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推銷員兜售的廉價醫保計劃威脅奧巴馬醫改 - 彭博社

3月27日，莎拉和喬·斯特羅門格在紐約州傑斐遜港她的莎拉伊麗莎白護膚水療中心。攝影師：莉拉·巴特/彭博社攝影師：莉拉·巴特/彭博社 精彩不錯過。立即訂閲每日播客。

## 深度聚焦

兜售基礎醫保計劃的新花招

18:03

幾年前，一位前情景喜劇編劇利用《平價醫療法案》的漏洞，想出了向美國人推銷廉價醫保計劃的奇特方式。已有超過10萬户家庭簽約，但許多人表示實際保障與承諾不符。

在本期深度聚焦播客中，彭博社記者扎克·邁德分享了他在調查這些計劃時的發現，以及如果更多人轉向此類計劃可能對美國的醫療體系意味着什麼。

閲讀更多：前電視編劇發現的醫保漏洞可能危及奧巴馬醫改

收聽並關注深度聚焦播客，可在蘋果播客、Spotify或任何您獲取播客的平台

終端用户：點擊此處訂閲。

以下是經過輕微編輯的對話記錄：

**莎拉·霍爾德：**莎拉·斯特羅門格和她的丈夫喬一直通過喬的工會工作獲得健康保險。但去年，喬辭去了那份工作，開始自己的小生意……這意味着這對夫婦不得不尋找新的健康保險計劃。

***莎拉·斯特羅門格：***我們開始谷歌搜索，查找“保險經紀人”，然後電話就開始響個不停。

**霍爾德：**莎拉説，一旦他們填寫了一份要求健康保險報價的表格，電話推銷員就蜂擁而至，打來提供誘人的報價，承諾提供優質、便宜的健康保險計劃。那些代理人説這些計劃將涵蓋這對夫婦昂貴的醫療需求。

***斯特羅門格：***我丈夫的腦下垂體上有一個小腫瘤。他還是糖尿病前期，而我需要心理健康保險覆蓋，基本上我們被告知所有這些都會被覆蓋。

**霍爾德：**莎拉説，一位電話推銷員為他們找到了一個計劃，並説服他們預付了將近9000美元的全額年度保險費用。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意識到這個計劃並不像承諾的那樣。第一個跡象出現在他們為喬的血糖藥物打電話給藥房時，這種藥物每月自費需要1500美元。

***斯特羅門格：***我們慢慢發現，我們的處方藥都不在保險範圍內。我們開始收到他的血液檢查賬單。所以他的實驗室檢查，每次4000美元。所以慢慢地，通過與醫生交談，我們意識到這些費用都沒有被支付。

**主持人：**斯特羅門格一家只是全美超過10萬户參與類似計劃的家庭之一。彭博社的扎克·邁德指出，這個醫療行業中快速增長卻幾乎不受監管的灰色地帶，正導致許多美國人無法獲得所需的醫療保障。

**扎克·邁德：**這類健康計劃處於法律真空地帶——在大多數州，沒有任何機構聲稱能對其進行監管。美國醫療體系的所有現行監管規則幾乎都對它無效。

**主持人：**我是莎拉·霍爾德，這裏是彭博新聞社的深度報道欄目《大追蹤》。

本期節目聚焦：讓部分民眾感覺受騙的健康計劃。

我們將深挖兜售這些計劃的電話營銷組織、助長其繁榮的法律漏洞，以及若更多人轉向此類計劃對美國醫療體系可能造成的影響。

斯特羅門格一家被推銷形似醫療保險卻實非保險的健康計劃的故事，其實始於比爾·布萊恩的一個構想。

**主持人：**他是誰？這個構想是如何誕生的？

**邁德：**比爾·布萊恩職業生涯大部分時間從事喜劇編劇工作，曾為《夜法庭》《教練》等80-90年代情景喜劇撰稿。在喜劇創作成功後，他投身房地產投資並積累可觀財富，隨後開始參與各類商業投資。正是在這個過程中，他萌生了為美國醫療保健提供新型融資方式的想法。

