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渴求廉價石油惹惱了他鐘愛誇讚的行業 - 彭博社
Kevin Crowley, David Wethe
特朗普就職四個月後，由於油價暴跌導致成本上升和收入減少，生產商正在裁員、封存鑽井設備並控制開支。攝影師：安東尼·普列託/彭博社特雷爾·哈丁正在俄克拉荷馬州西部66號公路旁的餐廳用餐時，電話突然傳來壞消息：他的一台石油鑽機發動機壞了。在過去，這不過是6000美元的簡單維修，但唐納德·特朗普總統的貿易戰打亂了供應鏈，他甚至不確定能否買到這個零件。
關税和設備交付的不確定性意味着，對哈丁的金井服務公司來説，曾經例行公事的事情現在成了焦慮的來源。而部分由貿易爭端引發的原油價格暴跌，使情況雪上加霜，這可能會減緩新油井的鑽探。
“特朗普的做法並沒有真正起到幫助，“這位63歲的老人説。“他比我聰明得多，但我不確定他每天早上醒來時是否會説，‘上帝，我希望油價回到70美元’，“他説。“就像我一樣。”
美國石油行業曾大力支持特朗普競選連任，但一些高管現在感到失望。總統的貿易政策使得購買和維修設備更加昂貴，同時自他就職以來原油價格下跌了20%以上，而歐佩克供應激增進一步加劇了這一局面。
油價下跌有助於實現特朗普競選的一個關鍵承諾——降低通脹——總體上對經濟和選民有利。但現在美國是世界第一大原油生產國，這種下跌正在給德克薩斯州、俄克拉荷馬州和北達科他州等共和黨據點帶來壓力。
“你不可能同時擁有50美元的油價和‘鑽吧，寶貝，鑽吧’的政策，”美國第二大陸地鑽機運營商帕特森-UTI能源公司首席執行官安迪·亨德里克斯表示，“這兩者是不相容的。”
特朗普的貿易政策使得購買和維修鑽探設備更加昂貴。攝影師：塞爾吉奧·弗洛雷斯/彭博社據公司官員透露，幾家私營和獨立石油公司的高管最近幾週會見了德克薩斯州參議員泰德·克魯茲、能源部長克里斯·賴特、環境保護署署長李·澤爾丁以及國會代表。他們傳達的信息是，特朗普的貿易戰以及對油價下跌的反覆讚揚，可能會使美國創紀錄的石油產量轉為下降。
泰德·克魯茲攝影師：蒂爾尼·L·克羅斯/彭博社儘管像埃克森美孚和雪佛龍這樣的大型石油公司願意挺過這場風暴，尤其是如果這意味着長期來看監管減少和許可更容易的話，但作為美國頁岩產業支柱的較小獨立生產商開始反擊。
“行業對國會的呼聲是‘收回你們的權力’，”總部位於德克薩斯州米德蘭的高地資源有限責任公司首席執行官史蒂文·普魯伊特表示，他上個月會見了克魯茲。他擔心重大經濟政策正通過行政命令制定。“這不是治理國家的方式，企業領袖也無法這樣經營他們的業務。”
克魯茲辦公室未就尋求置評的郵件和電話作出回應。美國環保署和能源部的代表表示，機構正致力於削減法規以降低消費者成本並減少石油公司開支，這最終將提升其盈利能力。
特朗普計劃訪問中東，將會見歐佩克國家領導人。這些國家本月已同意提高產量，導致西德克薩斯中質原油價格跌至每桶55美元，遠低於許多美國頁岩油田的盈虧平衡點。數位受訪高管表示，希望特朗普能為油田設備提供關税豁免，並通過説服歐佩克領導人限制產量（如同2020年初油價暴跌後所做）或補充戰略石油儲備來設定油價底線。
二疊紀盆地石油協會前主席柯克·愛德華茲去年投票支持特朗普，並長期支持共和黨事業。其位於得克薩斯州敖德薩的辦公室牆上掛有鑲框照片，記錄了他與總統在去年籌款活動中並肩豎起大拇指的場景。
“沒有比石油天然氣行業更代表美國精神的產業了，“經營小型私營石油生產商的愛德華茲表示，“為何我們卻要成為整個關税計劃的替罪羊？”
這種擔憂不難理解。華盛頓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克萊頓·塞格爾指出，當原油價格低於美國大多數新陸上油井的平均盈虧平衡點時，石油公司難以響應總統釋放能源主導地位的號召。“投資者不關心能源主導權，“他説，“他們只想要能源紅利。”
頂級產油國
