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塔尼亞胡、哈梅內伊和特朗普面臨的選擇 - 彭博社

6月16日，以色列防空系統在特拉維夫上空攔截伊朗導彈。攝影師：Menahem Kahana/AFP/Getty Images 精彩不容錯過。立即訂閲每日重磅播客。

## 以色列、伊朗與美國的三方抉擇

13:46

伊朗與以色列的衝突已持續數十年——但在以軍轟炸伊朗關鍵核設施後，近日局勢急劇升級。

本週七國集團領導人齊聚加拿大——各方持續擔憂戰事延燒及地區衝突擴大的風險。

本期《重磅訪談》節目中，彭博駐伊朗記者Golnar Motevalli與主持人Sarah Holder共同解析兩國真實局勢、元首面臨的抉擇，以及國際社會推動局勢緩和的可能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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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經過簡編的對話實錄：

**薩拉·霍爾德：**今天是以色列與伊朗連續第四天爆發衝突。以色列上週五首先對伊朗發動突襲，襲擊了包括首都德黑蘭在內的多個城市及關鍵核設施。雙方在週末期間持續互相攻擊。截至週一下午，伊朗已有數百人死亡，以色列則有數十人喪生。伊朗與以色列的衝突已持續發酵數十年，自2023年以色列與伊朗支持的哈馬斯開戰以來，兩國關係更趨緊張。但彭博社駐伊朗記者戈爾納爾·莫特瓦利表示，最新襲擊標誌着局勢的重大升級。

**戈爾納爾·莫特瓦利：**這與我們過去看到的以色列與哈馬斯衝突或以色列在加沙的軍事行動性質截然不同。

**霍爾德：**戈爾納爾指出，此次不同之處在於雙方直接交火，而非通過代理人作戰。本週世界各國領導人齊聚加拿大參加七國集團峯會，許多人擔憂持續戰鬥可能引發更廣泛的地區衝突。當被問及美國是否會加大軍事介入時，唐納德·特朗普總統表示不願討論此事，並敦促雙方儘快協商解決。

**唐納德·特朗普：**他們必須達成協議。這對雙方都很痛苦，但我要説伊朗並未在這場戰爭中佔上風。他們應該立即展開對話，趁現在還來得及。

**霍爾德：**我是薩拉·霍爾德，這裏是彭博新聞社的《深度解析》節目。今日焦點：處於臨界點的以色列與伊朗衝突。

**莫特瓦利：**以色列國防軍剛剛發佈聲明，要求德黑蘭北部一個人口稠密的大型城區居民在未來幾小時內撤離，以應對空襲——這種措辭令人不寒而慄，因為這暗示以軍將採取與加沙相同的戰術。人們正倉皇出城逃往郊外，但行動速度並不快。我感覺他們就像活靶子般充滿恐懼。

**霍爾德：**以色列居民已收到警告，未來幾天可能遭遇伊朗進一步襲擊。總理內塔尼亞胡敦促民眾在空襲警報響起或收到手機預警時立即前往防空洞避難。

**莫特瓦利：**根據我們的現場觀察，特拉維夫等地的以色列民眾生活受到嚴重衝擊。那些公寓樓被炸得面目全非的畫面觸目驚心。不過以國防軍和我們同事的報道顯示，以色列先進的"鐵穹"防禦系統相對有效地攔截了大部分伊朗導彈。

**霍爾德：**伊朗與以色列的衝突已持續數十年，過去20個月因伊朗支持的哈馬斯與以色列開戰而持續緊張。但此次無疑是局勢升級。伊朗方面對此有多意外？

**莫特瓦利：**我認為這是個巨大的意外。人們普遍感到極度震驚。儘管兩國多年來一直存在高度緊張關係，多年來充斥着關於戰爭、毀滅威脅、甚至終結性言論的激烈言辭——尤其是伊朗最高領袖阿亞圖拉·阿里·哈梅內伊，以及本傑明·內塔尼亞胡過去20年針對伊朗核計劃乃至伊斯蘭共和國政權體系的軍事行動威脅。這種對峙已持續多年。但考慮到所有因素，我認為伊朗國內無人預料到此次襲擊，因為伊朗正與美國就核問題展開正式談判。通常而言，當國家進行此類外交談判時，不會預期被談判對手的親密盟友攻擊。這是極其敏感的談判。德黑蘭商界人士也向我表達了深切憂慮，許多人感到被背叛和羞辱——他們參與談判進程時，本期待美國同樣尋求打破僵局的協議。

**霍爾德：**特朗普幾天前還暗示談判進展順利——**莫特瓦利：**確實如此——霍爾德：——他還建議以色列不要在談判期間攻擊伊朗——莫特瓦利：——是的——霍爾德：——當時談判仍在進行。

莫特瓦利：——是的——

**霍爾德：**那麼以色列為何選擇現在發動攻擊？

**莫特瓦利：**我認為從內塔尼亞胡的角度看，這是非常機會主義的舉動，他可能覺得此刻是千載難逢的時機。伊朗自美國入侵伊拉克以來長期依賴的防禦策略——即在周邊國家保持武裝力量的前沿防禦體系，包括伊拉克、也門胡塞武裝、黎巴嫩真主黨、加沙哈馬斯以及敍利亞阿薩德政權等盟友網絡——這套戰略在以色列開始轟炸黎巴嫩南部和貝魯特南郊後已然瓦解，實際上徹底削弱了真主黨。與此同時，伊朗經濟持續低迷，美國製裁不斷加碼（特朗普任內製裁範圍持續擴大），國內最高領袖哈梅內伊及伊斯蘭共和國政權支持率大幅下滑，還面臨嚴峻的抗議活動。這些因素交織在一起，或許讓內塔尼亞胡認為當前是打擊伊朗的最佳時機。