觀點是奧巴馬醫改限制過多，對吧？你能買到的最便宜的保險計劃也太貴了。它們有極高的免賠額，這意味着這些保險用處不大，特別是對那些收入剛好夠不上補貼資格的自僱人士或零工經濟從業者來説，他們無法通過僱主獲得醫療保險。美國有超過2000萬人沒有醫療保險。因此，他認為如果能提供比奧巴馬醫改更便宜、對這類人羣更可負擔的方案，比如像Strohmengers這樣的家庭，就有市場機會。

**Holder：**但這在實踐中具體是怎樣的？他做了什麼？

**Mider：**在美國，典型的個人醫療保險（指通過醫保市場而非僱主購買的）必須符合《平價醫療法案》的所有標準，這意味着必須覆蓋既存病症，並滿足10項基本保障要求，比如住院和急診——這些你認為醫療保險該有的基礎保障。

但如果僱主選擇不通過保險公司，而是自行設立員工健康福利計劃，情況就不同了。他們只需説：“這是計劃條款，這些是我們承保的範圍，費用由我們直接承擔。“由於沒有保險公司參與，我之前提到的奧巴馬醫改規則幾乎都不適用，這種計劃可以設計成任何形式。

所以這些人的做法是在説，我們將與客户達成這樣的安排。當我們打電話給這些人推銷健康計劃時，他們實際上會成為我們的員工。這樣一來，我們就能提供那些不符合所有法定最低要求的健康計劃。

Holder: 那麼本質上這些計劃是在僱傭人？

Mider: 我能理解你為什麼感到困惑，這確實超級令人困惑。明白嗎？

這個想法是，當銷售員打電話給你説，‘嘿，你想要一個健康計劃嗎？’而你回答，‘是的，當然。’在那段對話的過程中，你實際上就成為了這家隨便什麼公司的員工，比如名字像Outreach Data Partners LP這樣的公司，而你的工作就是下載一個應用到你的手機上，可能用它來瀏覽互聯網之類的。

通過同意做這份工作，並且簽署一堆文件之類的東西，你現在在法律上就是這家公司的員工了。這樣他們就可以賣給你這個計劃，而如果你不是員工的話，他們是不能賣給你的。

Holder: 哇。所以你不是在購買健康保險，而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申請了這家公司的工作。

Mider: 是的。

Holder: 而那家公司給你提供保險。

Mider: 不過，要明確的是，你是全額自費的。大多數公司至少會承擔部分醫療費用。在這裏，你是全額支付。這個想法是想出一種方法來銷售更實惠的健康保險。對吧？這就是實現這一目標的途徑。

於是，當他們提出這個想法後，便去找政府和勞工部，聲稱他們認為這些計劃符合為正式員工制定的員工福利法。因此他們認為這不屬於保險，可以在不遵守保險法規的情況下銷售這些計劃。

Holder: 所以勞工部同意這是一種合法的提供保障的方式嗎？

Mider: 不，勞工部表示不同意，他們基本上認為這些人只是在購買健康保險。這並不是一種僱傭關係。因此，這引發了比爾·布萊恩及其盟友與勞工部之間長達五年的法律鬥爭，至今仍未解決。

但與此同時，布萊恩開始在市場上銷售這些計劃。所以，儘管其基本法律地位仍在爭議中，他實際上已經通過電話營銷在銷售這些計劃。

Holder: 你提到比爾·布萊恩，他推銷這種新型保險的一部分承諾是它會更便宜，併為人們提供新的選擇。實際上效果如何？

Mider: 從不同角度看“更便宜”有不同的理解，當然，與奧巴馬醫改計劃相比，這些計劃的標價通常更低，對吧？比如，你每月為擁有這個計劃支付的費用要少得多。而且很多服務通常沒有免賠額或免賠額很低。因此，從這個角度看，它們更實惠。

