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老匯製作人格雷格·諾比爾欲提升紐約劇院體驗 - 彭博社

觀眾席中的格雷格·諾比爾在濱海工作室。

攝影師：莉拉·巴特（彭博社）## 格雷格·諾比爾掌握百老匯爆款劇的秘訣（音頻）

13:10

32歲的格雷格·諾比爾早已深諳打造轟動百老匯鉅作之道。

他的公司Seaview Productions製作了《晚安，好運》，該劇由喬治·克魯尼主演併入圍6月8日五項託尼獎。今年春季，這部在冬季花園大劇院上演的作品以每週超400萬美元票房刷新紀錄。2024年，Seaview出品的*《羅密歐+朱麗葉》*憑藉Z世代明星基特·康納、瑞秋·澤格勒及傑克·安東諾夫創作的音樂，創下連續20周售罄的佳績。

諾比爾已摸索出一套在現有百老匯遊戲中制勝的模式——而多數投資者在此領域折戟沉沙。那麼他為何還要費心在西43街和第八大道交界處建造僅有296個座位的自家外百老匯劇院？

“戲劇是奢侈品，“他告訴我，“但我們並未將觀劇視為奢侈體驗。當1500人擠在八點場的百老匯劇院時，你不得不對觀眾喊話，吧枱調酒必須速戰速決，最後遞出去的只能是兒童吸管杯。”

喬治·克魯尼與《晚安，好運》劇組*《晚安，好運》*攝影：埃米利奧·馬德里諾比爾坐在舊銀行建築工地中央的一張小沙發上，這裏曾是託尼·基瑟劇院的內部空間，今年被海景公司從非營利戲劇機構"第二舞台"手中接管。未完工的大堂酒吧周圍散落着木板，正後方將是未來海景工作室劇院觀眾席的位置。諾比爾表示，他試圖打造的是一個實驗性沃土——既包括舞台藝術，也包括諸如深夜營業的華麗酒吧等特色空間，讓觀眾散場後能在此流連。海景可以在此自主排演劇目，無需承擔百老匯的高昂成本和複雜流程。

百老匯的製作成本達到歷史新高，導致票價可能高達天價。根據2005年奧斯卡獲獎電影改編的舞台劇*《晚安，好運》*單張票價在196至849美元之間。諾比爾聽過諸多抱怨，而這甚至還不是最昂貴的票價。

“外百老匯的成本仍在可控範圍，“他説，“過去幾季許多從外百老匯走向百老匯的作品——比如*《立體聲》、《亡命之徒》*、《哦，瑪麗！》——都是先在外百老匯積累口碑與熱度，再成功進軍主城區。”

由佈景設計師斯科特·帕斯克監督翻修的Studio Seaview劇院，將於5月23日竣工——這距離我們施工現場的對話僅三週時間。屆時，約翰·卡拉辛斯基將在英國劇作家佩內洛普·斯金納創作、山姆·古爾德執導的單人話劇《憤怒的艾倫》預演中登台現場表演。古爾德曾與諾比爾合作過《羅密歐+朱麗葉》等項目。新劇院將實行分級票價，部分座位約69美元，最高票價超過300美元。“這些觀眾可以共存於同一空間，“諾比爾説道。

“格雷格對劇本創作極具洞察力，“古爾德評價道，他能在斯金納等創作者成名前就發掘他們，並將其與重量級人物聯繫起來。“他正在做別人沒做過的事：打造兼具成功經濟模式與藝術價值的高雅作品，“古爾德説，“他是獨角獸般的存在。”

*《憤怒的艾倫》*主演約翰·卡拉辛斯基、導演山姆·古爾德與諾比爾。圖片來源：Polk and Co### 戲劇人生的開幕

格雷格·諾比爾從小學二年級就開始積極行動。當他的童年玩伴被診斷出患上腺腦白質營養不良（一種極為罕見且致命的疾病）時，他和朋友們夏天沿街叫賣檸檬水為研究籌款。在康涅狄格州田園詩般的戲劇世家長大的諾比爾，很快將檸檬水攤改造成後院舞台，組織社區兒童演出並將票房收入捐贈給癌症研究。十餘年間，“檸檬水小隊"籌集了約20萬美元。

“他正在做一件無人能及的事：創造既擁有成功經濟模式又具藝術高度的作品。他是一匹獨角獸。”

諾比爾繞過了大學學歷，憑藉瘋狂音樂劇*《紳士指南：愛與謀殺》的聯合制作人身份嶄露頭角，該劇2012年在哈特福德上演。團隊當時正為百老匯轉演資金髮愁，諾比爾僅用兩個月就從家鄉人脈中籌集了17.5萬美元。作為回報，《紳士指南》*的主創團隊讓他參與了核心會議。這部耗資750萬美元的荒誕小劇最終實現了微利——並斬獲四項託尼獎，包括最佳音樂劇獎。（這使得22歲的諾比爾成為史上最年輕的託尼獎獲獎製作人。）

