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大學在政治動盪中艱難保持中立立場——彭博社

早在特朗普政府開始對高等教育施壓之前，大西洋兩岸的大學就已深陷處理政治議題校園衝突的巨大壓力之中。

過去三年間，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及哈馬斯襲擊引發的以色列加沙戰爭，在全球校園內激起學生運動，迫使大學管理層陷入必須表明政治立場——或竭力保持中立的尷尬境地。

“如今幾乎沒有哪場危機不會以洶湧之勢衝擊校園，“德國頂尖研究型大學亞琛工業大學校長烏爾裏希·呂迪格表示。

在瑞士、德國等國家，高校普遍試圖保持中立，這反過來引發了質疑：這種中立是否現實？其真正目的又是什麼？

三月初，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收到特朗普政府問詢，要求説明某受美國資助的研究項目是否符合新出台的多元公平包容政策。據校方發言人瓦妮莎·布萊希透露，這所年均接受美國政府約250萬美元資助的學府最終選擇不予回應。三月下旬，該校正式宣佈不再就地緣政治問題發表官方聲明。

4月16日，親巴勒斯坦活動人士在柏林洪堡大學校園內舉行示威。攝影師：Stefan Frank/AFP/Getty Images瑞士保障科研與教學自由，但同時要求高校遵守軍民兩用技術出口管制法律——包括高校自主研發的技術。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因此於宣佈將加強對留學生（特別是中國學生）的錄取審查，該決定遭到師生強烈反對，部分學者指責該政策違背瑞士地緣政治中立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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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等教育主要依靠政府撥款的德國，高校需在黨派政治中保持中立並遵守法律，但除此之外享有充分自主權——當院校核心功能受到威脅時可公開表態，並有權捍衞憲法精神，這一政策為靈活解讀留出了空間。

這類行動通常爭議較小。2022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康斯坦茨、哈勒、科隆等多所大學發表聲援烏克蘭的聲明；次年德累斯頓工業大學為其研究員、經濟學家古巴德·伊巴多盧在阿塞拜疆獲釋發起倡議；2024年初，德國大學校長聯席會議（HRK）針對極右翼政黨AfD成員與新納粹支持者的秘密會晤，呼籲科學界共同抵制歧視。

然而，以色列在加沙的戰爭使局勢複雜化。隨着全球高校抗議活動爆發，德國院校受到所謂"國家理性"原則影響，該原則要求德國必須捍衞和維護以色列國。因此，許多德國高校堅持與以色列院校的合作關係，有些甚至進一步強化了這種合作。

自詡政治中立的德國研究型高校卡爾斯魯厄理工學院於3月宣佈，將深化與特拉維夫大學、海法大學以及阿拉伯裔以色列創新中心Hasoub的合作關係。校方表示此舉旨在"排斥或割裂”，而是促進對話。

德國社會整體對以色列行動持更批判態度。德國最重要的民意調查之一——ZDF政治晴雨表顯示，早在2024年初，僅18%受訪者仍認為以色列在加沙的軍事行動正當，87%民眾要求西方政府向猶太國家施壓以確保平民獲得援助。

隨着德國政府以打擊反猶主義為名採取更多捍衞以色列的舉措，這些措施是否過度引發質疑。去年11月，德國大學校長聯席會議駁斥了議會意圖譴責高教界反猶主義應對不力的消息，稱此舉"客觀上無必要"且"有悖大學自治與學術自由”。三個月後，聯邦議院通過決議要求高校更堅決反對反猶主義。

尤塔·岡瑟攝影師：西娜·舒爾特/圖片聯盟/蓋蒂圖片社儘管認為大學應儘量避免採取地緣政治立場，但不來梅大學校長尤塔·岡瑟強調，任何人都不能被阻止捍衞德國憲法——《基本法》。“我們對《基本法》並非中立，而是堅定擁護。它首先是保障科研與教學自由的基石，“她表示。在岡瑟為德國科教網站撰寫的文章中，她呼籲科學界在民主遭受攻擊的時刻挺身而出。

德國全國學生聯合會政治秘書喬納森·德羅伊施對此表示認同，但提醒政治立場必須自發形成，而非迫於外界壓力。“大學絕不能淪為棋子。這包括即使出於最良善的意圖，也不該將其工具化服務於短期政治目的，“他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