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特朗普總統重返白宮後的首個百日執政 - 彭博社

3月6日，唐納德·特朗普總統在白宮橢圓形辦公室簽署行政命令。

攝影師：Al Drago/Bloomberg 精彩不容錯過。立即關注每日播客《大事件》。

## 大事件

特朗普執政百日紀

19:14

本週特朗普總統將迎來重返白宮執政百日。這一里程碑時刻正值中美貿易戰持續、海外衝突未歇以及高等教育未來走向的關鍵時刻。

在本期《大事件》播客中，彭博社記者Josh Wingrove與主持人David Gura共同盤點過去三個月裏，特朗普如何從全球貿易、移民政策到美國總統職權等各個領域重塑格局——並揭示未來道路的走向。

延伸閲讀：關税與貿易戰：透視特朗普執政的眩暈百日

收聽並關注《大事件》，可通過蘋果播客、Spotify或任意播客平台

終端用户：點擊此處訂閲。

以下是經過輕微編輯的對話記錄：

大衞·古拉： 本週是特朗普總統第二任期執政100天的標誌。他將於週二在密歇根州的集會上慶祝這一里程碑。

喬希·温格羅夫： 特朗普鍾愛里程碑事件。任何具有頭條效應的事物他都喜歡。

古拉： 喬希·温格羅夫為彭博社報道白宮新聞。他本週與人合著了一篇回顧總統首個百日執政的文章，並表示白宮目前洋溢着歡慶氣氛。

温格羅夫： 他們認為自己幹得漂亮。當前他們對密集發佈的行政令感到滿意，我認為關鍵在於要理解本屆政府的執政邏輯——就像順從總統公開宣稱的關税偏好那樣。許多人試圖解釋這屆政府的行事邏輯，其實很大程度上可歸結為：唐納德·特朗普熱愛關税。

古拉： 在4月2日被總統稱為"解放日"當天，特朗普宣佈了"對等關税"清單——對包括美國最親密貿易伙伴在內的數十個國家加徵關税。雖然這些關税上調措施已暫時擱置，但其規模和範圍已成為他首個百日執政的標誌性政策（即便不是最核心的）。他還徹底改變了美國的外交政策方針，賦予億萬富翁埃隆·馬斯克重組聯邦政府的全權，並對大學和律師事務所實施打壓。總統實現這些變革的主要方式，正是通過接連不斷的行政令。

**温格羅夫：**特朗普已簽署了上百項行政令。其中一些影響深遠，比如撤銷教育部或大幅擴張總統在移民事務上的權力；另一些則微不足道。

**古拉：**比如撤銷拜登時代對花灑水流量的限制。

**温格羅夫：**他確實百分之百簽署了關於水壓的行政令。就在關税新聞鬧得沸沸揚揚的某天籤的。這個問題困擾他多年了。

**古拉：**無論大小政策，特朗普都以驚人速度推出行政令。喬什指出這種策略存在漏洞——使其政令易受法律挑戰。但他也承認，速度正是本屆政府最高效的武器，製造了"信息轟炸"效應，助特朗普不斷試探權力邊界。

**温格羅夫：**我們看到特朗普的盟友經年累月實施這項計劃，試圖用馬克筆簽名的力量徹底重塑國家、政府和總統職位。

**古拉：**我是大衞·古拉，這裏是彭博社的《深度解析》節目。今天我們將盤點特朗普第二任期首個百日——及其重塑美國總統職權的努力。

**古拉：**彭博社記者喬什·温格羅夫表示，有一點可以確定：特朗普第二任期前百日的面貌已與第一任期截然不同。

**温格羅夫：**從第一任期到第二任期，他們的起步方式簡直是天壤之別。舉例來説，最初根本沒人清楚誰在掌權。而現在，權力劃分清晰可見。內部爭鬥大幅減少，公開指責和泄密之類的事情也少了很多。當然，他們對政府運作機制的瞭解也遠比當初深入。第一任期時很多成員都是政治圈外人。而2025年的團隊不僅多數人曾在上屆政府與總統共事，更花費了數月乃至數年時間為再次執政做準備。