2024年Seaview憑藉話劇*《立體聲》贏得託尼獎的演員陣容。來源：Seaview隨後邀約紛至沓來。諾比爾2012年與童年好友的母親雅娜·謝伊創立Seaview製作公司，至今已打造多部熱門劇目：包括劇作家傑里米·O·哈里斯的《奴隸遊戲》、舞蹈寓言《伊利諾伊》、以佛利伍麥克樂隊故事為藍本的託尼獎獲獎音樂話劇《立體聲》，以及傑森·羅伯特·布朗與阿爾弗雷德·烏里創作的託尼獎音樂劇《遊行》。製作有時意味着從零孵化項目，有時則像《立體聲》和《遊行》*那樣，在半途發現佳作併為其升級至頂級舞台。

“他能夠捕捉到一種興奮感、一種優雅，以及一種真正的藝術成就，”*《遊行》*導演邁克爾·阿登説，“老實説，我只想和他合作每一個項目。”

諾比爾首次擔任大型明星秀首席製作人的是2019年與傑克·吉倫哈爾和湯姆·斯圖裏奇合作的*《海牆/人生》*，這預示了一系列成功的、由大牌主演的短期“戲劇活動”，正如諾比爾所稱。2020年，諾比爾和謝伊將Seaview的50%出售給索尼。他們保留了另一半。

熱情與務實

預測一部劇是成功還是失敗是不可能的——無論明星的號召力有多大——所以選擇支持並打造哪些劇作，取決於精明的計算和直覺的難以言喻的混合。在描述他時，諾比爾的合作者總是用“表演者”、“充滿活力和魅力”以及“來自另一個時代的製作人”這樣的詞彙。

這種老派的炫目天賦是製作人工作中最關鍵部分的關鍵：説服投資者為他們的項目投入每部作品數百萬美元。主要支出包括佈景、營銷以及演員、工作人員和其他創意人才（如音樂家）的工會工資。（這就是為什麼音樂劇比話劇要昂貴得多的一個重要原因。）作為租金，劇院所有者通常獲得票房收入的個位數百分比。在Seaview的模式中，投資者擁有劇作的50%，製作人擁有另外50%。

瑞秋·澤格勒與基特·康納在*《羅密歐+朱麗葉》*中。攝影：馬修·墨菲與埃文·齊默爾曼### 成為製作人的5個建議

如果你曾為慈善向朋友募款，你就已準備好邀請他們投資劇目。“通過‘檸檬水幫’組織，我長期號召人們為公益捐款，”諾比爾説。因此當他轉而告訴同一批人可能獲得投資回報時，“我覺得自己完全能勝任。”

從投資起步，逐步升級為聯合制作。“我始終將聯合制作羣體視為董事會，”諾比爾表示。深度參與後，你將在電話會議中聆聽主創講解流程與進展——還能結識志同道合的投資人。

**緊跟項目動態。**作為這個羣體的一員，“你會陸續聽聞新劇目動向，發現藝術上值得參與的機會，”諾比爾説道。

新音樂劇是製作領域的黑鑽級挑戰。“打造完美音樂劇幾乎不可能，”諾比爾坦言，“尤其考慮到成本和劇場檔期。”

**若對劇目心存疑慮，不妨跳過。**機會總在湧現。“作為《逃離瑪格麗塔維爾》（吉米·巴菲特點唱機音樂劇）聯合制作人，我樂在其中，”諾比爾回憶。雖然題材未打動他，但巴菲特品牌價值數十億。“這很合理，”他當時想，結果該劇存活不足半年。“事後給了我反思契機，必須迴歸初心——支持劇目的純粹衝動。”

“我們負責從外部投資者那裏籌集所有資金，每筆投資金額在2.5萬至25萬美元之間。在股權方面，所有投資者都會優先獲得回報，”諾比爾解釋道。許多投資者是將小額資金彙集起來的集資人。“之後所有收益由製作方和投資者五五分成。”這意味着製作方只有在演出收回投資後才會開始盈利——根據百老匯的傳統經驗，這種情況僅佔20%左右。

像《晚安，祝你好運》這樣的劇目製作成本高昂，即便是短期演出——它擁有帕斯克設計的大型佈景、數字屏幕和18人陣容。因此需要大量支持者，總投資達950萬美元。但將其放在擁有1500個座位的冬季花園劇院這樣的大型場館，意味着有潛力賺取鉅額收入。不過諾比爾表示，該劇每週約400萬美元的票房遠超他當初向潛在投資者展示的預測模型：“要是當初提出這個數字，我們肯定會被轟出會議室。”

事實上，在爭取劇院投資者時，諾比爾非常直白：“我們開場白就是‘你要做好血本無歸的準備’，”他説，“如果沒有這種心理準備，那我們根本不必談百老匯投資。”

諾比爾有着相當不錯的業績記錄，表示Seaview公司今年可能盈利約500萬美元。但他也確實有過投資失敗的劇目，其中包括那部關於波蘭畫家塔瑪拉·德·藍碧嘉的原創傳記音樂劇——這位畫家在革命期間逃離俄國定居巴黎，卻遭遇二戰時期納粹的佔領。

