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總統的驅逐議程推動小鎮監獄生意興隆——彭博社

埃斯坦西亞的身份認同與經濟都圍繞着拘留中心運轉。這裏永遠在招聘人手。攝影師：亞當·戈爾弗與T.J.普羅切爾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 精彩節目永不錯過。立即訂閲每日播客《大事件》。

## 大事件

沉迷ICE的小鎮

19:50

與新墨西哥州越來越多的社區一樣，託倫斯縣堅信其財政生存依賴於關押移民。一份利潤豐厚的ICE合同維持着私營拘留設施的運營，當地政客稱該地區需要這樣的設施。

在今天的《大事件》播客中，彭博社記者蕾切爾·亞當斯-赫德和福拉·阿金尼比探討了這些私營設施如何成為美國政府打擊移民的關鍵——以及使小社區難以擺脱它們的經濟誘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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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經過輕微編輯的對話記錄：

**莎拉·霍爾德：**卡羅爾·巴里奧斯和她的家人於90年代末從洪都拉斯移居美國。卡羅爾是美國公民，她的父親持有綠卡。

七年前，卡羅爾的父母離婚，父親回到了洪都拉斯。但這個冬天，他決定重返美國，為了離孫輩更近些。

***卡羅爾·巴里奧斯：***這就是促使他回來的原因，他説想彌補這些年的缺席。

**霍爾德：**當卡羅爾的父親二月抵達邁阿密時，被移民當局拘留。他的綠卡本應到2028年才到期。但官員表示，他在海外居住七年後未提交重新入境所需的正確文件。

接下來的幾週一片混亂。卡羅爾拼命追蹤父親在多個拘留設施間轉移的軌跡。然後——她接到了一通電話。是父親打來的。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巴里奧斯：***他問我是否知道電話從哪裏打來，我告訴他：新墨西哥州阿爾伯克基。

