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師凱利·海斯·麥卡洛尼榮獲AIA公共建築獎——彭博社

凱莉·海斯·麥卡洛尼在俄亥俄州木偶劇活動中為孩子們帶來歡樂。

圖片來源：凱莉·海斯·麥卡洛尼提供

名字項鍊通常象徵着佩戴者的至親：孩子、伴侶甚或自己。而凱莉·海斯·麥卡洛尼的項鍊上鐫刻的卻是路易絲·布蘭查德·貝休恩的姓氏——這位女性於1881年創立個人事務所，成為美國首位職業女建築師。這足見麥卡洛尼對支持女性設計事業的赤誠。

這位2025年美國建築師學會公共建築卓越獎得主曾為羅伯特·萊瑟斯設計社區遊樂場（這位伊薩卡建築師的事務所自1970年代起已打造數千個定製户外遊樂空間）。她目前還負責紐約州北部水牛城大學的校園規劃，該校三處校區風格迥異。數年前，她更推動美泰公司推出建築師芭比。若她崇拜的建築女傑有知，想必會深感欣慰。

彭博社城市實驗室特朗普對DEI政策的抨擊波及英國 企業贊助商紛紛退出LGBTQ驕傲活動美國移民與海關執法局簽署新合約 擬對面臨驅逐的家庭進行DNA檢測調查顯示：紐約市民期待更安全的街道與更經濟的住房得克薩斯州欲扼殺一場其無意中助長的大麻繁榮"我的人生與露易絲有着奇妙的相似軌跡，“她將名牌舉到面前説道，“我們都是布法羅的建築師，對教育設計抱有濃厚興趣，活躍於美國建築師協會，並堅定倡導性別平等。”

2001年發現貝休恩的故事後，麥卡洛尼花費數年深入研究這位被遺忘的建築師——她於1913年去世，葬於無名墓穴。麥卡洛尼尋訪其後裔，發掘出關於其生平的前所未見的資料。最終成書的《露易絲·布蘭查德·貝休恩：每位女性都是自己的建築師》於2023年出版。

彭博城市實驗室在麥卡洛尼獲得美國建築師協會獎項後不久對其進行了專訪，探討其獨特的職業生涯、當前工作，當然還有貝休恩。為清晰起見，對話內容經過編輯和濃縮。

您最初為何投身於遊樂環境設計？

我在達爾豪斯大學的論文研究兒童與建築的關係。深入探討了童話和文學如何影響遊戲行為並塑造學習環境。論文期間發現了伊薩卡的建築師鮑勃·萊瑟斯，他設計了90年代風靡社區的城堡式遊樂設施。畢業後我找到他並受聘，隨後五年間為萊瑟斯聯合公司走遍美國、加拿大和澳大利亞設計遊樂場。

這是一次非常有意義的經歷。這些地方由社區設計、建造並籌集資金。它讓我對公眾參與的重要性以及個人在公共領域事務中擁有利益關係有了新的認識。

雅各布斯醫學與生物醫學科學學院於2017年遷至布法羅大學市中心校區，並新建了一棟大樓（左側紅色建築）。攝影師：HOK/James Ewing Photography這也促成了美國建築師學會布法羅/西紐約分會“建築+教育”項目的創立，自2000年以來，建築師們一直在向學童介紹設計世界。安妮·泰勒來自新墨西哥大學，她將這一課程帶給了我，隨後我又將其引入布法羅。現在由美國建築師學會和布法羅建築基金會主導該項目。我們並非試圖培養未來的建築師；而是努力為學生提供意義，以建立他們與建築環境之間的聯繫。這是布法羅大學建築與規劃學院每兩年一次的選修課，每次都有數百名學生參與。

當你審視當今美國的公共建築時，什麼讓你充滿希望？又有什麼讓你擔憂？

當我剛加入布法羅大學時，將我們的醫學院從南校區遷至市中心的想法還只是一份白皮書。不到一年，它就成了全國最大的單一醫學院建設項目，一棟耗資3.75億美元的大樓，由HOK設計。這向我表明，如果有深思熟慮的領導力和規劃，這個國家仍然能夠完成宏大而雄心勃勃的事業。

與之相對的是另一個布法羅的故事。2022年5月14日，發生在城市東區的Tops超市大屠殺。那天我正在附近辦事，在聽到警笛聲之前，我注意到東區一如既往的景象：人行道上完全看不到樹木。弗雷德里克·勞·奧姆斯特德曾稱布法羅為"美國乃至全世界規劃最佳的城市”。這座以綠樹成蔭聞名的美麗城市，其非裔美國人為主的東區卻因白人遷徙和紅線政策而樹木絕跡。我請教一位景觀設計師朋友原因，她解釋説居民將樹木與基礎設施衰敗聯繫在一起。每當有人提議植樹，鄰居們就會擔憂，因為他們本就搖搖欲墜的基礎設施。這種衰敗源於數十年、幾代人的投資不足，實在令人沮喪。

麥卡洛尼的職業生涯始於Leathers & Associates公司，這家公司在美國設計了數千個社區共建遊樂場。圖片來源：凱莉·海斯·麥卡洛尼提供我們建築師需要超越單體建築，將視野拓展至公共領域。一個社會若長期忽視公共領域投資，終將面臨系統崩潰——我們的城市正在崩壞。美國具備能力、資金和人才，但似乎既缺乏雄心，也毫無興趣。我們正在主動放棄對自身的投資。