**古拉：**喬希透露，對特朗普第二任期的規劃其實早在第一任期結束後就啓動了，部分首屆任期幕僚創建了"2025計劃"等倡議項目，為當前政府推行的政策奠定基礎。

**温格羅夫：**因此他們能夠迅速進入狀態，這與第一任期時那種"空中造飛機"的混亂局面形成鮮明對比。不過我認為他們仍面臨諸多問題：這些行政令能否全部立法化？國會共和黨人能否團結通過法案？當然，特朗普承諾在外交等領域速戰速決，比如促成俄烏停戰協議，但截至目前這些承諾都尚未兑現。

**古拉：**我想談談本屆政府任期頭幾個月的重點事項。先從經濟領域開始，貿易政策方面，這些關税措施的推行是否符合預期？

**温格羅夫：**他們顯然已經適應了。他們會説這是這裏流程的固有部分，明白嗎？但舉個例子，早期的一些關税公告是針對中國、加拿大和墨西哥的。對中國的關税，他們保留了。但對加拿大的關税被推遲、實施、收回，直到今天仍然有效，與4月2日讓所有人震驚並導致市場動盪的關税制度是分開的。所以肯定有調整。當然，他們豁免了一些東西，比如智能手機的部分關税，但只是因為他們計劃用完全不同的關税來打擊它們——順便説一句，這可能更合法、更永久、法律基礎更牢固，更容易經受時間的考驗。所以，是的，這很混亂。另一個事實是，他多次表示他相信關税。而且很明顯，某種關税，而且是大規模的，無論如何都會保留下來。他本月告訴《時代》雜誌，如果一年後20%、30%甚至50%的關税仍然存在，他會認為這是“徹底的勝利”。

**古拉：**你從他對待反饋和反對的方式中得到了什麼？我想到了他的一些支持者，比如投資者比爾·阿克曼。我想到了他所謂的“解放日”後不久，債券市場出現紅燈時市場的反饋。他是如何反應的，這告訴你他改變或調整的意願如何？

**温格羅夫：**他基本上對此不屑一顧。我們需要注意到，埃隆·馬斯克也一直在發送反關税的信息，並且在此過程中似乎已經從特朗普總統核心圈子的頂層略微滑落。特朗普認為關税本身就是目的，而不僅僅是達成目的的手段。這甚至與他那些鷹派、對關税友好的幕僚們存在分歧。例如，根據我們的報道，貝森特部長更傾向於將關税作為一種工具來換取讓步，包括降低其他關税水平、減少非關税壁壘、以及吸引投資——比如讓大眾汽車在美國再建一家工廠，而不是單純為了徵收關税而徵收。順便説一句，大衞，你也知道，特朗普的許多做法都存在矛盾，對吧？他既將關税視為產業迴流的手段，又將其視為財政收入工具。這兩者在一定程度上當然是相互衝突的。因此，我認為特朗普並沒有真正與比爾·阿克曼、肯·格里芬或埃隆·馬斯克這些人展開論戰——儘管他們都在不同程度上對當前局勢表示了不安。他至少承認了市場的反應，提到了4月9日那次因恐慌情緒導致的回調，當時他將約60個國家的鋼鋁關税從超過10%下調至10%，同時卻提高了對中國的關税。但總體而言，市場似乎做出了積極反應。所以他實際上是在即時調整策略並作出回應，並沒有真正捲入罵戰，但他仍然是一個公開宣稱的關税信徒。

