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希望保持中立——而政治卻並非如此 - 彭博社

大西洋兩岸的大學並非自特朗普總統政府積極干預美國高等教育運作以來才面臨政治壓力。

過去三年間，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和以色列在加沙地帶的戰爭引發了全球範圍內的學生抗議活動。高校管理層日益面臨必須自願或被迫表明政治立場的處境。長久以來，尤其在新冠疫情期間，學術界一直被視為中立的事實提供者。

“如今幾乎沒有哪場危機不會以失控之勢席捲校園，“亞琛工業大學校長烏爾裏希·呂迪格表示。

瑞士和德國的許多大學試圖對政治動盪保持中立態度，僅在法律或校規受到違反時進行干預。然而面對當前地緣政治發展，人們越來越質疑多極化世界中中立立場的含義——尤其是當大學自身的生存與工作受到影響時。

三月初，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收到美國政府一份問卷，詢問其受美資助的研究項目是否符合關於多樣性、公平和包容的新準則。這所過去十年平均每年從美國政府獲得250萬美元（220萬歐元）經費的高校決定不予答覆。校方發言人瓦妮莎·布萊希表示，後果尚不明確。

同月晚些時候，該高校宣佈原則上不再就地緣政治問題發表官方聲明，認為此類表態有損於其履行核心職責。

瑞士保障科研與教學自由，但高校必須遵守限制兩用技術出口的法律規定——這類軍民兩用技術包括高校研發成果。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因此於去年宣佈將嚴控外國學生及研究人員（尤其中國籍）的錄取。該決定遭到學生羣體及部分科研人員的譴責，其中有人指出此舉違背瑞士地緣政治中立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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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絕大多數高校同樣接受政府撥款的德國，教育機構須保持政黨中立並遵守國家法律。但僅此而已——當學術工作受到威脅時，高校有權表明立場，亦可捍衞《基本法》確立的價值觀。這一規定留有寬泛解釋空間。

4月16日柏林洪堡大學校園內親巴勒斯坦示威活動現場來源：法新社這些行動通常爭議較小。例如2022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康斯坦茨大學、哈勒大學和科隆大學等機構公開聲援烏克蘭。次年，德累斯頓工業大學為其經濟學研究員古巴德·伊巴多格魯從阿塞拜疆監獄獲釋奔走呼籲。2024年初，當2023年11月波茨坦秘密會議（與會者包括德國選擇黨成員及極右翼活動家馬丁·塞爾納）曝光後，德國大學校長聯席會議（HRK）號召學術界抵制歧視行為。

但2023年10月哈馬斯恐襲導致1100餘人遇難後，以色列對加沙地帶的軍事行動使局勢複雜化。儘管全球高校爆發抗議活動，許多德國機構仍遵循"國家理性"原則——即必須捍衞以色列的生存權。因此德國高校不僅維持與以色列院校的合作關係，部分甚至進一步深化了合作。

自詡政治中立的德國卡爾斯魯厄理工學院（KIT）於3月宣佈，將強化與特拉維夫大學、海法大學及阿拉伯-以色列創新中心Hasoub的合作。校方表示此舉旨在"促進對話而非劃清界限”。

德國社會總體上對以色列的行動持更為批評的態度。ZDF政治晴雨表調查顯示，2024年初僅有18%的受訪者認為以色列在加沙地帶的軍事行動是正當的。87%的人希望西方政府加大對以色列施壓，確保援助物資能送達平民手中。

當政府以打擊反猶主義為名採取進一步措施捍衞以色列時，人們開始質疑支持的界限何在。去年11月，德國大學校長聯席會議（HRK）抵制了德國聯邦議院的一項聲明草案，該聲明指責高校未能更堅決地打擊反猶主義。HRK稱這一提議"客觀上無必要"且"基於高校自治和學術自由的背景並無益處”。三個月後，聯邦議院仍通過決議，要求高校更堅定地反對反猶主義。

尤塔·君特來源：picture alliance不來梅大學校長尤塔·君特雖然原則上反對大學採取地緣政治立場，但她認為不應阻止任何人捍衞《基本法》。“我們對《基本法》並非持中立態度，我們有義務遵守它。正是這部法律從根本上保障了教學科研自由。“她在為德國科教網站撰寫的文章中呼籲科學界在民主遭受攻擊時挺身捍衞。

德國學生事務處的政治秘書喬納森·德魯施表示，這一舉措非常重要。但他也警告説，政治立場應當自然形成，而非迫於外界壓力而採取。“高校不應成為被擺佈的棋子。這也意味着它們不能被用於短期的政治目的，即便這些目的出於最良好的意圖，“他説道。

文章原標題：政治動盪中歐洲大學艱難保持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