**霍爾德：**他被空運到阿爾伯克基，又乘巴士一小時抵達新墨西哥州的小鎮埃斯坦西亞。如今被關押在託倫斯縣拘留中心——這傢俬營拘留設施關押着來自全美各地的ICE拘留人員。

**弗拉·阿金尼比：**往屆政府時期這套機制同樣在運作。但這次不同的是，逮捕規模如此之大，特朗普政府拘留了這麼多人，以至於某些情況下連牀位都不夠用。

**持有者：**移民與海關執法局（ICE）正在託倫斯縣等私營拘留設施中尋找額外牀位，並通過與地方政府簽訂合同來獲取使用權。

自特朗普上任以來，彭博社記者弗拉·阿金尼比和雷切爾·亞當斯-赫德一直在報道新墨西哥州農村地區的這處設施及其與ICE的關係。

因為隨着政府試圖實施大規模驅逐——這類私營拘留合同正成為其移民議程的核心。

**雷切爾·亞當斯-赫德：**ICE要快速執行此類拘留策略，實際上依賴於與各縣達成的這些協議。

**持有者：**這意味着要讓更多像埃斯坦西亞這樣的城鎮相信，ICE可以成為它們的命脈。

這裏是彭博新聞的《深度解析》欄目，我是莎拉·霍爾德。

本期節目聚焦：一個依賴ICE運轉的小鎮內部故事。全美私營拘留設施如何成為聯邦政府移民打擊行動的核心——以及使小社區難以退出的經濟誘因。

新墨西哥州埃斯坦西亞是一個約1300名居民的小鎮。一百年前，這裏曾是繁榮的農業中心。

**亞當斯-赫德：**鐵路曾穿鎮而過。因此經商的人們會在此停留，這給當地帶來了大量商機。

***內森·戴爾：***八十年代我畢業時，這裏還有電影院、汽車經銷商、三四家酒吧……

**主持人：**那是鎮長內森·戴爾。三月瑞秋和芙拉來訪時，他帶他們參觀了一番……

***戴爾：***埃斯坦西亞的城區範圍基本是一英里乘一英里。

**阿金尼比：**在埃斯坦西亞其實不用開很遠車。這裏有許多教堂，大量廢棄的店面，很多關張的商鋪。

**主持人：**如今的埃斯坦西亞已不再是昔日的農業或商業中心。1930年代的乾旱摧毀了莊稼，導致地產價值暴跌。幾十年後……40號州際公路建成了。

**亞當斯-赫德：*原本依託鐵路經過小鎮的商業活動，現在全都轉移到40號州際公路沿線的小鎮外圍。內森·戴爾常把這種情況比作皮克斯電影《賽車總動員》*。

***戴爾：***那不是動畫片，是紀錄片。

**亞當斯-赫德：*在《賽車總動員》*裏，水箱温泉鎮坐落在歷史悠久的66號公路旁，40號州際公路通車後，小鎮迅速衰敗，最後因為閃電麥昆把賽車總部搬來才得救。而埃斯坦西亞的復興，則得益於美國懲教公司（現更名為CoreCivic）。

**主持人：**CoreCivic就是運營託倫斯縣拘留設施的公司。隨着禁毒戰爭和審前拘留範圍的擴大推高監禁率，這家公司為埃斯坦西亞帶來了夢寐以求的"閃電麥昆式"振興。

**亞當斯-赫德：**這一切對CoreCivic的主營業務非常有利。但在奧巴馬執政時期，當我們進行量刑改革時，這些數字開始下降。

**霍爾德：**到2017年，CoreCivic為聯邦政府關押的人數急劇下降，以至於公司決定關閉該設施。

但就在兩年後的2019年，ICE突然介入。他們想使用新墨西哥州設施中的一些牀位來拘留移民。

因此，ICE簽署了一項協議——不是與CoreCivic，而是與託倫斯縣本身。

**阿金尼比：**所以，對託倫斯縣來説，他們參與了一項所謂的政府間服務協議。協議規定，ICE或美國法警將向該縣支付費用，作為這筆交易的管理者，他們將能夠使用設施中的牀位，因此他們按每人每天的費用支付。

霍爾德： ICE開始每月向託倫斯縣支付約200萬美元，以使用該設施中的約700個牀位。CoreCivic在埃斯坦西亞重新開始營業。

現在，在特朗普總統的第二任期內，ICE將其逮捕的人送往數百英里外的這個設施。因為隨着ICE推行政府的大規模驅逐議程，該機構擴大了執法重點，針對持有綠卡的人；在美國生活多年的人。像卡羅爾·巴里奧斯的父親這樣的人。

雖然過去的政府曾酌情在移民聽證會前釋放人員，但特朗普的政策一直是拘留他們。ICE現在需要更多的拘留空間。因此，聯邦政府正在尋找新的縣簽署與託倫斯縣相同的協議。

**阿金尼比：**這種情況正在全國範圍內發生。類似這樣的協議有上百份。這就是ICE獲取拘留牀位的方式。ICE自有的設施非常有限，因此他們通過這種方式快速獲取並填滿牀位。

**霍爾德：**而且數量還在不斷增加。自特朗普1月重新執政以來，聯邦政府已與約30個美國縣達成新協議，利用其監獄拘留移民……ICE還希望在這些拘留合同上再投入高達450億美元。

對ICE而言，託倫斯縣的安排簡化了工作流程。CoreCivic公司負責人員配備，而直接與縣政府合作則幫助ICE提高了效率。該機構無需通過競標流程決定合同歸屬，也省去了相關文書工作。