古拉： 繼續討論經濟話題。剛才你提到了税收問題，他（特朗普）將關税視為延長減税政策的一種籌資手段。當前政府對此的具體計劃是什麼？

温格羅夫： 關税與税收政策正在以合理速度推進。他們希望未來幾個月能取得重大進展，計劃不僅延長即將到期的減税政策（這些政策若不採取行動就會失效，導致税率上升而非主動減税），還打算在此基礎上推行新的減税措施，包括他承諾的"小費免税"政策。雖然他們曾考慮對百萬富翁提高税率，但特朗普對此態度曖昧，似乎在政治上逐漸疏遠這一提議。國會共和黨人也在研究如何通過技術性操作，使減税延期不被計入國會預算辦公室（CBO）的評分（儘管實際税收收入會受影響）。這些方案都在討論中。特朗普的核心理念是：用關税收入平衡減税（特別是針對國內製造業的減税）以刺激經濟復甦，同時通過埃隆·馬斯克主導的支出削減及DOGE計劃，加上新增關税收入，來實現赤字縮減或支撐減税政策。

**古拉：**關於這一點，本任期伊始就出現了戲劇性的一幕：埃隆·馬斯克和他的小團隊穿梭於各個政府部門，進行裁員和削減開支。是否有證據表明這些舉措對政府支出產生了實質性影響？總體而言，這算是一種節省成本的措施嗎？

**温格羅夫：**確實節省了成本，但跡象表明效果遠低於最初承諾。尤其對比馬斯克先生最初提出的——在約7萬億美元聯邦預算基礎上實現2萬億美元年節約目標。實際節省金額將遠遠低於這個數字。目前他們提到的節約額大約是1500億美元左右。所以確實省了錢，但幅度小得多。我們看到很多裁員措施出現了反覆——解僱員工後又不得不重新聘用，或因法院命令，或發現這些崗位不可或缺。不過確實產生了一定節約效果，同時也帶來了政治影響，甚至可能付出政治代價。但特朗普至今仍樂見與此事掛鈎，因為他希望被視為打破現狀的推手。

**古拉：**接下來關注白宮另一項政策重點：移民問題，以及這場關於總統權力邊界的重大斗爭如何在全國各地的法庭上演。

**古拉：**特朗普總統第二任期頭100天的標誌性舉措，是他全面改革移民政策的努力。過去幾個月裏，他取消了委內瑞拉人的臨時保護身份、向美墨邊境增派部隊，並動用1798年《外敵法案》加速驅逐程序。為此，我詢問了彭博社記者喬希·温格羅夫這些政策的實施現狀。

**温格羅夫：**特朗普始終強調，他認為這場選舉的核心議題就是邊境問題，因此他們希望強勢推進邊境管控。在邊境沿線，他成功大幅減少了越境人數，數據不言自明。這背後有多重原因。而爭議——以及潛在的憲法危機——源於他們在境內實施的大規模抓捕驅逐行動，這個漏洞百出的流程已導致至少數起案例中，有人被遣送至薩爾瓦多監獄。法院已命令政府"協助遣返"這些人員，同時政府也承認在驅逐過程中存在失誤。當前的政治局面相當混亂。民主黨人在此議題上確實存在分歧，但那些持反對意見者強調，無論是否持有合法證件，正當程序權利都不容侵犯。因此，一夜之間將任何人秘密送往薩爾瓦多監獄的做法，自然引發了諸多質疑。我們可能正走向與最高法院的對峙。特朗普表示會遵從最高法院裁決，但從前例來看，政府是否嚴格遵循法院判決的措辭，取決於觀察者的立場。政府當然堅稱自己合規。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場移民之爭正變得越來越不得人心。對特朗普而言，關閉邊境、打擊黑幫和罪犯這類容易見效的措施頗受歡迎。而不經司法程序、在深夜抓人——即便是無證移民——並強制遣送的做法，則越來越遭到反對。

**古拉：**喬希，法院正是總統就行政權力邊界展開較量的熔爐。我很好奇，當你觀察全國範圍內諸多司法較量時，最關注哪些衝突能真正揭示這種權力的實際邊界？

**温格羅夫：**移民案件可能是關鍵，但政府確實將此視為行政權之戰。他們認為，重塑官僚體系及各部門的權力本應屬於他們，卻遭到官僚系統或法院禁令的阻撓。當然，當行政令與法院裁決公開衝突時——正如已發生的那樣——就會迅速演變成行政與司法部門間針鋒相對的局面。目前特朗普無疑正在試探並試圖重塑保守派所稱的"官僚體系職權蔓延"現象，他們認為這種現象導致總統無法高效施政。

