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拉達雷斯州長市因特朗普驅逐事件震動——彭博社

廣告牌宣傳為被美國驅逐者提供服務距離大西洋海岸和國際機場數百公里，這座內陸城市是巴西移民的主要輸出地。

米納斯吉拉斯州瓦拉達里斯市長的街道上遍佈移民服務旅行社，商店招牌和語言學校都懸掛着美國國旗。協助偷渡的蛇頭團伙非法活動，利用人們前往美國的夢想牟利。

數十年來，這座25.7萬人口的城市一直是巴西移民潮的中心，向美國輸送了數萬人——無論合法與否。該市圍繞向北半球輸送人員建立的產業，在80年代經濟危機期間真正起飛。如今，隨着特朗普總統的驅逐政策和美國移民態度轉變，其財富和居民正面臨風險。

目前，該市試圖用勵志標語接納被特朗普驅逐者。“你的歸來是新故事的開始”，遍佈公園和繁華街道的廣告牌如此寫道。儘管聽起來很温馨，但瓦拉達里斯人知道現實並非如此。

“我們感到有責任，因為知道在那裏的巴西人多數來自瓦拉達里斯"市長桑德羅·豐塞卡在採訪中表示，他指的是估計約6萬居民目前在美國。

自特朗普重新上任以來，已有六趟驅逐航班抵達巴西。除了鋪設歡迎地毯外，市政府還為被驅逐者提供重返社會服務和求助熱線。

居民遷往美國的趨勢使瓦拉達雷斯州長市獲得了“美元谷”的綽號，指的是來自國外的資金。雖然現在評估特朗普措施對該市的全面影響還為時過早，但直接效果似乎是考慮追尋這一夢想的人減少了。

“一切都停滯了，沒人想嘗試，”43歲的吉爾馬·梅斯基塔説，他於二月被驅逐回國。“連‘土狼’（指人口走私者）都在逃跑。”

他們可能正在從像梅斯基塔這樣的申請者的經歷中吸取教訓。梅斯基塔擁有兩家服裝店，去年前往北半球，計劃從事建築工作並擴展業務。他前往多米尼加共和國的聖多明各，試圖通過海路進入美國。但當船的發動機故障時，旅程中斷，他在加勒比海上漂流，最終被當局救起。

“九個兄弟姐妹中，我是唯一一個沒成功的，”他説。

吉爾馬·梅斯基塔於二月被驅逐回巴西攝影師：安娜·卡羅琳·德利馬/彭博社自1960年以來，來自瓦拉達雷斯州長市和米納斯吉拉斯州周邊的移民一直在美國尋求新的開始。瓦拉達雷斯人在馬薩諸塞州和佛羅里達州紮根並幫助形成了社區。當拉丁美洲最大的經濟體在一系列危機中遭受重創時，這一流動加劇，即所謂的“失去的十年”。

長久以來，瓦拉達里斯人不斷向巴西匯款或攜帶美元回國。這種持續至今的資金流動，幫助這座13億美元規模的城市實現了經濟轉型。“我們必須深深感謝那些開創這一切的先驅者”，綽號桑德羅上校的前軍人豐塞卡如此説道。

流入該城的資金數額難以確證。市長援引估算數據稱每日約有200萬美元從美國匯入，據其表示，這些資金刺激了住房建築等關鍵行業，整體上維持着經濟活力。但研究者認為實際數字可能遠低於此。

可以確定的是，這座城邦與美國之間的紐帶已在當地商業留下深刻印記。除了無數紅白藍三色旗幟外，某購物中心還矗立着自由女神像的胸像。許多人就以協助他人出境為生。

瓦拉達里斯總督城與美國的聯繫在街頭隨處可見攝影師：安娜·卡羅琳·德利馬/彭博社出境需求遠超合法途徑容量，使得偷渡成為暴利行業。官方數據顯示，非法入境美國的平均費用為每人2萬美元。該城頻繁遭遇警方突襲以打擊人口販子。二月間，聯邦警察逮捕14人，並凍結了據稱屬於某個犯罪集團的銀行賬户，該集團被控通過墨西哥非法輸送669人赴美，涉案金額高達750萬美元。

很難準確計算有多少瓦拉達雷斯人生活在巴西境外。根據2010年的人口普查（這是最新的官方數據），約有7,600名該市居民居住在國外。但這個數字很可能遠低於實際情況，因為許多移民沒有合法居留證件。

