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交易機密案：價值10億美元代碼成焦點——彭博社

插圖：731。攝影：彭博社

對海蘭茲科技公司而言，“原子"和"阿爾法"是其皇冠上的明珠——這家量化交易公司耗資超10億美元研發的核心源代碼機密模塊。

然後它們被盜了。

美國檢方在今年1月指控前海蘭茲交易員Richard Ho竊取商業機密時提出了這一指控。這位36歲的劍橋大學計算機科學畢業生已表示不認罪，若罪名成立將面臨最高10年監禁。

此案可能對華爾街量化人才爭奪戰產生重大影響，為交易算法和策略何時構成盜竊確立判例。此前這類糾紛主要出現在簡街集團、千禧管理、城堡證券等機構的民事訴訟中，且多以私下和解或仲裁告終。刑事定罪將大幅提高職業跳槽的法律風險。

“量化從業者會以更審慎的態度對待知識產權，不會輕易將其帶往新公司，“量化交易老手、QTS資本管理創始人Ernest Chan表示。他指出Ho被控直接竊取代碼的行為尤為惡劣：“通常量化人員只會借鑑概念，你無法阻止人們運用腦海中的想法。”

針對何某的案件尚未確定審判日期，但預計將揭示量化基金公司的隱秘世界及其間的激烈競爭。

量化交易在機構交易中的份額有所上升

美國股票買方交易量預估

來源：彭博智庫

據稱何某在Headlands任職期間，曾與該公司的主要競爭對手合作。起訴書中未具體指明Headlands及其競爭對手的身份，儘管Headlands在法庭文件中自曝了名稱。該競爭對手在刑事案件中未被指控不當行為，但Headlands在另一起針對何某的訴訟中指控他與紐約高頻交易公司Tower Research Capital共謀。

何某的辯護律師David Meister表示，檢方將Headlands的民事訴訟"重新包裝"成刑事案件，其法律團隊期待法庭審理。

“何先生是劍橋大學培養的優秀計算機科學家，擁有十餘年編寫交易代碼的經驗。他決定離職並在紐約自立門户後，兩年來一直遭受Headlands不公正的訴訟針對。“律師表示。

Headlands首席執行官Matthew Andresen及負責起訴何某的曼哈頓聯邦檢察官辦公室均拒絕置評。Tower公司未回應多次評論請求，其代理律師也拒絕發表意見。

“量化從業者將更嚴肅對待知識產權問題，不會輕易將其帶至其他公司。”

在Headlands公司，阿爾法（alphas）是基於即時數據預測價格的模型，而原子（atoms）則是構建這些模型的更具體功能組件，這些技術已在全球範圍內部署。Headlands表示何某在其拓展中國及其他市場交易的"中國計劃"中發揮了關鍵作用。該公司聲稱，何某曾負責對接國際交易所與券商，後來卻利用這些專業知識謀取私利。

2025年4月3日週四，Headlands科技公司前交易員何理查（中）與辯護律師大衞·邁斯特（左）抵達美國紐約聯邦法院。攝影師：克里斯蒂安·蒙特羅薩/彭博社何某的辯護團隊擬主張原子與阿爾法技術實際上不構成商業秘密。邁斯特在法庭文件中還提出，相關代碼即便有價值也是轉瞬即逝的，並將其與史上最著名的商業秘密進行類比。

“算法交易代碼不像可口可樂秘方那樣永恆不變，它更像是開罐的可樂，很快就會變質。“他在文書中寫道。

馬修·安德森攝影師：安德魯·哈勒/彭博社Headlands由肯·格里芬的城堡金融集團前高管安德森、傑森·萊曼和尼爾·菲茨帕特里克於2010年創立。這家總部位於芝加哥的公司目前在倫敦、新加坡等地設有五家分支機構。

‘金礦’

這起刑事案件源於海蘭茲公司2023年在芝加哥首次對何某提起的訴訟。訴狀中，海蘭茲（自稱HT）通過假設案例説明其原子信號與阿爾法信號如何驅動自動化交易策略，據稱這些策略已創造數十億美元利潤。

“HT阿爾法系統可能調用一組HT原子信號，發現以字母’P’開頭的貴金屬期貨合約價格通常在週二下午2:30下跌，隨後於2:32回升，因此指示HT的自動交易系統在2:29賣出鉑金和鈀金合約，並於2:31買回。“資深量化分析師陳表示，依託完善基礎設施構建的源代碼本質上是一座"金礦”，因為"無論市場如何波動都能自動盈利”。

