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驅逐政策：古巴移民從邁阿密轉至巴西庫裏蒂巴——彭博社
Andrew Rosati, Meg Lopes
多年來，巴西庫裏蒂巴見證了多批外國人的到來，包括海地人、委內瑞拉人，以及現在的古巴人。
照片：Roberto Dziura Jr./Getty Images
長期以來，古巴人穿越危險的叢林或鯊魚出沒的海域，逃離貧困與壓迫。但隨着美國關閉大門，這個加勒比海島國的移民們開闢了一條新的逃亡路線——前往巴西南部。
唐納德·特朗普對不受歡迎外國人的強硬打壓正在改變整個半球的移民模式。因此，古巴人離境後的主要目的地不再是佛羅里達海岸。他們正大規模湧向巴西農業腹地的庫裏蒂巴，而非邁阿密。
這座充滿活力的巴西城市由歐洲移民於數百年前建立，位於該國最富庶的地區之一。受工作機會、合法證件易獲取、相對安寧及低生活成本的吸引，古巴難民正從共產主義島國及該地區其他不太歡迎他們的地方蜂擁而至。
180萬人口的庫裏蒂巴之所以迎來移民潮，與其説是巴西開放邊境政策的結果，不如歸因於古巴移民在美國——這個他們嚮往了半個多世紀的國家——命運的突然轉折。儘管有古巴社區的支持，特朗普剝奪他們特殊保護地位的努力仍使數十萬同胞面臨驅逐風險，也讓仍留在島上的人放棄了美國夢。
“每天都有更多人到來”，53歲的聖地亞哥·德波薩達説道。這位古巴風味披薩店老闆2022年從古巴第三大城市卡馬圭來到巴西庫裏蒂巴市中心經營生意，“現在社區規模已經擴大了好幾倍”。
聖地亞哥·德波薩達攝影：麥拉·埃利希/彭博社2024年，超過2.2萬名古巴人向巴西申請庇護，數量幾乎是前一年的兩倍。儘管鄰國委內瑞拉在許多人認為社會黨操縱選舉後危機加劇，但自2025年初以來，古巴人的庇護申請數量已超過委內瑞拉移民。
巴西之路很大程度上是由過去十年間數千名古巴醫生鋪就的，他們在左翼總統迪爾瑪·羅塞夫執政期間通過*“更多醫生”*公共衞生項目來巴工作。隨着古巴島內條件惡化，許多像2023年從東部小城拉斯圖納斯移民到庫裏蒂巴的羅伯託·卡洛斯·埃斯克裏巴這樣的人，開始將巴西視為能提供更多謀生機會的地方。
“錢不多，但足夠像個人樣地活着”，這位27歲的機械操作員和妻兒在德波薩達滿是古巴同胞、播放着雷鬼音樂的Elpis披薩店用餐時説道。
德波薩達披薩店裏的古巴人。攝影：Maira Erlich/Bloomberg35歲的莉斯貝特·德斯佩涅受夠了無休止的停電，這讓她有特殊需求的兒子害怕到尖叫發作。她決定離開哈瓦那郊區的家，北上移民。但在得知一位親人在美國收緊邊境限制後被滯留在墨西哥後，她最終選擇在四月將家人轉移到巴西，以避免類似的命運。
“我的孩子們不會經歷這些，”她在庫裏蒂巴的公寓前説道。
莉斯貝特·德斯佩涅攝影：Maira Erlich/Bloomberg庫裏蒂巴是農業產業蓬勃發展的巴拉那州首府，如今已成為一個蓬勃發展的古巴社區的家園。儘管許多新移民在服務業工作，但古巴人擁有的企業如餐廳、紋身店和理髮店已經興起。數百名古巴兒童已在該市的學校註冊。從超市到建築工地，到處都能聽到加勒比西班牙語的獨特聲音。
這座城市以其快速公交系統和綠樹成蔭的公園而聞名，在過去十五年中迎來了多波外國移民潮。2010年地震後，數千名海地人湧入庫裏蒂巴。多年的災難性經濟狀況使委內瑞拉人大量湧入，部分得益於政府的重新安置計劃。
然而，古巴人的突然湧入引起了當地官員和人道主義工作者的關注，他們本就對資源短缺感到擔憂。庫裏蒂巴市長愛德華多·皮門特爾表示，新來者在他的城市是受歡迎的，但他擔心隨着其他國家關閉大門，巴西面臨的壓力越來越大。
“我擔心我們會接收大量可能損害國家的移民，”他説。
由一家教堂運營的移民援助中心向新抵達庫裏蒂巴的移民分發衣物。照片：Maira Erlich/Bloomberg在2024年大選前席捲美國的反移民浪潮現在正蔓延到南美大部分地區。阿根廷最近收緊了入境規定，智利即將舉行的總統選舉中的主要候選人承諾在邊境採取嚴厲措施。
但關於巴西機會的故事，以及移民到那裏的建議，正通過數十位外籍網紅、播客主和YouTuber傳播到古巴，他們在互聯網上充斥着關於他們新生活的故事。