但如果你仔細看看這些計劃實際覆蓋的醫療費用比例，我發現有一個計劃中，投保人每月支付的保費大約只有25%真正用於醫療費用。

其餘大部分資金都流向了佣金和中間商收取的其他費用，比如銷售機構。銷售機構喜歡這類計劃，因為它們可以在原有基礎上增加高額佣金，而且仍然比奧巴馬醫改便宜，所以能賣得出去。

**霍爾德：**這種情況在奧巴馬醫改下是被允許的嗎？

**邁德：**不允許。根據奧巴馬醫改規定，保險公司必須將客户保費的至少80%用於實際醫療服務。

**霍爾德：**扎克表示，儘管布萊恩與勞工部的法律糾紛仍在法庭審理中，儘管這些計劃存在缺陷——但銷售機構已經賣出了大量此類保單。

**邁德：**從勞工統計局數據就能看出，全國已有超過十萬人蔘保，其中大多數是最近才加入的。由於布萊恩在訴訟中取得了一些階段性進展（儘管案件尚未最終裁決），這激勵了許多模仿者效仿他的做法。實際上，現在這些模仿者吸引的參保人數可能已超過布萊恩本人的計劃。

勞工部表示"我們不監管他們，因為他們不是僱員”。但許多本應監管的州保險監管機構卻説"這些屬於勞工部管轄範圍，我們無權監管”。因此在很多州，這些計劃實際上處於無人監管狀態。

**霍爾德：**因此目前它們陷入了這種法律灰色地帶。

**米德爾：**確實如此。

**霍爾德：**廣告回來後，我們將探討這種法律灰色地帶帶來的後果…以及政府可能採取的措施。

**霍爾德：**我一直在與彭博社記者扎克·米德爾討論一種新型健康保險計劃，該計劃在與客户建立僱傭關係後，提供的保障範圍比市場上其他政策要求的更少…目前這些計劃處於法律灰色地帶。它們依賴龐大電話營銷網絡的商業模式，聽起來可能同樣複雜。但扎克表示，你可以將其類比為汽車行業。