**古拉：**此外還有特朗普總統的外交策略。除了"美國優先"貿易政策，他撤銷了國際開發署，終止了提升美國海外軟實力的關鍵項目，並改變了美國在世界舞台上與盟友的互動方式。

**古拉：**談到特朗普總統第二任期頭百日裏美國全球角色的轉變，恐怕沒有比處理烏克蘭這個歐洲盟友的方式更鮮明的例證了。美烏關係的惡化在多大程度上象徵着美國對傳統盟友態度的轉變？

**温格羅夫：**特朗普總統在這些事務上表現得極為務實。就烏克蘭問題而言，他讓G7其他成員國大吃一驚——他提出俄羅斯處於強勢地位，必須結束這場戰爭，否則俄軍將橫掃烏克蘭。而G7其他成員幾乎一致認為普京已陷入困境，只要持續向烏克蘭提供武器，局勢就可能逆轉。但不可否認，全球多地對於延續這場衝突的意願正在減弱。未來走向如何，我們拭目以待。特朗普正在收縮美國傳統的聯盟關係，至少是在調整其海外軍事力量部署、外交政策、利益訴求及軟實力投射。但問題在於：這種做法是否要付出代價？比如裁撤國務院機構將不可避免地給中俄在全球各地擴大影響力創造空間；削減美國國際開發署預算會削弱美國在全球展現軟實力的能力；發動關税戰不僅會激怒傳統盟國政府，也會得罪這些國家的民眾。特朗普想擴大美國商品海外銷售，但值得思考的是：當歐洲、加拿大、日本和澳大利亞民眾感到本國在關税戰中受制於人時，他們是否還願意購買美國商品？我認為他的策略很明確，但各方反應尚不明朗。我們不知道關税爭端將如何收場，不清楚海外消費者的抵制效應會持續多久，難以預測經濟走勢，更無從知曉普京會對這份懸而未決數週的協議作何反應。

古拉： 100天。一個任意的里程碑指標。你一直在與特朗普總統的盟友和助手們交談。他們如何看待這個節點，並將其作為接下來100天、200天乃至整個任期的新起點？

温格羅夫： 無論是100天、200天還是50天，人們之所以習慣衡量政府初期表現，是因為執政動能會逐漸消退。他們試圖在中期選舉前通過國會推動議程——歷史上（雖非絕對）執政黨往往會在中期選舉中至少失去眾議院控制權。因此特朗普正在與時間賽跑，這就是他百日新政如此匆忙的原因，也是他們準備在百日內推出超百項行政令的原因。展望下一個百日，我認為重點將大量轉向貿易領域。他們正試圖在對華關係上取得突破，同時就伊朗問題、烏克蘭危機等國家安全/外交政策議題尋求解決方案。毫無疑問，他將面臨關於關税政策對美國經濟、股市、債市等影響的持續壓力，並需要根據形勢調整策略。但本屆政府的理想藍圖是：通過一項預算調解法案、實現預期減税、讓關税政策穩定在市場可承受範圍，並在外交領域取得系列勝利。當然，所有這些目標目前都亮起了警示信號。

本期節目由以下人員製作：大衞·福克斯和朱莉婭·普雷斯，蕾切爾·劉易斯-克里斯基提供支持；高級製作人：娜奧米·沙文；編輯：特蕾西·塞繆爾森、賈斯汀·辛克和喬什·温格羅夫；高級編輯：伊麗莎白·龐索；副執行製作人：朱莉婭·韋弗；執行製作人：妮可·比姆斯特伯；音效設計/工程師：亞歷克斯·杉浦；事實核查員：阿德里安娜·塔皮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