**霍爾德：**這次行動在多大程度上是針對伊朗核能力，又有多大程度是為了推動伊朗政權更迭？

**莫特瓦利：**從內塔尼亞胡的表態看，他顯然想雙管齊下。他在對伊朗民眾的講話中明確表示：“我們將鎖定最高領袖政權的目標”。

內塔尼亞胡： 我們的飛行員將在德黑蘭上空對阿亞圖拉政權實施他們難以想象的打擊。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們有跡象表明伊朗高層領導人已經在收拾行裝。他們預感到了即將發生的事情。

**莫特瓦利：**這非常表明他不僅僅是在尋找一個狹窄的戰略機會來削弱核計劃，他實際上想要政權更迭。我認為這一點相當明確。

**霍爾德：**你報道過德黑蘭在回應方面走一條艱難的路線。它希望避免升級，以免美國捲入這場衝突。但那個點是什麼？什麼會讓美國介入這場衝突？

**莫特瓦利：**有一個點，以色列將不得不尋求美國的幫助。如果衝突繼續並升級，這不是以色列可以獨自繼續的事情。另一個會觸發美國介入的事情是伊朗的成員資格或——它是《不擴散核武器條約》（NPT）的簽署國。伊朗議會將討論他們是否應該提出一項法案退出並撤出NPT。這樣做可能會引發美國的非常嚴重的回應。因為一旦他們這樣做，就像朝鮮在2003年所做的那樣，那麼這就是伊朗在説，像巴基斯坦、印度、據報道還有以色列本身一樣。我們將發展核武器庫。

**霍爾德：**休息之後，如果伊朗和以色列的衝突加深，地區和世界其他國家最擔心的是什麼。

**主持人：**儘管特朗普暗示伊朗願意談判，但以色列戰略事務部長羅恩·德爾默週一告訴彭博社，以方將繼續打擊伊朗境內的目標。我向彭博社的戈爾納爾·莫特瓦利詢問了世界各國領導人對此事發展的擔憂。**莫特瓦利：**我認為他們最擔心的顯然是戰爭不會擴大或蔓延到該地區更多國家，導致其他國家捲入其中。這種恐懼非常強烈。阻止這種情況發生的因素之一是伊朗和海灣阿拉伯國家自特朗普上一屆政府以來確實改善了關係——在2015年核協議後，伊朗與沙特關係嚴重惡化，甚至斷交。因此，重建這些關係是伊朗與特朗普政府之間整個核談判進程的關鍵部分，因為這些國家當時極力鼓勵特朗普與伊朗達成協議，以緩解該地區及與伊朗的緊張局勢。但顯然，以色列另有打算。

**主持人：**這對能源和石油市場有何影響？

**莫特瓦利：**這顯然會對石油市場產生直接影響，因為伊朗是主要產油國。不僅如此，它地處波斯灣，扼守霍爾木茲海峽。每天有大量石油通過波斯灣這一狹窄通道。伊朗過去曾多次威脅要關閉或封鎖霍爾木茲海峽。而像中國這樣的國家依賴從中東獲取能源的安全渠道，以有效維持經濟運行。是的，對油價的衝擊是立竿見影的——只要市場認為供應將受影響，價格就會上漲——

**霍爾德：**而且油價還在持續上漲。

**莫特瓦利：**確實如此。但市場對供應保障的判斷還受其他基本面因素左右——比如供應是否會轉向其他渠道，或是被其他產油國的因素所抵消。不過本質上，波斯灣及其周邊地區的任何衝突都會直接影響市場，畢竟伊朗是歐佩克主要產油國之一。

**霍爾德：**有報道稱伊朗釋放出局勢降級的信號？這意味着什麼？

**莫特瓦利：**今天確實看到相關報道，特朗普本人似乎也暗示過這一點。他提到伊朗方面希望進行幕後談判。雖然伊朗官方並未明確表態，但耐人尋味的是，他們也沒徹底關閉談判大門，只是表示在遭受以色列轟炸期間核談判毫無意義——這與"永不談判"有本質區別。目前看來，通過第三國斡旋進行秘密降級可能是最可行的方案：伊朗傳達停火意願，要求美方轉告以色列某些條件。但關鍵還取決於以色列和內塔尼亞胡的動向。過去20個月以色列面對國際譴責依然我行我素，很難判斷特朗普或其他人物能否真正約束以色列行為。伊朗方面希望劃清界限並得到重視。本期節目由大衞·福克斯製作；編輯：特蕾西·塞繆爾森與本·霍蘭德；事實核查：蕾切爾·劉易斯-克里斯基；音效設計/工程師：亞歷克斯·杉浦；高級製片人：娜奧米·沙文；高級編輯：伊麗莎白·龐索；副監製：朱莉婭·韋弗；執行製片人：妮可·比姆斯特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