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數據災難已然降臨——彭博社

Tracy Alloway, Joe Weisenthal

2025-06-07

華盛頓都會區機場管理局舉辦的招聘會上，桌上擺放着"我們正在招聘"的宣傳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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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西的思考焦點

“時間不多了。現任專員宣佈將樣本量削減5000户，只求維持其他數據的發佈。每次縮減樣本，細節信息就會流失，“比爾·比奇在四月底的 Odd Lots節目中如是説。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美國的數據危機確實來臨了。

本週，負責收集和發佈美國最重要經濟數據（如CPI、PPI和非農就業報告）的勞工統計局宣佈正在"縮減全國範圍內的樣本量”，並指出"現有資源已無法維持數據收集工作”。

此次下降雖僅體現在消費者價格指數（CPI）中，卻印證了比奇所描述的廣泛趨勢。這正是前美國勞工統計局（BLS）局長比奇擔憂的情況。另據*《華爾街日報》*報道，經濟學家們也開始質疑美國經濟數據的質量，其中部分學者發現了一些耐人尋味的異常現象。

例如在4月CPI數據中，瑞銀經濟學家艾倫·德特邁斯特測算發現29%的價格數據採用了"不同單元插值法"——這是BLS在無法直接觀測特定價格時採用的統計手段。插值法需根據同類商品估算數值，意味着其中包含主觀判斷成分。德特邁斯特指出，4月CPI報告中近三成價格數據源自插值，《華爾街日報》稱這一比例達到常規水平的兩倍。

CPI等數據具有重大意義：數萬億美元的通脹保值國債（TIPS）與其掛鈎，社會保障支出以其為依據。美聯儲在制定貨幣政策路徑時，也多次強調對數據的依賴性。

但如果數據質量不佳呢？

美國勞工統計局（BLS）的經濟調查本就面臨低迴復率問題——我們曾與比奇討論過，也在此專欄提及過。這意味着 headline數據或平均值可能無法完全反映現實。BLS表示，樣本量減少預計只會導致細分指標波動加劇。

説到美國經濟數據，今天恰逢"就業數據日"，這讓我們有個現成的BLS統計案例可供思考。雖然 headline數據高於預期，但前幾個月數據卻被下修——這種模式已持續一段時間，引發諸多困惑。

為何BLS總搞不定非農就業數據？

渣打銀行的史蒂文·英格蘭德（近期做客《奇數拍》節目的嘉賓）提出一個理論。他認為數據缺失導致BLS系統性高估了美國勞動力市場——且誤差極大。他估算2024年3月至12月美國僅新增4萬就業（經季節調整），而官方非農數據卻顯示新增140萬。

英格蘭德指出，問題出在BLS的"企業生死調整項"——該指標通過估算企業創立（“生”）與倒閉（“死”）帶來的淨增減崗位數。由於非農數據按月發佈，BLS最終主要依靠模型估算生死調整值。新企業需要時間才能被納入當期就業統計，因此無法直接調查開業/停業情況。更完整的開業/停業數據確實存在——但總是滯後發佈。BLS使用《就業與工資季度普查》（QCEW）進行數據修訂。但還有其目前未採用的《商業就業動態》（BED）數據。QCEW和BED都需要較長時間才能出爐，遠慢於BLS發佈非農初值的月度節奏。

因此，當最初的NFP（非農就業人數）預估與更全面、更長期的CQEW（當前就業統計季度普查）數據進行比較時，就會出現修正。而且是大幅修正。根據目前最新的BED（商業就業動態）數據（比QCEW更新），英格蘭德估計：

“現有QCEW數據覆蓋至2024年第四季度，而BED數據僅更新到第三季度。但2024年第二、三季度的BED數據顯示，該期間新成立企業的就業增長異常疲軟。勞工統計局（BLS）的新生-消亡企業調整模型假設每月淨新增約10萬個就業崗位（新生企業創造崗位減去關閉企業流失崗位），而2024年第二、三季度的BED數據卻顯示：企業關閉導致的崗位流失超過了新生企業創造的崗位。這兩個季度裏NFP與BED數據的月度平均差距超過10萬個崗位。我們懷疑這種被高估的新生-消亡調整能解釋部分——但非全部——數據差異。”

要解決這個問題，BLS可以嘗試實際調查企業的開張與關閉情況。但這當然意味着需要額外資源——而且是大量資源（因為需要反覆核實確認企業是否真的關閉，而非只是未回應調查）。從本週消息來看，BLS短期內似乎不會增加人手。或許美國可以建立更好的商業創建/消亡追蹤系統？但同樣，當前旨在提高透明度的大型政府項目也並不受歡迎。

因此在此期間，交易員、投資者、經濟學家、社保領取者，或任何想了解美國真實狀況的人，都只能盡力拼湊現有數據，並自行判斷其準確性。對美聯儲而言，風險在於其決策依據的可靠數據集將越來越少，或由於數據參差不齊而開始偏重某些特定數據集。

喬今天在想什麼

當我們談論數據和數據質量時，今天公佈的就業報告表現… 一般。不算糟糕，但也不驚豔。稍後會詳細討論。

事實是前幾個月的數據被進一步下調。正如特雷西上面提到的，三月和四月的新增就業人數合計下調了9.5萬。這種情況持續發生，以至於完全有理由預測今天公佈的亮眼數據（實際13.9萬 vs 預期12.6萬）在後續修正中可能轉為不及預期。

再次強調，乍看數據並非災難性。私營部門薪資增長14萬，失業率穩定在4.2%，時薪環比增長0.4%。

但另一方面，確實存在隱憂。除了數據下修，薪資增速明顯放緩，連失業率也呈現疲軟態勢。邁克·康扎爾指出，過去三個月失業率從4.15%升至4.19%再到4.24%，雖四捨五入後均為4.2%，但主數據掩蓋了這種疲軟趨勢。

需要説明的是，我並非要誇大小數點差異。4.15%到4.24%的波動本身不重要，關鍵在於數據與美聯儲政策的聯動。

美聯儲正陷入兩難：雖然經濟動能減弱，但貿易戰使其對降息持謹慎態度。決策者既不願助長通脹上行和通脹預期升温，又需防範整體通脹二次飆升的風險。

因此，我擔心的是，當美聯儲審視數據時，會採取“半杯滿”的樂觀態度來擺脱困境。如果勞動力市場沒有壓力，那麼它就不必擔心就業與關税引發的通脹之間的權衡。它可以只專注於通脹。由於這將是最簡單的路徑，這可能是他們“看到”的環境。也許這是正確的看法，但如果真的失去動力，美聯儲可能會在某個時候發現自己處於不利位置，只有在經濟衰退已成定局時才開始降息。

記住，這是薩姆規則背後的洞見。所有重大放緩都始於小幅放緩，因此，如果要阻止重大放緩，就必須認真對待小幅放緩。但現在，美聯儲有動機不去看到小幅放緩的跡象，因為對此做出反應可能會削弱對抗關税引發的通脹的努力。

播客內容

説到貿易，今天我們採訪了洛杉磯港執行董事吉恩·塞羅卡。我們談到了他現在在港口看到的情況，他證實港口交通和碼頭工人的招聘信息都在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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