**米德爾：**有汽車經銷商，也有汽車本身。

**霍爾德：**在這個類比中，最早提出這類計劃的比爾·布萊恩就像是汽車製造商…

**米德爾：**但他製造的汽車由於各種原因，監管機構無法真正確定由誰負責監管。這使得它不同於道路上的其他汽車。

**霍爾德：**但還有其他人負責銷售布萊恩和其他模仿公司所製造的產品…

**米德爾：**我們聽到的許多擔憂與人們的銷售方式有關。對吧？比如他們是否把一輛價值較低的汽車説成是凱迪拉克之類的。

**持有人：**以斯特羅門格夫婦為例，向他們推銷保險計劃的汽車經銷商或電話銷售員，其實受僱於另一家名為"快捷健康"的公司。

**米德爾：**這家公司總部位於賓夕法尼亞州，本質上是個呼叫中心。那裏的員工整天打電話給全國各地的人，試圖推銷各種健康相關產品。

**持有人：**他們主要銷售比爾·布萊恩設計的健康計劃。根據扎克採訪過的一位前快捷健康員工透露，公司培訓銷售人員誇大計劃福利，將其描述成與藍十字或安泰保險相當但更便宜的產品…時任CEO亞瑟·沃爾什表示公司從未虛假宣傳，始終致力於讓顧客滿意。

快捷健康的銷售策略早已引起監管機構注意。截至2024年，該公司因使用欺騙性話術、無證經營及虛假承諾保險範圍等問題，已被四個州禁止運營。

快捷健康律師比爾·拉什稱，公司的監管問題源於前任法律顧問的錯誤歸責和工作失誤。

莎拉和喬在簽約時對這些情況一無所知。當他們發現購買的保險與預期不符時…他們再次聯繫了快捷健康：

**米德爾：**他們説’這根本不是我們想要的產品，我們需要能涵蓋所有醫療費用的保險’。最後客服把他們轉接給另一個銷售員，對方表示’那你們需要購買更貴的全能保險計劃’。

**持有人：**經過一系列令人困惑的交易後，斯特羅姆恩格夫婦表示他們最終支付了更多錢，卻仍未獲得所需的保險覆蓋，且無法獲得退款。Quick Health聲稱並未誤導斯特羅姆恩格夫婦，公司經常提供退款，並已在此案中嘗試過。

為了避免收到更多賬單……喬開始不再去看腫瘤醫生。

**米德爾：**所以當他們意識到我們永遠拿不回這筆錢後，他們向紐約州保險監管機構——金融服務部投訴，但立即得到的答覆是，我們不會幫助你。

**持有人：**那他們接下來做了什麼？他們還能向誰尋求某種責任追究或補救措施？

**米德爾：**沒有。基本上，美國為管理我們的醫療體系設立的所有規則都不適用於此。

**持有人：**斯特羅姆恩格夫婦並非孤例。數百人已向州和聯邦監管機構以及商業改進局提交了類似投訴。許多投訴來自那些以為自己以可承受的價格購買了相當標準的健康保險計劃的客户……他們沒意識到自己同意成為一家從未聽説過的公司的員工。而且後來發現這些計劃並未涵蓋電話推銷員承諾的所有內容。

**持有人：**這些計劃是否對某些人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它們對某些人有效嗎？

**米德爾：**比爾·布萊恩聲稱擁有數千名滿意客户。對於那些確實不會產生高額醫療開支的人羣來説，不難理解他們為何會被這種成本遠低於奧巴馬醫保的計劃所吸引。

但我們購買保險是為了防範意外風險，對吧？當真正出現問題時，很難判斷人們是否還會保持滿意。

**霍爾德：**對於你們報道中揭露部分銷售人員可能虛假宣傳產品的情況，他作何回應？

米德爾：  布萊恩將責任歸咎於勞工部。他認為這類產品本應合法，是勞工部的阻撓導致業務處於法律灰色地帶，只能依賴那些偶爾越界的電話推銷員來銷售。他正試圖清理不良代理商，禁止他們繼續銷售其產品。

他聲稱如果勞工部承認其合法性，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同時他表示將建立自主銷售團隊，擺脱對可能違規操作的第三方營銷商的依賴。

**霍爾德：**目前與勞工部的法律交鋒進展如何？特朗普政府的勞工部可能如何裁決此案？

**米德爾：**你可能記得，去年特朗普在競選期間曾提到他有一個“計劃構想”來取代或改進奧巴馬醫改。但新政府至今未明確展示他們具體想怎麼做。

不過你看，在這個案例中，我認為布萊恩和他的盟友可以提出，這將是一種間接放鬆醫療行業監管的方式。而這正是特朗普首個任期內某種夢想般的願景。

所以可以設想這樣一種情景：特朗普政府可能決定不再對抗此事，而是同意允許這類保險計劃銷售。我們已就此詢問勞工部——要知道新部長剛上任不久——但目前尚未得到回覆，説明他們是否堅持繼續這場鬥爭或重新考慮立場。

**霍爾德：**如果未來幾年這類保險計劃激增，可能會對醫療保險市場的其他參與者產生什麼影響？

**米德爾：**這個構想的反對者，比如現有健康保險公司、白血病和淋巴瘤協會等組織，非常擔憂此類計劃變得普遍。他們的邏輯是這樣的：

如果這些覆蓋範圍較小但更便宜的保險計劃吸引大量健康人羣離開奧巴馬醫改市場，那麼現狀就會改變——目前健康人羣在奧巴馬醫改市場中某種程度上補貼了患病人羣。如果把大量健康人羣抽離，奧巴馬醫改計劃的成本就會上升。最終可能導致所謂的"保險死亡螺旋"：隨着保費越來越難以承受，更多人退出市場，最終導致整個市場崩潰。

本集由以下人員製作：朱莉婭·普雷斯；音效設計/工程師：亞歷克斯·杉浦；事實核查員：蕾切爾·劉易斯-克里斯基；高級製作人：娜奧米·沙文；編輯：亞倫·愛德華茲和羅伯特·弗裏德曼；高級編輯：伊麗莎白·龐索；副執行製作人：朱莉婭·韋弗；執行製作人：妮可·比姆斯特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