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泰納仕的歷史:西·紐豪斯媒體帝國的崛起與衰落 - 彭博社
James Tarmy
瑪麗亞·弗拉迪為彭博社繪製的插畫
儘管坐擁鉅額財富,報業繼承人小塞繆爾·歐文·“西”·紐豪斯在二十世紀中葉的紐約仍無足輕重。這位被公開嘲諷為"拾荒記者"的白手起家大亨之子,作為新晉猶太富豪,在種族、宗教和世代財富分層森嚴的紐約社會處處碰壁。當他的父親買下衰敗的生活方式出版商康泰納仕時,紐豪斯開始"意識到作為《Vogue》新繼承人所獨有的社會機遇",邁克爾·格林鮑姆在其新書《精英帝國:重塑美國的媒體王朝康泰納仕內幕》(7月15日,西蒙與舒斯特出版)中寫道。“西從小就對紐約社會精細的等級制度心知肚明,那些無形的舊世界壁壘讓這位表面光鮮的富家子弟始終徘徊在核心圈外。"(紐豪斯於2017年去世)
彭博商業週刊造浪池會讓衝浪成為下一個高爾夫運動嗎?古馳母公司股價飆升 雷諾CEO將加盟推動轉型古馳母公司開雲集團聘請雷諾CEO實施轉型為何亞當·克利夫不再在香港開設Samsen餐廳《紐約時報》資深記者格林鮑姆用大量八卦秘聞記錄了紐豪斯執掌這家傳奇出版集團半個世紀的歷史,足以滿足最狂熱的康泰納仕擁躉。但通篇讀來卻透着一絲悲涼。格林鮑姆筆下的紐豪斯是個奮鬥者,他僱傭其他奮鬥者為這個充滿奮鬥者的國家制作雜誌。從這個角度看,那些關於紐豪斯麾下著名編輯(安娜·温圖爾、格雷頓·卡特、蒂娜·布朗)揮霍內鬥的傳聞,其意義反而被消解了。無論這些媒體巨頭如何成功地記錄和演繹上流生活,他們終究只是在一座脆弱的紙牌屋裏昂首闊步的精緻僕從。在康泰納仕文化影響力巔峯時期(90年代),公司幾乎無利可圖;一位高管稱整個康泰納仕的利潤還不如紐豪斯旗下《斯塔滕島前進報》一家報紙。它確實是精英的象徵,但與其説是帝國,不如説是個昂貴的波將金村:一個由單人資助的美國中上階級審美與潮流製造機。
“《紐約客》每年虧損數千萬美元,”格林鮑姆在描述90年代中期這本雜誌時寫道。紐豪斯並不在意。“《紐約客》如今成為時事領域的重要參與者,意味着西伊終於獲得了”他長期追求的那種“ legitimacy(合法性)”。
在紐豪斯家族登場前,康泰納仕集團正是通過拯救困境中的媒體品牌而崛起的。其創始人康泰·蒙特羅斯·納斯特出生於1873年。這位衞理公會牧師的外孫,利用與一位富有的出版業繼承人的友誼開啓了雜誌事業。與來自紐約老錢家族的克拉麗絲·庫德爾結婚後,納斯特看中了《Vogue》——格林鮑姆將其描述為“一份沉悶的上流社會小報,勉強維持收支平衡,讀者僅限於第五大道少數幾個客廳”——認為其具有投資潛力。當時美國女性消費者剛剛富裕起來,迫切需要着裝指導;《Vogue》正好填補這一需求。隨後推出的《House & Garden》為家居裝飾和娛樂提供了同樣服務,接着是成為爵士時代重要記錄者的《Vanity Fair》。
1929年股市崩盤後,這些目標讀者羣體消失了,納斯特本人和公司都迅速衰落。到1942年納斯特去世時,《Vanity Fair》已被併入《Vogue》,公司由他人掌控。當紐豪斯的父親山姆在1959年收購該公司時,它已是個無足輕重的空殼。
這一局面在1964年發生了改變,當時西自己成為了*《Vogue》的出版商。快到你還沒來得及説"報銷賬户"這個詞,康泰納仕那位修養極高的編輯總監亞歷山大·利伯曼就將紐豪斯置於自己的羽翼之下,向他傳授關於身份地位的微妙細節。(例如,住在巴黎麗茲酒店面向旺多姆廣場的一側就被認為是"庸俗的”。)在品嚐到上流社會*這種令人陶醉的滋味後,紐豪斯便再未回頭。
1990年,紐豪斯與布朗在紐約市工廠區參加《神聖恐怖:安迪·沃霍爾近距離》派對。攝影師:Ron Galella, Ltd./Getty Images他於1979年創辦了*《Self》雜誌,並在1983年重新推出了《Vanity Fair》,花費數百萬美元進行艱難的重新發行。1984年成為該雜誌編輯的布朗隨後創造了康泰納仕的標準模板——既 scandalous 又文筆優美的名人專訪以提升報攤銷量,搭配時尚大片來銷售廣告,再加上恰到好處的高雅文化內容,讓讀者自豪地將雜誌擺放在咖啡桌上。她不僅重塑了我們所熟知的《Vanity Fair》,還徹底改造了經營不善的《紐約客》——紐豪斯於1985年收購該雜誌,並於1992年任命她為主編。温圖爾效仿布朗的做法,將名人而非模特放在《Vogue》封面;很快其他雜誌紛紛效仿。“當時可能並不明顯,“格林鮑姆在描述她執掌《紐約客》*期間寫道,“但布朗的審美情趣正在永久性地重塑知識分子階層眼中可接受的文化內容。”
這也重新定義了雜誌編輯的含義。紐豪斯鼓勵布朗過她筆下所記錄的那種生活:每一頓午餐都是權力午餐,每一場晚宴都是派對。她的年薪超過60萬美元,外加100萬美元的獎金。同樣地,1992年卡特接替布朗擔任《名利場》主編後,這位中產階級出身的加拿大人開始模仿英式做派,堅持要求助手按特定方式削鉛筆,將公文包從專車接送,並提前飛往目的地確保酒店房間符合他的喜好。康泰納仕為1988年成為美國版《Vogue》主編的温圖爾提供了164萬美元的聯排別墅抵押貸款,並給予卡特380萬美元貸款在附近購置房產。
這並非純粹的慷慨。“編輯們用豪華公寓為名人、社交名流、重要廣告商和商業大亨舉辦派對,“格林鮑姆寫道。“Si希望康泰納仕成為全球最奢華、最富有、最排外的派對。”
2008年金融危機後,這種浮華氛圍變得緊張,前所未有的成本削減措施讓許多編輯看到了終結的開始。“有人看到格雷頓·卡特在自助餐廳的炒菜區與平民一起排隊,讓底層員工不寒而慄,“格林鮑姆報道稱。
《美食家》於2009年停刊,《現代新娘》和《優雅新娘》也隨之倒閉。2017年,《自我》停止印刷版,《青少年Vogue》緊隨其後,然後是《魅力》和《誘惑》。這些雜誌的衰落與紐豪斯健康狀況惡化或許不無關聯(他於2014年被診斷出痴呆症)。康泰納仕的雜誌從未真正獨立存在過——它們本就是紐豪斯對奢華生活的幻想具現。自然,當他消失時,這個幻想也隨之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