當然，對於每一位因油價下跌而哀嘆的石油高管或鑽井工人來説，更多民眾正享受着汽油價格下降為家庭預算帶來的喘息空間。
特朗普政府已採取可能降低海上石油作業成本的措施，包括監管改革——預計將允許企業同時從墨西哥灣多個儲油層開採原油，從而提高產量並釋放擱淺儲量。內政部宣佈計劃通過修訂財務擔保要求來降低海上生產商成本，不再強制要求其為清理舊油井和基礎設施預留資金。與此同時，環保署也在推進降低陸上作業者成本的舉措。
特朗普接手美國石油業時正值其鼎盛時期，日產量達1350萬桶，接近歷史紀錄。該行業提供了就業機會和自1970年代歐佩克石油禁運以來未見的能源自主水平。特朗普支持美國"液體黃金"的承諾激勵了油田支持者，這些人認為拜登總統的環境政策對其構成打壓。
但特朗普就職四個月後，由於油價暴跌導致成本上升收入減少，生產商正在裁員、封存鑽井平台並縮減開支。
“由於這些活動削減，美國陸上石油產量很可能已見頂，並將在本季度開始下降，”戴蒙德巴克能源公司（西得克薩斯和新墨西哥州二疊紀盆地最大獨立生產商）首席執行官特拉維斯·斯塔斯在致股東信中表示，“我們正處在一個轉折點。”
特拉維斯·斯塔斯攝影師：埃利·哈特曼/敖德薩美國人報/美聯社貫穿得克薩斯石油產區核心的主幹道包含米德蘭與敖德薩之間20號州際公路的15英里路段，這裏可能是全美待售鋼材最密集的區域。該地區猶如露天購物中心，提供開採原油所需的一切物資——從全球最大油田服務公司運營的鑽機和壓裂車隊用大功率發電機，到家族零售商銷售的管道、泵具、安全帽和阻燃工作服。
大部分設備從中國、韓國、巴西和墨西哥進口，這意味着需繳納關税。行業諮詢公司伍德麥肯茲預測，2025年第四季度該行業所用管材（包括管道）價格同比漲幅將達40%。
公路沿線的泰伊專業商店被店主馬克·沃特斯稱為"油田界的家得寶”。他支持特朗普的關税政策及壓低能源價格的舉措，認為長期來看對國家有利。不過他也承認短期內收入會減少——今年4月銷售額同比下降約15%。
“當這些傢伙對共和黨充滿熱情時，我會心一笑，”沃特斯説。“我們是在民主黨執政期間賺錢的。我在克林頓、奧巴馬、拜登時期都賺得盆滿缽滿。”
這在西德克薩斯並不是一個受歡迎的觀點。
“我在鄉村俱樂部説這話時，感覺有人要用黃油刀殺了我，”沃特斯開玩笑説。
特朗普的競選承諾支持美國的“液體黃金”，激勵了油田的支持者，他們感到受到喬·拜登總統環境政策的攻擊。攝影師：亞歷克斯·布蘭登/美聯社照片特朗普的能源部長賴特在任命前是米德蘭的熟悉面孔，擔任水力壓裂公司Liberty Energy Inc.的首席執行官。他非常清楚他以前在石油行業的朋友們付出的代價：自1月20日特朗普就職以來，Liberty的股價下跌了近50%。
賴特堅稱特朗普政府不設定油價，而是專注於消除“人為障礙”如過度監管和氣候規則。
“我們的目標是讓美國更容易生產能源，”他在4月25日接受彭博電視採訪時表示。
但他似乎承認了石油行業的痛苦。
克里斯·賴特攝影師：Al Drago/Bloomberg“在當今世界，50美元的價格對這個國家的生產商來説是不可持續的，”他表示，“理想的狀態是消費者健康，生產商也健康。”
過去幾周，美國獨立石油勘探公司已宣佈總計18億美元的支出削減，其中大部分縮減活動發生在全球最大頁岩區二疊紀盆地。目前，包括西方石油公司和德文能源公司在內的許多企業表示，油田效率的提高意味着今年產量影響微乎其微甚至沒有。
但稍遠期的前景就不那麼樂觀了。標普全球數據顯示，美國資本支出削減10%將導致日產量減少40萬桶。幾乎所有人都同意，如果油價繼續跌至50美元低區間，必須進一步減產。
德克薩斯州米德蘭石油俱樂部馬路對面的電子屏道出了這種情緒。最近某個下午，屏幕上輪番顯示着二疊紀盆地鑽井數量的持續下降和原油價格的暴跌。
屏幕上還引用了常被歸於温斯頓·丘吉爾的一句話：‘無論策略多麼完美，偶爾也要看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