作使她們成為合法攻擊目標。”

經濟特區代表、韃靼斯坦地區政府及阿拉布加初創項目均未就這些指控作出回應。非營利組織主席Seagateng在接到彭博社問詢時，將所有問題轉給了項目組織方。博茨瓦納外交部長菲尼奧·布塔勒表示對該項目並不知情。

該項目駐博茨瓦納代表皮納伊芒駁斥了阿拉布加存在剝削或與俄羅斯戰爭行動有關的説法。“我詢問過關於人口販賣的問題，也問過製造無人機的事，“她説，“他們都否認了。”

在營銷材料乃至媒體報道中，關於阿拉布加初創項目的信息受到嚴格管控。小型網絡媒體對該項目的報道往往不加批判地複述官方説辭，而願意公開討論經歷的參與者都是阿拉布加的在職人員。

當彭博社通過Telegram通訊應用（該項目招募和組織參與者的主要渠道之一）聯繫到一位出現在阿拉布加初創網站上的埃塞俄比亞女性時，她表示需要獲得上司批准才能接受媒體採訪。她再未回覆記者後續信息，彭博社聯繫的其他五名埃塞俄比亞參與者也均未回應。

彭博社在埃塞俄比亞採訪的另一位年輕女性表示，她大約一個月前通過社交媒體上的鏈接申請了該項目，目前正在等待前往俄羅斯的機票。提交表格後，一位自稱"阿拉布加起點"項目代表的聯繫人通過Whatsapp與她聯繫，並要求她玩一個評估商業技能的遊戲。隨後她被安排前往俄羅斯大使館，支付了約80美元的簽證費。俄羅斯駐埃塞俄比亞大使館未就置評請求作出回應。

“我不確定這些女性是否完全理解她們簽署的協議內容。在工廠工作將使她們成為合法攻擊目標。”

根據俄羅斯獨立媒體Protokol對阿拉布加經濟特區的一系列深度調查，該經濟特區有監控無人機生產工人並對生產細節嚴格保密的記錄。在阿拉布加起點項目擴大規模前，附近阿拉布加理工職業學院的學生負責組裝無人機，若被發現泄露任何工作信息，將面臨開除及150萬至200萬盧布（1.8萬-2.4萬美元）罰款的威脅。

但隨着項目擴張，控制輿論變得愈發困難。本月早些時候，阿根廷有人提起法律訴訟，指控兩名前《老大哥》節目嘉賓轉型的博主在為阿拉布加起點拍攝宣傳視頻後涉嫌推廣人口販賣。這段展示他們在韃靼斯坦參觀設施並吹噓工作機會的視頻在阿根廷引發強烈反對。二人在Instagram後續聲明中否認有任何不當行為，稱聯繫他們的是一家看似合法的廣告公司。

在博茨瓦納，國際刑警組織開始調查Alabuga Start公司是否涉及人口販賣，此前該公司的社交媒體帖子引起了該組織的注意，據加博羅內分局局長、高級警司Selebatso Mokgosi表示。他説，已經對一名組織者進行了問詢。

然而，對於在國內面臨黯淡經濟前景的年輕女性來説，穩定的就業機會可能勝過一切。Alabuga的工資遠高於該項目招聘的許多地方，參與者被告知，在兩年合同結束後，他們可以在俄羅斯獲得永久工作。

“我聽説過一些故事，説孩子們會被販賣到俄羅斯，被迫製造無人機，”一位家長在加博羅內的活動上對組織者説，並補充説他願意聽聽他們的回應。“我只是在給我的孩子尋找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