**阿金尼比：**縣政府相當於為聯邦政府和私營監獄公司簡化了這個流程。

**霍爾德：**縣政府簽署這些拘留協議也有其考量…

**阿金尼比：**這些協議能帶來税收和就業機會。部分協議中還包含支付給縣政府的行政費用。以託倫斯縣為例，當地拘留者也能獲得牀位。他們表示，若沒有此協議，就不得不將人員押送至一個半小時車程外的聖達菲——這段路程相當漫長。

**持有者：**ICE現在每月支付給託倫斯縣230萬美元以使用505個牀位——如果該機構使用更多牀位，CoreCivic將獲得更多報酬。該設施在全縣範圍內僱傭了約100人。

***戴爾：***我的姐妹們在那裏工作過。我的兒子們在那裏工作過。我的女兒們在那裏工作過。我的侄子們也在那裏工作過……

**持有者：**這是埃斯坦西亞市長再次發言。

***戴爾：***我承認，我，內森·戴爾，曾反對他們建立私營監獄。因為政府應該管理的所有事務中，監獄應該是其中之一。這是我的個人觀點。但作為市長，我明白這是這個小鎮的經濟命脈。

**亞當斯-赫德：**他認為這對小鎮及其居民來説是一種經濟上的必需品。我們查看了小鎮的税收收入，它確實構成了所謂的總收入税的很大一部分，這幾乎就像是新墨西哥州的銷售税版本。

**持有者：**當蕾切爾和芙拉在埃斯坦西亞時，他們開車到設施外看了看。

***亞當斯-赫德：***CoreCivic託倫斯縣拘留設施……

***阿金尼比：***那道圍欄大概有15英尺高？

***亞當斯-赫德：***是的。

**阿金尼比：**這個設施並不在那小小的一英里見方的城市範圍內。相反，它位於一條側路邊，然後你會看到這個巨大的建築羣，周圍是帶刺的鐵絲網和高大的圍欄。周圍幾乎什麼都沒有。

**霍爾德：**關於設施內部情況。我想重點討論被拘留者反映的典型遭遇，你聽到了哪些具有代表性的故事？

**亞當斯-赫德：**最普遍的投訴包括：室內温度過低、食物未煮熟甚至無法食用、有時供應不足。關於人員配備短缺的抱怨持續不斷——拘留設施長期人手不足，這也是聯邦檢查員多次發現的問題。

**霍爾德：**2022年3月，國土安全部監察長曾以"嚴重人員短缺"為由，要求轉移所有ICE羈押人員。CoreCivic公司對調查結果提出異議，而ICE基本支持該公司的立場。

**亞當斯-赫德：**這形成了一種矛盾現象：聯邦檢查與審計確實發現了問題，但始終未實施監察建議的處罰措施。

**霍爾德：**ICE雖未撤離該設施，但在同年晚些時候採納了監察長的其他整改建議。

CoreCivic公司聲明其"致力於為羈押人員提供安全、人道且恰當的照料"，否認存在人員短缺問題，強調所有被拘留者均可獲得醫療服務，並引用ICE拘留監督辦公室2024財年"良好"和2025財年"優異"的審計評級作為佐證。

