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佐，Uristat尿路感染藥物的健康與癌症風險暴露FDA困境 - 彭博社

非那吡啶（商品名如Azo、Uristat等）消費者極易獲取，但該藥物從未獲得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正式批准。

攝影師：Jaida Grey Eagle/彭博社數十年來，許多女性通過服用非那吡啶來緩解尿路感染疼痛。該藥物在美國大多數藥店或設有保健品專區的雜貨店均可購買，且無需處方。塔吉特百貨和沃爾瑪公司均銷售其仿製藥版本。

由於購買便利，許多使用者很可能誤以為該藥物已通過美國監管機構安全性與有效性審查。但事實並非如此。20年前FDA就對其實際療效及潛在致癌風險提出質疑，卻始終未採取監管行動。

非那吡啶屬於FDA未制定正式監管規則的"祖父級藥物"——這類藥物（包括非那吡啶）上市時間甚至早於美國新藥審批制度。消費者在藥房選購時，難以辨別哪些藥物經過FDA全面評估。部分曾推薦該藥的醫生向彭博新聞社表示，他們此前並不知曉其潛在致癌風險及未經FDA批准的情況。

非那吡啶以Azo和Uristat等品牌名稱銷售，在美國許多藥店和雜貨店有售。攝影師：Jeff Greenberg/環球影像集團編輯/Getty Images這種消費者和醫生都容易產生的混淆，在非那吡啶上尤為突出。該藥物在加拿大和歐洲主要國家需憑處方購買。這種能麻痹尿道的藥物因可能掩蓋需要醫療干預和抗生素治療的嚴重感染而受到詬病。根據醫學期刊中多位醫生的描述以及提交給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的不良事件報告，足夠高的劑量或長期服用會減緩呼吸甚至導致死亡。弗吉尼亞大學毒理學家對美國國家毒物數據系統數據的分析顯示，過去20年裏該藥物甚至被用於超過200起青少年疑似自殺案例。

非那吡啶還可能致癌。美國國家癌症研究所1978年的一項研究表明，該藥物會導致實驗室大鼠和小鼠出現腫瘤，美國國家毒理學計劃將其描述為"合理預期的人類致癌物"。Azo和Uristat的外包裝盒上未提及此風險，而盒內説明書僅註明該藥物會導致大鼠和小鼠出現"腫瘤"（異常增生）。使用説明僅簡單提醒用户每次服用不超過兩天。“目前看來，我們並沒有充分理由必須保留這種藥物——畢竟對抗尿路感染並非別無選擇，“紐約大學格羅斯曼醫學院人口健康系醫學倫理部創始主任亞瑟·卡普蘭表示，“這簡直風險過高。”

安全用藥實踐研究所所長麗塔·朱表示，當人們購買非處方藥時，通常認為它是安全的。然而，如果有家人問她是否應該服用非那吡啶，她會告訴他們不要服用。“這種藥物沒有必要，“朱説，她曾是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健康系統的藥房主任。

針對彭博社的詢問，DSM-Firmenich AG公司——通過其i-Health部門銷售Azo品牌藥物——表示其優先考慮安全性，並明確標註了每種產品的使用説明。生產Uristat的Prestige Consumer Healthcare公司未回應置評請求。沃爾瑪拒絕發表評論。塔吉特公司在一份聲明中表示，致力於提供安全的產品。Winx Health自稱是"性與陰道健康中心”，在其網站上銷售自己的藥物版本。Winx聯合創始人傑米·諾伍德在一系列給彭博社的聲明中錯誤地稱非那吡啶獲得FDA批准，隨後又改口。“這種藥物可以緩解症狀，直到女性能夠看醫生並獲得適當的處方，“諾伍德説。“由於醫療選擇仍然稀缺，救命的女性健康信息受到威脅，在某些情況下甚至被完全從政府網站上刪除，現在不是限制女性健康的時候。”

勞拉·普雷維斯·赫爾格森攝影師：賈伊達·格雷·伊格爾/彭博社用户可能完全不知道這種藥物的狀態和潛在危險。倡導組織“讓我們談談尿路感染”的創始人勞拉·普雷維斯·赫爾格森表示，儘管她患有尿路感染數十年，並認為這些藥片是救命稻草，但她對此一無所知。她説，她的醫生告訴她，服用超過推薦的兩天沒有任何危險。

“從未有人與我討論過致癌性或FDA批准的問題，”她説。

紐約大學朗格尼健康中心的婦科醫生史蒂文·戈德斯坦曾建議患者在等待尿培養檢測結果期間服用此藥，之後會根據具體菌株轉為針對性抗生素治療。當被告知該藥物未經FDA批准且可能致癌時，戈德斯坦表示：“這是我第一次聽説此事，完全不知情。”

