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放緩正在毀掉美國政治 - 彭博社

當創新放緩，政治便顯猙獰。

攝影師：奧利維亞·博納穆爾/法新社若説全美民眾有何共識，那便是政治已變得惡毒。對此的解釋眾説紛紜——從選區劃分不公到黨派篩選導致兩黨意識形態日益同質化。我想補充卻常被忽視的一點是：美國在計算機領域之外的技術進步正在放緩。

技術是經濟增長最重要的驅動力，其飛速發展讓政治爭議聚焦於如何最優分配收益。這本是輕鬆議題。但當技術停滯、增長放緩時，政治便淪為零和博弈。過去幾年本有望通過新技術突破這一困局——但特朗普政府正在錯失良機。

彭博觀點特朗普與習近平為無謂貿易戰降温TikTok用户自我診斷現象的雙面性美國零售商面臨關税後消費紊亂致聯邦政府：勿摧毀谷歌若你正手持智能手機，技術進步放緩的觀點或許有違直覺。但喬治梅森大學經濟學家泰勒·考恩已彙集有力證據，表明除計算機領域外幾乎所有行業皆如此。例如萊特兄弟1903年首飛成功後，波音747與協和飛機均在70年內問世。若向萊特兄弟展示這兩種噴氣機，他們定會以為出現幻覺。然而再經半個世紀，747與現代客機的差異已微乎其微，而民用航空速度再未突破協和紀錄。

問題遠不止於航空領域。衡量社會福祉的最基本指標是預期壽命。20世紀，疫苗和抗生素等技術進步不斷延長了我們的壽命。然而，美國人的預期壽命在十多年前就已達到頂峯。

為何創新陷入如此低迷？政府無疑是問題的一部分。正如埃茲拉·克萊因和德里克·湯普森在《豐裕》以及馬克·鄧克爾曼在《為何一切失靈》中所揭示的，許多領域（尤其是住房）的失誤政策正在扼殺增長。

但原因不止於此。用考恩的話説，科學已經摘取了“低垂的果實”。青黴素或噴氣發動機只能發明一次。在藥物研發領域，進展變得異常艱難，以至於受制於“反摩爾定律”（即摩爾定律的逆向表述），該定律認為將新療法推向市場的成本每九年翻一番。

同樣，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創新已從實體技術轉向數字技術，後者受能源需求和物理限制的約束要小得多。由於反壟斷法的監管缺位，字母表公司和Meta平台公司等科技巨頭得以形成持久壟斷，攫取數字創新紅利，在這個曾以持續變革為特徵的行業中穩坐數十年霸主地位。

技術進步能讓所有人生活得更好。如果你正在閲讀這段文字，你所獲得的信息和醫療資源已遠超祖輩出生時地球上最富有、最有權勢之人所能企及。這些進步通過創造盈餘使改革更易推行——盈餘可用於補償受變革衝擊的利益集團。當煤油取代鯨油成為照明燃料時，捕鯨業遭受重創。但由此帶來的效益如此巨大，以至於所有人（包括最終轉型的）原以捕鯨為生的社區都獲得了更好的生活。當這種盈餘消失時，人們會為規避損失而激烈鬥爭，遠甚於為爭取收益付出的努力，這使得修復系統變得困難甚至不可能。

以醫療改革為例，其停滯至少部分源於任何系統調整都會損害某些羣體的利益。如果醫療技術仍像抗生素剛問世時那樣突飛猛進，質量與效率的提升將創造緩衝空間來補償改革受損者。

但近期科技再次展現出變革潛力。能源領域，2009至2024年間公用事業級太陽能電池成本下降88%。同期鋰離子電池價格在1991至2021年間暴跌97%，這使得新建可再生能源比化石能源更便宜——且價格將持續走低。更遠的未來，像Commonwealth Fusion Systems（麻省理工衍生企業）等公司在核聚變領域的突破，或將實現1950年代科幻小説描繪的能源極大豐富圖景。

科學界還有其他例證。默克公司的Keytruda等免疫療法藥物徹底改變了癌症治療方式。SpaceX將衞星入軌成本降低了90%。人工智能可能大幅提升我們的創新能力，從生物和藥物研發研究到材料科學的進步，這些突破或將推動超導體和量子計算等領域的發展。

然而所有這些潛在奇蹟正在被拋棄。政府新預算提議將國家科學基金會（聯邦政府非醫學研究主要機構）經費削減55%，國立衞生研究院（美國乃至全球頂尖醫學研究機構）削減40%。此前大學科研經費已遭大幅削減（包括我曾執教多年的哈佛等頂尖學府）——這些機構承擔着美國大部分重要研究。甚至美國長期擁有的科學人才流入優勢也在逆轉，頂尖AI人才不再赴美，而歐盟正斥資近6億美元招攬美國頂尖研究人員。

科學與技術能創造奇蹟。如果我們允許，它們甚至可能幫助修復我們支離的政治體系。近期對科學的大規模攻擊不僅威脅美國經濟與健康，更是對民主制度運作的威脅，或許也是我們改善民主的最佳機會。彭博觀點其他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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