**阿金尼比：**我想補充説明，特朗普政府近期大幅削弱了部分監管職能。今年三月，當局撤銷了負責執行拘留所巡查工作的兩個監督機構。

**霍爾德：**拘留中心的惡劣條件也引起了當地維權人士的關注。新墨西哥州作為藍州…其推動驅逐政策的行為令許多居民感到不安。因此現在有人正敦促縣政府規劃不依賴移民拘留的經濟未來——終止與ICE的合約。

託倫斯縣委員會每隔數月就要投票表決是否延長合約，最近一次投票發生在三月。

***亞當斯-赫德：***各位是來參加縣委員會會議的嗎？…

**霍爾德：**弗拉和雷切爾當時在場。

**阿金尼比：**我們在會議現場目睹了十餘人宣讀拘留所內部證詞，人們控訴生存狀況，傾訴絕望感受…

***證詞：***他們把我當囚犯對待，而非移民。

**阿金尼比：**食物短缺、無法與ICE官員溝通、案件進展杳無音訊…

***證詞：***我遭受二度及三度燒傷，卻未得到適當治療…苦等近四小時才等來救護車轉送外出就醫。

***證詞：***你們都處於一個非凡的位置，有機會干預這個傷害體系。我敦促大家投票反對與ICE續簽合同。謝謝。

**霍爾德：**休息過後，託倫斯縣領導人將就與ICE的合同進行投票……我們還將見到一位正在權衡該設施命運的縣專員。

**霍爾德：**琳達·哈拉米略是託倫斯縣委員會的最新成員。她是共和黨人，也是委員會中唯一的女性及唯一會説西班牙語的成員。

早在三月份的縣委員會會議上，她正準備投票決定是否將該縣與ICE的合同延長至十月。

***委員會投票：***請求批准託倫斯縣與美國移民海關執法局之間政府間協議的修改……

**阿金尼比：**她在投票前花時間表示，聽着，我、我聽到了你們的呼聲……

***琳達·哈拉米略：***我一直在聽這些關於監獄虐待的陳述……

**阿金尼比：**她説，‘我需要親自去看看。我不確定這些是否屬實，或者是否真的發生了。’

***哈拉米略：***我想問，我可以去參觀監獄嗎？……

**霍爾德：**所以她去參觀後就投票了？

**阿金尼比：**不，她並未實地考察。她表示有意願參觀，但暫時會投贊成票。

***哈拉米略：***所以今天我準備投票支持。我會這麼做，但我希望能與這些被拘留者有更多接觸…

**阿金尼比：**於是她投票同意延期，最終以3-0全票通過。

**霍爾德：**投票結束後，瑞秋和芙拉在哈拉米略家中與她交談。他們想了解她如何做出這個決定。

**亞當斯-赫德：**我們和她一起坐在門廊上。那天微風徐徐，還能聽到風鈴的聲音…

***亞當斯-赫德：***今天關於ICE合同的決策很難做嗎？

***哈拉米略：***是的，但我知道我們必須投票…我不希望任何人受到虐待，但我甚至不確定這些指控是否屬實。

***亞當斯-赫德：***你認為那些向你反映情況的被拘留者在編造事實嗎？

***哈拉米略：***不，我不認為他們在編造。但我…我實在無法想象有人會那樣對待他人。我不是説他們在説謊，但我認識在那裏工作的人…

**霍爾德：**哈拉米略告訴瑞秋，投票後她確實去參觀了設施，親自了解情況。

**亞當斯-赫德：**這並非突擊檢查。他們提前幾天接到通知，典獄長全程陪同參觀。她表示總體看來很乾淨，被拘留者抱怨食物問題，有一人提到需要治療頭痛。但總體上她認為管理是高效的。

**霍爾德：**幾個月後，哈拉米洛將有機會再次對合同延期進行投票。

**亞當斯-赫德：**我問她對十月份的投票是否有不同想法。她説，你知道，我非常糾結。我真的很矛盾。嗯，所以我想，我們拭目以待她下次有機會投票時的決定。即使她投反對票，還需要另一位委員也投反對票才能終止縣與ICE的合同。

**霍爾德：**這從未發生過。每次投票，縣裏都選擇維持與ICE的關係。

**亞當斯-赫德：**目前財政上對CoreCivic存在依賴，進而也依賴與ICE的合同。

**霍爾德：**研究表明，監獄建設實際上可能阻礙農村地區的經濟增長。2010年一項研究考察了近三十年來監獄經濟的影響……發現這些設施會轉移其他社區服務的資源，使這些地區對其他經濟發展缺乏吸引力。

但雷切爾表示——像埃斯坦西亞這樣的社區一旦依賴上監獄經濟，就很難想象如何擺脱。

**亞當斯-赫德：**我們交談過的大多數人似乎都接受了現狀。全國許多地方社區在決定ICE拘留移民的待遇和關押地點方面擁有巨大權力。我認為這場辯論嚴重忽視了這一點。

**阿金尼比：**我們曾詢問過，隨着政府更迭和政策變化，可能出現新政府甚至現政府決定不再需要該設施的情況。如果設施關閉，你們是否有後續計劃？我認為我們從未得到過嚴肅的答覆。這似乎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霍爾德：**對卡羅爾·巴里奧斯父親這樣的人來説，ICE最新合同延期意味着現狀將持續。維權人士和拘留設施內部人員表示，幾周前設施條件惡化——據報道供水問題導致馬桶溢流、地面出現糞便，並限制了供應量。

**亞當斯-赫德：**被拘留者有時被告知每天限領兩瓶水。我們還聽説有人連續多日無法淋浴。

**霍爾德：**CoreCivic在郵件中稱設施不存在污水或管道問題，水壓波動僅在"極少數情況"下導致馬桶溢流。他們表示淋浴雖實行預約制，但仍對所有人開放。

在芙拉和瑞秋報道此事後，ICE女發言人在聲明中補充説，該機構已注意到對設施條件的關切，並承諾"以及時透明的方式解決問題"。

卡羅爾持續通過郵件向ICE和CoreCivic舉報設施惡劣條件。她甚至專程飛往新墨西哥州探望父親。父親告訴她設施惡臭難聞，自己已多日未能洗澡。如今他們又相隔數百英里，焦慮地等待着下一次開庭日。

**阿金尼比：**這個例子展示了被針對的對象是誰，以及政府拘留和驅逐人員的行動範圍有多廣、覆蓋面有多大。

**亞當斯-赫德：**大量資金通過這些地方政府流向了私營監獄公司，而且由於這些合同的簽訂方式，對其的審查要少得多。

本集由：朱莉婭·普雷斯和大衞·福克斯製作；編輯：亞倫·愛德華茲和弗林·麥克羅伯茨；事實核查：蕾切爾·劉易斯-克里斯基；音效設計/工程師：亞歷克斯·杉浦；高級製作人：娜奧米·沙文；高級編輯：伊麗莎白·龐索；副執行製作人：朱莉婭·韋弗；執行製作人：妮可·比姆斯特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