根據泌尿護理基金會數據，約60%的美國女性一生中至少會患一次尿路感染。這意味着超過1億女性可能服用非那吡啶，且可能多次使用。

全球通常將美國視為嚴格藥物審批的金標準。但FDA長期資金不足，難以履行監管職責，尤其在製藥業轉移至印度和中國等海外地區後。對長期使用的非處方藥審查一直處於該機構優先事項的末位。

如今，FDA因埃隆·馬斯克主導的政府效能部門大幅裁員雪上加霜。在新任衞生與公眾服務部長小羅伯特·F·肯尼迪領導下，其主要資金來源可能面臨質疑——目前藥企支付的新藥評審費用需國會今年重新授權非處方藥審批。行業專家和部分官員擔憂，裁員將影響費用收取，因為審批期限與人員規模直接相關。費用減少將進一步削弱FDA的藥物審查能力。

非那吡啶於1914年研發問世。儘管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早在八年前就已成立，但直到1951年才制定區分處方藥與非處方藥的規則。1965年，羅氏集團獲得FDA批准銷售一種含非那吡啶與抗生素的處方複方製劑，該藥物限定患者僅能獲取數日用量。但該公司在二十多年前已停止銷售該產品。

FDA對非處方藥的監管標準與處方藥不同。新處方藥必須經過多年臨牀試驗才能獲批。憑醫生處方銷售的仿製藥雖只需滿足較低要求，但仍需經過FDA人員逐一審查。對於非處方藥，FDA僅要求企業符合生產、劑量和標籤方面的特定條款——這些要求全部整合在該機構稱為專論的指導手冊中。該體系始於1972年，但至今仍有部分非處方藥未被納入專論。FDA未就市場上現存多少未列入專論的藥物回應彭博社的質詢。

消費者可能尚未意識到非那吡啶的潛在風險。攝影師：Jaida Grey Eagle/彭博社哈佛醫學院教授Aaron Kesselheim（曾就此議題撰文）表示：“當藥物在藥房出售時，人們會默認其受到FDA監管，但遺憾的是，這些未經批准的藥物並不在此列。”

2020年，美國國會通過立法簡化FDA制定專論的流程。但截至目前，該機構關於專論工作的三年計劃仍未將非那吡啶納入其中。

然而FDA確有理由對該藥物進行更嚴格審查。根據FDA文件顯示，該機構曾在2003年底聯繫製藥公司，詢問其致癌風險是否需要在包裝上更顯著警示——或考慮將其列為處方藥。當時銷售Azo的PolyMedica公司對此提出異議，在2004年提交的文件中稱，雖然動物實驗顯示非那吡啶可能引發鼠類腫瘤，但未證實對人類有致癌風險。該公司表示，更醒目的包裝警告會傳遞"誤導性且可能引發恐慌的信息”，阻礙患者尋求止痛治療。

針對非那吡啶致癌風險的質詢，FDA發言人回應稱該藥僅限兩天用量，且要求患者後續就醫。PolyMedica經過多次併購後現屬信諾集團，後者拒絕對本文置評。

醫生們還指出其他嚴重問題。大劑量服用可能導致血氧驟降，若不及時救治會引發呼吸停止甚至死亡。但藥物標籤未對此致命風險作出警示。弗吉尼亞大學醫學毒理學系主任克里斯托弗·霍爾斯泰格透露，國家毒物數據系統記錄顯示過去20年有73例相關病例。數據還收錄了37例非那吡啶相關腎衰竭案例。由於統計僅針對單一用藥情況，實際病例可能更多。

美國中毒控制中心來電數據

數據來源：美國毒物控制中心年度報告

非處方藥相對寬鬆的監管政策意味着，即使某些通過FDA專論審批的產品也可能存在隱患。例如毒理學專家霍爾斯泰格質疑常見抗過敏藥苯海拉明是否應繼續銷售。通過分析中毒中心數據，其團隊發現相較於其他抗組胺藥，服用苯海拉明或其仿製藥的患者更易被轉入重症監護室，並出現心律不齊、癲癇發作等嚴重併發症。該藥物亦曾被用於自殺嘗試。

“這款藥物上市時間太久了，“兼任弗吉尼亞大學藍嶺毒物中心主任的霍爾斯泰格表示，“若以現行標準審批，它很可能無法獲批。”

目前銷售苯海拉明的強生子公司Kenvue發言人回應稱，FDA認定該藥物在按説明書使用時安全有效。

對赫爾格森這樣的患者而言，非那吡啶雖存在替代止痛藥，卻堪稱救命良藥。但她認為需要更全面的藥物信息。若該藥接受FDA針對新藥的嚴格審批流程，藥企需進行臨牀試驗，這將有助於明確其風險係數及嚴重副作用發生率。她更期待加大對尿路感染研究的投入，開發更優療法。“這被視為微不足道的女性健康問題，“她強調，“需要更多資金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