經過十餘年的工作坊和演出，*《萊姆皮卡》*以1950萬美元的製作成本登陸百老匯。這場演出成了一團令人瞠目的混亂。儘管有驚豔的音樂、精彩的表演和華麗炫目的佈景，仍無法掩蓋其基調與歷史背景的錯位：在一段1940年代背景的歌舞中，納粹士兵竟畫着眼影、穿着束腰，隨着電子音樂走起模特步。該劇在百老匯僅上演了41場。

安柏·伊曼與*《萊姆皮卡》*劇組。攝影：馬修·墨菲"我熱愛我們最終呈現在舞台上的作品，“諾比爾説道。他最初以編劇助理身份參與這個項目，但劇院、演員和導演的檔期衝突導致製作屢屢延期。“音樂劇漫長的孵化過程可能導致舞台成品與最初構想大相徑庭。”

憑藉自己的海景工作室劇場，諾比爾至少能解決部分問題。他讓曾投資*《萊姆皮卡》的資方優先注資新項目《晚安，好運》——這部改編自經典電影的作品由一線影星領銜，堪稱穩賺不賠的買賣。“我們給所有《萊姆皮卡》*投資人發郵件説：‘你們曾與我們共擔風險，血本無歸’，“諾比爾表示，“現在你們擁有優先投資權。”

從地下到主舞台

投資者們相信諾比萊的爆款公式能帶來長期收益，也意味着他們願意讓他嘗試小眾項目。導演希拉·米利考斯基記得21歲的諾比萊擔任編劇格里芬·馬修斯和《萊姆皮卡》作曲家馬特·古爾德助理時的模樣：“他在幫他們遛狗”，她回憶道。即便那時，他就開始在郵件署名製作人格雷格·諾比萊，“我們都取笑他。結果不到兩年他就成了百老匯最炙手可熱的製作人。”

2019年，米利考斯基正在執導一部前衞的沉浸式戲劇，演出地點遠離百老匯——準確地説是在布魯克林威廉斯堡一家名為"三美元鈔票"的同志夜店。*《王冠下的奧斯卡》*設定在反烏托邦未來，真人秀電視和王爾德全集成為僅存的文化遺存。這同時也是場狂歡舞會。

*《王冠下的奧斯卡》*演出時，演員們在布魯克林同志夜店舞動的人羣中及上空表演。攝影師：科裏·裏夫斯為這部戲找投資並不容易。“我試圖邀請很多製作人，但我知道格雷格才是真正懂它的人，“米利考斯基回憶道。諾比萊是個享樂主義者，他在劇院區開了家名為"熱帶怪咖"的鋼琴酒吧。他觀看了《奧斯卡》六場演出中的倒數第二場。

米利科夫斯基看着諾比爾在人羣中跳舞，隨後他衝到吧枱找她。“他當時説，‘這太棒了，真令人興奮，’”她回憶道。她期待制作人能從作品中看到的一切特質，都從他的話語中傾瀉而出。“它很獨特，具有商業潛力。我完全理解你想表達什麼，”他對她説，“雖然還需要大量打磨，但我清楚該如何調整。”

諾比爾將原本六晚的演出改為無限期駐演，持續了數月，並計劃在2020年進駐曼哈頓——直到疫情讓所有劇院陷入停滯。（其作品《王冠上的奧斯卡》即將在倫敦上演。）

她期待制作人能從作品中看到的一切特質，都從他的話語中傾瀉而出。

同事們表示，諾比爾作為製作人的獨特才能不僅在於融資能力，更在於他善於建立聯結。

“關鍵在於如何組建團隊，”與諾比爾合作過《遊行》和《最後五年》的ATG娛樂公司製作人比·卡羅齊尼説，“比如讓新鋭編劇與知名演員、導演搭檔。格雷格擅長以恰當方式整合資源，確保我們不斷髮掘新人才。”

米凱拉·戴蒙德與本·普拉特出演《遊行》。攝影：瓊·馬庫斯“外百老匯對於新作品孵化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重要，”諾比爾表示，“我希望海景工作室能成為這片生態中的關鍵力量。”

儘管他目前減少了投資昂貴的新音樂劇，但今年晚些時候仍有一個重要項目將登陸百老匯：《凡爾賽女王》，這部音樂劇改編自2012年同名紀錄片，由《魔法壞女巫》的斯蒂芬·施瓦茨作曲，《遊行》託尼獎得主邁克爾·阿登執導，克里斯汀·肯諾恩斯主演。該劇元素紮實，在波士頓預演時獲得了不錯評價，但諾比爾對這部劇的半衰期仍持務實態度：“我們相信並希望《凡爾賽女王》能超越克里斯汀52周的演出期。但從經濟角度，我們正在建立一個模型，讓它能在一年內實現收支平衡。”

對於小型工作室Seaview，諾比爾期待進行更多大大小小的嘗試。他説，這正是讓戲劇行業保持活力的關鍵。“我們始終都是盲目的樂觀主義者，總被可能性矇蔽雙眼，“他表示，“這既非常危險，又是支撐這個價值數十億美元產業的唯一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