前聯邦檢察官、索爾·尤因律師事務所網絡安全專家阿洛克·查克拉瓦蒂指出，涉案金額之巨足以引起曼哈頓聯邦檢察官辦公室的關注——該機構通常處理全美最重大的白領犯罪案件。

“就盈利潛力而言，這個特定行業和代碼類型具有難以置信的價值，“他表示，“起訴書指控HT與被告公司都有能力從中獲利數十億美元。”

查克拉瓦蒂認為，華爾街公司間頻繁的訴訟可能促使檢方試圖為量化交易劃定"明確的刑事邊界”。

“大規模”竊取

根據海德蘭公司的訴訟文件，何某於2019年7月加入該公司擔任量化研究員和開發員，年薪超過100萬美元。公司指控稱，他在任職期間於2021年春季秘密創辦了自己的量化交易公司One R Squared，並開始"大規模"竊取海德蘭的原子交易信號和阿爾法策略。

起訴書中未明確將One R Squared列為何某的公司，但其律師邁斯特在3月17日致法院的信函中承認了這一點。該公司還出現在何某以100萬美元保釋金獲釋的協議中。何某同意在其案件審理期間，One R Squared不會進行任何金融產品交易。

在統計學中，R平方值為1表示模型能根據特定數據完美預測結果。

“算法交易代碼不像可口可樂的秘方那樣一成不變；相反，就像一罐打開的可樂，它會迅速失去新鮮度。”

政府和海德蘭公司均指控何某直接複製代碼並將其整合到自己公司的系統中，通過表面格式修改來掩蓋痕跡。根據公司訴訟，他於2021年8月離職，並招募多名海德蘭員工加入One R Squared。檢方稱何某的公司於2022年春季開始在中國市場交易，後轉戰CME和ICE交易所。

海德蘭在訴訟中指控Tower公司向One R Squared注資1500萬美元，以換取開發自動化交易策略的承諾，而Tower"明知或應知這些策略將源自HT的知識產權”。海德蘭聲稱何某的公司最終"充當了Tower內部的交易小組”。

塔樓公司並未被列為海蘭茲訴訟案的被告。這家芝加哥公司在法庭文件中表示，兩家公司都是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ME）成員，該交易所要求通過仲裁解決糾紛。

根據訴訟文件，何某於2012至2015年就職於塔樓公司，並在創立One R Squared前與原僱主達成協議。海蘭茲指控塔樓公司同意為何某的新公司處理交易，這加劇了其商業機密被盜造成的損害。

“超凡速度”

海蘭茲稱：“塔樓的交易平台能以超凡的速度和精度執行交易。“這意味着One R Squared能比海蘭茲更早使用相同的阿爾法信號進行相同交易。訴狀指出，這導致何某開始侵佔海蘭茲的大宗商品和外匯期貨交易，每月造成數千萬美元利潤損失。

在2024年3月針對海蘭茲起訴何某案的法庭文件中，塔樓公司將One R Squared稱為"第三方服務提供商”，稱其在2021至2023年間向塔樓借調了兩名員工。塔樓要求法官駁回要求這兩名員工提供交易信息的傳票，並表示海蘭茲"沒有證據"表明塔樓的源代碼包含該芝加哥企業的任何代碼。

這家高頻交易公司還表達了對自身商業機密泄露的擔憂：“如果塔樓的競爭對手獲取原告所要求的文件信息，公司多年設計、開發和優化的商業機密價值將瞬間瓦解。”

海蘭茲的訴訟，包括關於傳票的爭議，已暫時擱置，等待刑事案件的結果。該訴訟的早期版本去年被部分駁回，但海蘭茲被允許提交修訂後的訴狀。

前聯邦檢察官凱莉·阿克塞爾，現就職於洛杉磯的Waymaker律師事務所，表示政府對何的案件看起來很有力。但她表示檢察官仍面臨挑戰。

“要證明一個高度技術性的案件很困難，”她説。陪審團很可能會認為原子和阿爾法並非商業秘密。

聯邦檢察官在15年前試圖定罪一名華爾街人物竊取代碼的嘗試，説明了這一挑戰。高盛集團程序員謝爾蓋·阿列尼科夫，在邁克爾·劉易斯的《高頻交易員》中佔有重要位置，2010年因竊取銀行的高頻交易代碼被判有罪，並被判處八年監禁。

但阿列尼科夫僅在獄中服刑一年，聯邦上訴法院就推翻了判決。隨後他在紐約州法院因類似指控被定罪，但未獲額外監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