22歲的奧斯卡·巴斯克斯是哈瓦那的一名廚師，他在TikTok上擁有超過12,000名粉絲，他表示，他創作內容的部分動力來自於生活在一個貨架滿滿的國家的新鮮感。“古巴人來到這裏，走進一個滿是肉類的超市，他們會想哭，”他在庫裏蒂巴的家中説。“當我離開古巴時，我從未想象過會有這樣的餐廳，儘管我是個廚師。”
奧斯卡·巴斯克斯攝影：邁拉·埃利希/彭博社但網絡上的騷動正在現實世界中產生影響。一個名為“庫裏提巴的古巴人”的Facebook羣組已增長至超過45,000名成員，每天都會收到用户發佈的關於工作機會、公寓租賃以及如何將錢匯回國的詢問。現在，在巴西其他偏遠地區也有古巴人社區。
35歲的諾斯倫·卡斯特羅去年搬到了韋南西奧艾里斯，這是該國南部一個擁有7萬居民的城市。此前，他曾在厄瓜多爾和哥倫比亞為獲取證件而掙扎，並飽受貧困之苦。“一個沒有證件移民的人什麼都不是，”他説。
這位來自古巴東南部港口城市曼薩尼約的本地人，靠近1956年菲德爾·卡斯特羅（無親屬關係）與一小羣游擊隊員登陸的地方，現在擁有一個關於巴西生活的YouTube頻道。這位曾經的演員聲稱已幫助45位同胞移民到他的收養國。“這裏的人們叫我市長，”他笑着説。
現在古巴人前往巴西南部
來源：彭博社調查
一條通往巴西的流行路線是通過圭亞那的喬治敦，古巴人可以免簽證飛往那裏。降落後，他們租用私人交通工具向南旅行。儘管大多數庇護申請發生在巴西北部邊境附近，但接受採訪的古巴人絕大多數表示，前往南方是最佳選擇。像阿馬帕和羅賴馬這樣的州，許多人通過這裏進入，通常更貧窮且缺乏就業機會。
許多古巴人通常會變賣財產或向海外親屬求助以離開該島。移民援助組織也譴責一些可疑的旅行社，這些機構讓難民抵達巴西時負債累累。
儘管存在風險，許多新抵達者表示，前往巴西的旅程比試圖到達美國要便宜得多，後者通常需要穿越中美洲和墨西哥。最絕望的古巴人試圖乘坐破舊的船隻穿越佛羅里達海峽，這些船隻經常在海上解體。
古巴的移民潮在特朗普在其第一個任期內加強制裁以及疫情重創該島旅遊業後加劇，這對經濟造成重大打擊，導致執政的共產黨進一步壓制異議。3月份發佈的一項研究顯示，古巴人口在過去四年中減少了近四分之一。
奧雷斯特·德拉克魯茲圖片來源：邁拉·埃利希/彭博社儘管特朗普因其強硬立場贏得了古巴裔美國選民的廣泛支持，但許多最近離開該島的古巴人懷疑他的策略是否會導致政權更迭。“更多的壓力，更多的力量只會讓它更強大，”來自卡馬圭的40歲電氣工程師奧雷斯特·德拉克魯茲説道。
在經歷飢餓困境後，他於三月移民巴西，此前其在美國的人道主義庇護申請遭到拒絕。“古巴人總是嚮往美國，因為在那裏經濟上能幫助家人。但無論我多麼渴望，現在都無能為力。“談及目前在庫裏蒂巴洗碗的工作時他這樣説道。
許多接受彭博社採訪的古巴人表示，希望限制放寬後能北上赴美。儘管所有人都認同巴西的生活條件遠優於祖國，但部分人對申請難民身份的官僚障礙表達了沮喪。
此外還有白手起家的艱辛。古巴移民們訴説對家人和加勒比温暖的思念，坦言要適應巴西最保守地區之一的生活並不容易。
莉塞特·拉隆多·薩拉斯攝影：邁拉·埃利希/彭博社37歲的非裔古巴女性莉塞特·拉隆多·薩拉斯四個月前從聖地亞哥移民，最初在庫裏蒂巴美容院工作。她表示曾因膚色遭遇種族歧視，顧客拒絕讓她洗頭。但被問及是否因此困擾時，她聳聳肩：“那是他們的問題。我不會因此改變黑人身份。”
儘管遭遇挫折，許多新移民仍期待同胞們能很快追隨他們的腳步。
43歲的赫拉爾多·岡薩雷斯在2023年搬到了庫裏蒂巴，因為頻繁的停電讓他在哈瓦那的紋身生意無法繼續。此後，他帶來了他的妻子、兒子和吉娃娃狗。隨着越來越多的委內瑞拉人和古巴人到來，他説這股移民潮將對這座巴西城市產生持久的影響。
“最終，這裏會講西班牙語，”他説。
原標題：被特朗普拒之門外的古巴人正放棄邁阿密，前往巴西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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