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提名人選鮑曼暗示將採取更温和的監管立場 擔任美聯儲最高銀行監管官員——彭博社

華盛頓馬里納·S·埃克爾斯聯邦儲備委員會大樓攝影師：塞繆爾·科魯姆/彭博社米歇爾·鮑曼在華盛頓美聯儲辦公室的文件櫃上方放着一頂紅色棒球帽，帽子上印着"讓社區銀行再次偉大"的字樣。她辦公室的電視鎖定在福克斯新聞頻道，這位自稱工作狂的人在門上貼了張便條，要求訪客用力敲門——因為門很重，而她正埋頭工作。

作為現任美聯儲理事，鮑曼很可能成為這家央行監管銀行業務的核心領導人。參議院銀行委員會已按黨派路線投票推進她擔任監管副主席的提名，由共和黨控制的全體參議院幾乎肯定最早於本週通過任命。銀行業對其提名錶示讚賞，特別肯定她推動縮減一項龐大的銀行資本提案，該行業認為該提案將損害貸款業務、削弱競爭力並可能減緩經濟增長。批評者則擔憂她過於迎合銀行訴求——當前白宮推行放松管制政策，可能威脅美聯儲獨立性，加徵關税引發的經濟不確定性更令金融體系承壓。

她現在有望接任這一職位，是因為邁克爾·巴爾突然宣佈將離職。巴爾於二月卸任，但仍保留理事身份，儘管其副主席任期原定持續至2026年7月。他試圖避免因特朗普可能對其降職而引發漫長的法律糾紛。

鮑曼。攝影師：肯特·西村/彭博社鮑曼（她要求所有見面者稱呼她“米基”）迅速表明了對該職位的興趣。據不願具名的知情人士透露，她聯繫了曾在2018年遊説使其進入美聯儲理事會的州銀行監管官員。她請部分官員向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傳遞信號，敦促特朗普儘快填補巴爾留下的空缺而非任其懸置，並自薦為監管體系內部人士——甚至無需等待參議院確認即可履職。美國獨立社區銀行家協會和美國銀行家協會等行業組織也紛紛表態支持。鮑曼本人則強調了過去七年風雲變幻中積累的經驗。

“我在美聯儲任職期間見證了許多，”54歲的鮑曼表示，“我們經歷了經濟全面停擺又重啓的全過程。”

她必須駕馭這個對美聯儲而言一直頗為尷尬的職位——該機構在制定貨幣政策時力求保持儘可能的非政治性。這一監管職位是根據《多德-弗蘭克法案》設立的，旨在應對2008年金融危機。主席傑羅姆·鮑威爾本人曾指出，將制定建議的責任交給個人而非整個美聯儲董事會，導致銀行政策更加反覆無常。

鮑曼在小鎮銀行業有着深厚根基。出生於夏威夷的她，童年曾隨軍人家庭在德國生活，後於英國工作。但她的家鄉始終是堪薩斯州威奇塔東北約90英里處的鄉村小鎮康瑟爾格羅夫。“最近的小鎮在35英里外，人口僅2200人，”鮑曼説。在康瑟爾格羅夫，她曾任職於其高祖父1882年參與創立的農民與趕牛人銀行，2017年出任堪薩斯州銀行業專員。作為律師，她此前還在華盛頓擔任過美國眾議院委員會法律顧問，並在喬治·W·布什政府時期任國土安全部政策顧問。

2018年，特朗普首次提名她進入美聯儲董事會，填補社區銀行專家席位——該領域長期面臨大銀行市場份額擠壓。此後，鮑曼足跡遍及全美——據其統計僅剩四州未到訪。她向社區銀行團體詳細闡述過這些機構對經濟的重要性，其在美國本土及五大洲的行程密集度在董事會同僚中僅次於鮑威爾。隨着時間推移，她愈發直言不諱，常主張放寬監管，認為現行規定對最小型銀行過於嚴苛。

數量縮減的銀行隊伍

社區銀行數量及市場份額

來源：聯邦存款保險公司

她關於監管的文書常常成為巴爾試圖大幅提高銀行資本要求的對立面——即根據銀行承擔的風險，讓它們進一步充實財務緩衝，以便在危機期間能夠吸收損失。喬治華盛頓大學法學院名譽教授、曾擔任國會設立的金融危機調查委員會顧問的阿瑟·威爾瑪斯表示：“我對鮑曼州長最大的擔憂是，我從未看到她在公開立場上與大型銀行希望降低資本要求和減少嚴格監管的願望清單之間存在任何分歧。“他説，如果她優先考慮與其他董事會成員建立聯盟，這種情況可能會改變。鮑曼表示，監管已經使銀行基礎更加穩固。“我們已經建立了一個更強大、更安全、更健全的銀行體系，“她説。

