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貿易戰放過歐洲主導的行業：助聽器 - 彭博社

GN Store Nord生產的助聽器。

來源：GN Store Nord

在哥本哈根西北部，一片被樹林和湖泊環繞的小鎮羣聚集了全球三大助聽器製造商。該地區對市場的超強掌控力——這幫助丹麥贏得了"聲音硅谷“的稱號——似乎將持續下去，因為針對慢性殘疾的助聽設備是少數逃過特朗普關税衝擊的品類之一。

歷經一個多世紀發展的產業生態，使丹麥的三家公司Demant A/S、GN Store Nord A/S和WS Audiology A/S——連同其瑞士競爭對手Sonova Holding AG——在改善聽力的設備市場上形成了準壟斷地位。這個規模雖小但技術精密的醫療細分領域，在特朗普總統第一任期內就免受關税影響，上月又再次躲過了他發起的新一輪關税攻勢。

“目前我們仍享受關税豁免，我們在規劃中也確實假設這種狀態將持續，"GN Store Nord首席執行官彼得·卡爾斯特羅默在5月1日的財報電話會議上表示。

摩根士丹利分析師預估前五大助聽器製造商佔據全球99%市場份額，預計該市場規模將從2023年的約120億美元增長至明年超140億美元。這五家企業中僅有私營公司Starkey總部設在美國。該行業持續的關税豁免意味着，在可預見的未來，歐洲——尤其是丹麥這個小樞紐——對這一精密產業的控制地位將得以鞏固。

“技術專長、生產規模以及通過擁有實體零售網絡所獲得的關鍵市場平台，意味着歐洲將在中期內主導助聽器市場，”瑞銀集團分析師格雷厄姆·道爾表示。

市場領導者

助聽器市場由歐洲公司主導

來源：摩根士丹利

注：市場份額數據為2023年

特朗普政府上月對歐盟進口商品加徵10%關税，同時暫停了90天內實施20%關税的計劃。此外，整個醫療行業已收到特朗普政府的通知，其未來計劃針對特定醫藥產品加徵關税。但根據美國統一關税表第98章規定，慢性殘障人士使用的設備可免税入境。

“這基於《內羅畢議定書》的規定，該議定書旨在保障長期殘障人士所需設備，”索諾瓦首席執行官阿恩德·卡爾多夫斯基在5月9日的記者電話會上表示，“從可能性來看，我們認為現行關税豁免政策將持續實施。”

約三分之一的65至74歲成年人存在聽力損失，且隨着年齡增長，出現致殘性聽力障礙的風險顯著增加。儘管現年78歲的特朗普目前可能未使用助聽器，但其所屬的年齡層將受到潛在關税導致設備價格上漲的影響。

這四家歐洲公司的大部分助聽器都在美國境外生產，包括波蘭、丹麥、墨西哥、中國和馬來西亞。在特朗普的第一個任期內，2018年對中國進口商品徵收的關税排除了助聽器、除顫器和假牙等物品。

儘管如此，“目前美國關税税率的狀態仍然高度不穩定且不可預測，因此我們不能排除未來幾個月關税税率發生任何重大變化的可能性，即使是那些以前從未受到任何重大關税壁壘影響的產品，”馬克·施林普林警告説，他是奧斯本克拉克律師事務所的競爭和貿易合夥人。

不過，就目前而言，分析師們預計該行業將保持免關税狀態，考慮到徵税可能對設備零售價格產生的影響。根據伯恩斯坦的估計，在美國獨立零售店購買的一對高端助聽器價格可能在6000至8000美元之間，包括安裝和調整服務。

美國銀行公司的分析師朱利安·瓦杜爾表示，關税“只會增加最終客户的價格，進而影響部分人羣獲得護理的機會。”

新加坡WS Audiology助聽器工廠的工人們。來源：WS Audiology雖然美國工程師米勒·里斯·哈奇森因發明了1898年首款電動助聽器而聞名，但丹麥企業如何以超過50%的市場份額主導這一行業——這要回溯到上世紀初的故事。

丹麥企業家漢斯·德蒙特為了幫助聽力受損的妻子，在得知其同鄉——英格蘭亞歷山德拉王后在1902年加冕典禮上佩戴助聽器後，購買了一台設備。他很快贏得了美國助聽器製造商通用聲學公司的代理權，並於1904年在丹麥歐登塞售出首台設備。

漢斯去世後，其子威廉接管公司並擴大規模，在丹麥建立生產線。二戰期間因無法從美英法進口零部件，威廉決定在丹麥自主生產。由此誕生了首款丹麥授權制造的助聽器——Acousticus，即原版的復刻品。

在政府決定免費提供助聽器的政策推動下，類似企業開始在德蒙特總部附近湧現。“這項立法使丹麥助聽器需求激增”，德蒙特北歐批發市場經理卡倫·維布林·索爾高表示。

不久後，該地區形成了完整的助聽器產業生態圈。三大助聽器製造商——Demant、GN Store Nord和WS Audiology——彼此相距不超過25公里（16英里）。該地區吸引了來自丹麥技術大學的聲學專家，形成了匯聚工程師、醫學專家及相關技術人才的樞紐中心。

丹麥僅有約600萬人口，這意味着企業從起步階段就必須開拓海外市場，這種外向型發展使其快速形成規模優勢，進而躍居全球行業領先地位。

歐洲全民醫保體系的普及功不可沒。英國國民保健署為符合條件者提供免費助聽器，法國則通過報銷制度推動民眾接受這個長期被污名化的產品——在亞洲大部分地區，佩戴助聽器至今仍是文化禁忌。美國仍是核心市場，索諾瓦截至3月的財年30%營收來自美國，Demant 2024年北美市場貢獻了41%營收。

WS Audiology工廠內正在生產的耳內式助聽器。圖片來源：Picasa現代助聽器構造精密：既要體積小巧隱蔽，又需集成高精電子元件；既要捕捉聲音並依據個體需求處理信號，在耳道內實現聲音放大，同時還要抑制噪聲干擾。

其日益增長的複雜性提高了行業准入門檻。中國和日本企業曾嘗試挑戰，但迄今未能撼動歐洲廠商的主導地位。

“製造優質助聽器非常困難，尤其是實現規模化經濟生產，“瑞銀分析師Doyle表示，“考慮到這是小眾市場且需要專業知識，我認為不會有人試圖單獨成立新的助聽器製造商。”

其他企業正試圖在輕度至中度聽力損失細分市場展開競爭，這是當前市場滲透率較低的領域。法國眼鏡製造商依視路陸遜梯卡今年二月獲得歐美監管機構批准，推出搭載聽力技術的Nuance Audio智能眼鏡系列；而適用於特定版本AirPods Pro的蘋果助聽軟件功能也於去年獲得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認證。

依視路陸遜梯卡公司搭載聽力技術的Nuance Audio智能眼鏡。攝影師：Patrick T. Fallon/AFP/Getty Images儘管如此，歐洲企業助聽器的卓越品質仍確保其當前市場主導地位。實地探訪南加州西谷聽力中心便能明白原因。

該診所聽力學家Amit Gosalia表示，來到洛杉磯郊外這間診所的聽障人士——有些來自附近養老社區——會諮詢諸如索諾瓦的AI驅動Sphere Infinio或Demant的Oticon Intent等設備，但他們往往並不清楚這些品牌名稱、製造商或產地。

“我認為這對患者來説並不重要，”每週接診約60名患者的戈薩利亞説，“只要質量好，我不在乎它是哪裏製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