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關税政策對Flexport貨運銷售構成重大障礙——彭博社

Flexport公司首席執行官瑞安·彼得森

攝影師：加布裏埃拉·哈斯本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

瑞安·彼得森正在手機上追蹤馬特森威基基號。作為貨運軟件初創企業Flexport公司的首席執行官，他通過內部工具密切關注貨輪動態。威基基號於4月9日離開上海，就在唐納德·特朗普總統對離華船舶實施新關税生效幾小時後。彼得森認為這將是首艘載着被徵收145%關税貨物抵達美國的船隻。

當他在前往加州奧克蘭港的下午渡輪上向我解釋時，威基基號仍在穿越太平洋。當這艘集裝箱船在洛杉磯附近停靠時，其客户將不得不支付可能引發連鎖反應的關税：消費者面臨更高價格、企業承擔更高成本、利潤空間壓縮、工作崗位減少等等。彼得森表示，特朗普關税帶來的痛苦可能尚未真正顯現——這使得威基基號成為經濟動盪的一個笨拙而緩慢的預兆。

自特朗普所謂"解放日"以來的數週裏——以及隨後所有起起落落中——彼得森一直在試圖解讀每項新關税對貿易的影響。當然，他樂此不疲地在X平台上發佈關於港口運作的帖子。但主要來説，關税正在重創Flexport的業務，該公司幫助商户預訂海運和空運艙位。其客户運輸服裝、傢俱、家居用品、電子產品和食品等商品；在不確定性和成本上升的情況下，預訂量急劇下降。在馬特森威基基號上，有17個集裝箱是Flexport客户使用的。

關税討論往往相當抽象。但當渡輪駛入西海岸最大港口之一奧克蘭時，集裝箱的龐大規模讓一切變得具體可感。遠看那些鋼製箱體就像《我的世界》裏的積木，隨着距離拉近，它們如氣球般膨脹至公寓大小。彼得森指着巍然聳立的起重機説，卸貨需要整整三天時間，這些鋼鐵巨臂正緩慢地逐個吊起集裝箱。

彼得森認為當前對華關税不會持久攝影：Gabriela Hasbun（彭博商業週刊）在這場關税過山車中，彼得森始終建議Flexport客户保持冷靜。他表示現行對華關税將給美國經濟造成災難性打擊，註定難以持續。在他看來，特朗普不過是在故技重施——先採取極端立場製造混亂，最終會通過談判回到可接受範圍。

比起短期波動，彼得森更擔心中期影響。“核心問題是消費者是否繼續購物？如果需求萎縮導致貨量下降，裁員潮就會開始”，他分析道，“這正是經濟衰退循環的開端”。

彼得森指出重振美國製造業雖是崇高目標，但現行政策南轅北轍。“沒有企業因此將生產線遷回美國”，他透露已接觸"大批"原本計劃在美建廠的業主，如今正考慮轉投墨西哥等國以逃避進口零部件關税。能輕易撤離中國的製造商早已行動，留下的企業——比如依賴中國特有電子產業生態的科技公司——根本別無選擇。

每一項新關税都會催生新的規避手段。彼得森指出，當半導體獲得豁免而顯卡（本質上就是裝有半導體的電路板）未獲豁免時，這立即催生了將元件分拆進口、在第三國組裝的產業鏈。145%關税生效後，Flexport平台數據顯示中國訂單驟降而越南訂單激增：客户將組件從中國轉運至越南，經過簡單加工宣稱"越南製造"後再出口美國。“市場比政策更聰明，“他表示，“設置壁壘只會促使企業尋找替代產地。”

他最具説服力的論點（毫不意外地）在於：全球貿易是不可阻擋的洪流，總統令無法輕易扭轉。“供應鏈遷移需要數十年持續投入，“他強調，“強行割裂只會導致系統癱瘓。”

這種癱瘓正威脅Flexport的營收。其海運業務量大幅下滑，尤其在中國這個最大海運市場。而最低限度豁免條款的取消——該政策曾被SHEIN、Temu等零售商用來傾銷低價商品——將衝擊佔公司20%營收的空運業務。唯一利好是：海關諮詢業務正意外走俏。

彼得森2013年與兄弟聯合創立Flexport，2022年卸任CEO交棒亞馬遜前高管戴夫·克拉克。經歷一年幕後博弈後，克拉克離職，彼得森以"我回來了！！！“的推文高調復出。當Airbnb聯合創始人布萊恩·切斯基提出引發熱議的"創始人模式"理論（主張創始人應深度參與公司運營而非放權）時，台下奮筆疾書的彼得森儼然是最佳註腳。

過去幾周高壓、高風險的局勢為彼得森提供了藉口，以帶領公司度過動盪為由，採取了一些創始人模式下的舉措。長久以來，他一直想改變Flexport的返崗政策。幾周前，他將每週最低到崗天數從三天提高到了五天。

4月20日，威基基號停靠在長灘港。自那以後，從中國駛來的船隻大幅減少——且載貨量明顯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