作為一所大學在布法羅地區擁有三個校區的校園規劃主任，你如何平衡三個截然不同地方的需求？

我們擁有位於布法羅大學高地社區的經典喬治亞復興風格南校區、阿默斯特郊區的粗野主義風格校區，以及與布法羅尼亞加拉醫學園區融為一體的21世紀市中心校區。在紐約州現任政府領導下，紐約州已重新投資於紐約州立大學系統，並於2022年正式將UB指定為旗艦機構。我們是少數幾所正在發展中的大學，既要滿足UB社區的需求，又要在通貨膨脹和勞動力成本急劇上升的情況下應對不可預測的資金問題。你必須同時考慮當下和未來十年，必須考慮剛入學或即將畢業學生的需求，同時保持規劃思維。

UB位於郊區的北校區因其不友好的設計和不便的位置而聲名狼藉。你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我們即將啓動一項具有歷史意義的校園框架研究，重點聚焦北校區。人們仍將其視為年輕校區，但那裏第一棟建築——哈里·威斯的奧布萊恩樓早在1974年就已啓用。我們將攜手頂尖顧問進行重大改造，包括洛克伍德圖書館項目的威廉·羅恩。改造將以學生體驗（本質上是人文體驗）為核心，同時試圖理解那些至今仍因校園缺陷而受指責的偉大建築師的初衷。他們的設計在價值工程中被抽離了靈魂，被迫在通貨膨脹時期以極少資源實現多重目標。如今我們正努力為這些空間賦予新生。

學習無處不在。我們不僅關注教室和建築，還關注包括走廊、公共空間和入口通道在內的相互關聯的校園景觀。這聽起來顯而易見，但在考慮大型項目時卻常常被忽視。校園廣闊，因此必須考慮個體可能迷失的問題，這意味着需要創造更小的空間來構建社區感。

長期以來，市中心和郊區校園似乎比傳統城市校園受到更多關注。現在你們終於開始在那裏處理簡單的事務，比如翻新舊建築和拆除20世紀60年代的"臨時"拖車。

這些臨時建築比我的年紀還大！南校區很美，擁有E.B.格林、德韋恩·萊曼以及麥金、米德和懷特設計的建築。我們正將其振興為專業研究校區，逐步將所有相關學院遷至此處。永久性建築正得到精心修復：Diamond Schmidt正在翻新克拉克樓，安德魯·伯曼近期完成了克羅斯比樓的改造。每個學院都有自己緊密的社區，但缺乏校園核心區，這意味着不同學院的學生沒有機會相遇並感受到自己是更大整體的一部分。我們正致力於創建學生會、研究生中心，並改造體育館以打造促進學生交流的空間。

你是如何最初發現路易絲·布蘭查德·貝休恩的？她的哪些方面激勵了你？

2001年，我在布法羅參加美國建築師學會紐約州分會會議時發現了她，當時在森林草坪公墓她無名的墓前揭幕了一塊紀念牌。那時我是當地AIA董事會中僅有的兩位女性之一。同為建築師的阿德里安娜·巴爾巴什一直在研究她，但即將退休，便問我是否願意繼承她關於路易絲20年的研究成果。作為美國第一位職業女性建築師，我認為她更是現代全球首位職業女性建築師。當你得到這樣的饋贈時，會感到有責任將這項工作延續下去。

凱莉·海斯·麥卡洛尼與路易絲·布蘭查德·貝休恩的雕像。攝影師：梅雷迪思·福雷斯特·庫爾維基2007年我提名路易絲入選西紐約女性名人堂，由此結識了她的曾孫女兼唯一繼承人齊娜·貝休恩。隨着研究的深入，我們建立了深厚友誼。2012年齊娜不幸離世後，她的丈夫發現了大量關於路易絲的資料，並將其捐贈給了布法羅大學。

我對她的研究越深入，就越對她的生活而非建築作品產生興趣。我想更清楚地瞭解，究竟是什麼特質讓她——以及布法羅這座城市——使得路易斯成為首位女性建築師並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

這究竟如何實現的？

在她所處的時代，布法羅經歷了急劇擴張期。這種迅猛增長也導致當地建築師供不應求。許多白手起家的商人僱傭了她，希望支持女性發展的婦女團體也向她拋出橄欖枝。但她確實遭遇過性別歧視——她的公司最初承接了許多布法羅市公立學校的項目，但當市議員們發現她不僅是僱員更是公司所有者時，便停止了與她的合作。1890年代她轉向商業項目，由此成為市中心拉斐特酒店的建築師。

她執業時正值伯納姆&魯特、沙利文&阿德勒以及麥金、米德&懷特等建築巨頭在當地大興土木。她與這些人物有過交集，尤其與伯納姆&魯特私交甚篤。當時社會普遍認為建造精美的公共及私人建築是公民責任，而她主動承擔了這份額外使命。

您曾在2011年推動美泰公司推出建築師芭比，您認為這產生了什麼影響？

建築師芭比是一個極具積極意義的項目，但它也重新點燃了沉寂十餘年的嚴肅討論。部分女性——尤其是嬰兒潮一代——對此表現得相當謹慎。

當時發生了許多標誌性事件：比如推動丹妮絲·斯科特·布朗補發普利茲克獎（1991年因其丈夫兼設計合夥人獲獎時她被排除在外），以及美國建築師協會金獎從未頒給女性的事實。隨後引發了關於女性退出建築行業的廣泛討論，在羅莎·盛和舊金山AIA分會的推動下催生了"消失的32%“倡議——後發展為”設計平等"。2014年，茱莉亞·摩根成為首位追授AIA金獎的女性。這類討論如今已形成燎原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