“美聯儲獨立性的棘手問題”

美聯儲前官員、曾在拜登政府時期擔任財政部官員的格雷厄姆·斯蒂爾表示，副主席職位可能是所有金融監管工作中要求最高的。他補充説，與作為只有一票的單一理事並就個人觀點發表演講相比，這一職位的難度更大。斯蒂爾説：“這個人始終必須在政策、政治和程序等一系列複雜而微妙的問題上取得平衡，同時在其他銀行機構和美聯儲董事會成員之間以及跨觀點之間找到共識。““在本屆政府中，他們現在還必須應對美聯儲獨立性的棘手問題，因為白宮正試圖將包括美聯儲監管職能在內的獨立機構置於政治控制之下。”

作為董事會成員，鮑曼將繼續在貨幣政策領域擁有發言權。在這一領域，她對利率的態度比同僚更為鷹派。當美聯儲在9月決定降息0.5個百分點時，她投下反對票，成為近20年來首位持異議的理事。這是疫情爆發以來的首次降息；鮑曼認為鑑於通脹仍高於央行2%的目標，更合適的降幅應是0.25個百分點。

她以強硬作風聞名。不願具名的知情人士透露，鮑曼與美聯儲工作人員的緊張關係催生了一項新慣例——由更資深官員向她和其他理事彙報政策事項。但部分觀察家認為她的風格具有積極意義。前美聯儲官員、現為Patomak Global Partners提供諮詢的莫娜·埃利奧特表示，她會深入研究細節，確保自己理解分析內容及其政策影響。“歸根結底，理事們關心的是真正瞭解決策可能產生的影響。“埃利奧特曾在2018年鮑曼初入美聯儲時為其做政策簡報。2017年由特朗普任命、在巴爾之前擔任監管副主席的蘭德爾·夸爾斯指出，美聯儲高素質員工隊伍存在某種"過度自信"的文化，這種狀況亟需改變。

鮑曼一直勇於應對高關注度的挑戰。2023年硅谷銀行倒閉後不久，她立即呼籲對導致該銀行急速崩塌的監管疏漏展開獨立調查。巴爾自行開展了評估，並將其稱為對銀行監管問題及該規模機構監管要求的“毫不留情的審視”。部分批評者認為報告內容模糊，鮑曼則堅稱該報告在全面問責和透明度方面存在不足，並表示希望啓動第三方獨立審查。

疫情封鎖時期

2020年新冠疫情封鎖期間，當政府通過薪資保護計劃經銀行向企業發放貸款卻缺乏詳細指引時，鮑曼對美聯儲無法準確把握經濟脈搏深感憂慮。她發起了一項行動，力求接觸儘可能多的相關金融機構。在接下來一年裏，她通過30分鐘電話會議形式與超過220位社區銀行首席執行官進行了對話。“我認為這確實幫助他們增強了參與信心，使其成為該計劃中最出色的貸款機構，“她表示。

在此行動之前，她着力完善美聯儲的消費者合規計劃。在聽聞銀行需等待三至五年才能獲得檢查報告的投訴後，她主導推動了檢查流程的時效性改革，同時確保監管效力不受影響。

為尋求建議，鮑曼從銀行業聘請了三名員工加入該機構的監管與法規部門。她重點關注兩項全面提案：一是拜登政府標誌性的銀行資本計劃"巴塞爾III終局”，二是針對資產超千億美元銀行實施的長期債務要求。最初草案中，巴塞爾方案將使美國大型銀行資本要求提高19%，但在行業強烈反對後美聯儲作出讓步。外界普遍預計鮑曼將支持大幅放寬要求。據知情人士透露，她還計劃撤銷加強長期債務要求的提案。

在提高美聯儲壓力測試透明度的問題上，鮑曼支持銀行業訴求。這些測試用於評估大型銀行在假設性經濟衰退中的表現。她正與其他特朗普任命的監管官員合作，擬修改限制銀行在29萬億美元國債市場交易的"補充槓桿率"規則。

鮑曼表示希望保留美聯儲經驗豐富的銀行審查員團隊，認為這對履行監管職責至關重要。特朗普政府已計劃削減其他金融監管機構2300多名員工（含審查員）。美聯儲未來幾年擬縮減10%編制，但尚未明確是否涉及審查崗位。

“當我們討論如何在監管下履行保障銀行體系安全、穩定和健全的職責時，我們的審查人員至關重要，”鮑曼在5月的銀行委員會提名聽證會上表示。“如果要對我們的監管和審查部門進行審查，如果我得到確認，我一定會非常敏感地意識到，我們需要能夠全面有效地履行銀行監管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