根據皮尤研究中心的統計，2022年約有23萬巴西人未經許可居住在美國。而特朗普試圖關閉邊境並調查無證移民的舉措，使得巴西——這個在過去兩個世紀裏更多是移民目的地而非來源地的國家——首次開始思考如何應對被驅逐者。

“這些移民也不願被人看見，因為驅逐出境意味着一種失敗的迴歸，“瓦拉達雷斯州立大學的社會學教授蘇埃利·西凱拉説，“而國家也從未關心過他們。”

由於一起災難性的遣返航班事件，巴西總統盧拉·達席爾瓦政府在康芬斯機場（被驅逐者的主要抵達地）設立了一個前哨站，提供Wi-Fi和基本的聯邦服務。

在瓦拉達雷斯市，當地政府試圖為返鄉居民提供更專業的支持，包括心理輔導、證件辦理協助、社會服務對接以及當地就業數據庫的使用。市政府不願透露有多少人使用了這些服務。

豐塞卡對特朗普並無嚴厲批評，他曾在社交媒體上祝賀特朗普連任。“怎麼能質疑一位合法當選的總統呢？他只是在延續美國既定的國家政策。”

市長説得對。前總統喬·拜登在任期間驅逐了數千名巴西人。但這並不能安慰桑德拉·索薩，她在佛羅里達州南部開始新生活四年後，毫無預警地被驅逐出境。

桑德拉·索薩在佛羅里達州生活四年後，未經通知被驅逐回巴西攝影師：安娜·卡羅琳·德利馬/彭博社這位36歲的教師和她的家人在一月份被告知將被驅逐，當時他們正參加與美國移民及海關執法局（ICE）的例行會議，提交支持其簽證申請的醫療文件。在庇護申請被拒絕後，索薩家的律師以他們患有自閉症兒子的需求為由，為他們爭取居留權。

“我感覺被騙了，”她含淚説道。

回到距離瓦拉達雷斯州長市兩小時車程的小鎮伊坦巴庫裏，這個四口之家靠着在美國從事建築工作攢下的錢生活，同時翻修和重新適應他們的房子。“我們回來時還算不錯，但很多人已經崩潰了，”索薩説。

在瓦拉達雷斯州長市，市政府試圖提供更專業的幫助以幫助居民重新融入社會攝影師：安娜·卡羅琳·德利馬/彭博社在整個地區，各國政府正緊急應對被美國驅逐出境的人羣。例如，墨西哥正在其北部邊境沿線建立接待中心，而危地馬拉則試圖通過提供就業機會來幫助歸國移民重新融入社會。

這種諷刺並未被瓦拉達雷斯州長市的居民忽視，這裏的選民對美國政治的關注程度不亞於本國政治。就在幾個月前，該市最顯眼的廣告牌上還展示着對卡瑪拉·哈里斯和當時還是候選人的特朗普的支持。儘管總統公開持反移民立場，市民對其政策的態度仍存在分歧，部分人表示支持。

“你必須以正確的方式入境，否則會被視為入侵，“68歲的流動攤販法比奧·恩裏克·德索薩·席爾瓦説道。而現在，多虧了特朗普，返回瓦拉達雷斯州長市的道路正變得越來越繁忙。

若昂·維克托·巴蒂斯塔·阿爾維斯在庇護申請被拒後被迫返回巴西攝影師：安娜·卡羅琳·德利馬/彭博社26歲的若昂·維克托·巴蒂斯塔·阿爾維斯出生於瓦拉達雷斯，去年離開里約熱內盧前往佛羅里達與家人團聚，途中先經過薩爾瓦多，再穿越墨西哥。這段旅程止步於美墨邊境。他的庇護申請遭到拒絕，在擁擠的拘留中心度過一個月後，被遣返回巴西。

在美國生活五年後，他的繼父因害怕遭遇同樣命運而返回瓦拉達雷斯州長市。由於阿爾維斯無法陪同，他的母親也將很快跟隨回國。“如果説她之前就情緒低落，現在更是雪上加霜，“他説道。

她並不孤單。19歲的加油站服務員Ryan Alves表示，他經常考慮像許多同學那樣移民。“我一直想要一部iPhone，但在這裏怎麼買得起？可就算我有錢去旅行，那邊的新政策也太嚇人了。想象一下，花那麼多錢給蛇頭，結果卻被遣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