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與美國衝突：儘管地區局勢動盪 生活迅速恢復正常——彭博社

6月24日，德黑蘭恩格哈拉廣場上的伊朗民眾。

攝影師：Atta Kenare/AFP/Getty Images週一晚，當伊朗導彈被攔截的火光照亮多哈夜空時，市民們紛紛在陽台和花園裏駐足觀看，並用手機記錄這一幕。

數十年來，美伊衝突的陰影始終籠罩着第三次世界大戰的陰雲。如今以色列發動襲擊，美國加入戰局，而伊朗伊斯蘭共和國剛剛對中東地區最大的美軍基地實施了報復性打擊。

在經歷了同樣混亂的11天后，上述所有事件都在過去24小時內接連發生。但週二早晨，卡塔爾首都的諮詢顧問和迪拜的金融從業者仍如常上班。油價回落至6月13日以色列首次襲擊伊朗時的水平；標普500指數收盤時較開盤上漲。

6月23日伊朗襲擊烏代德空軍基地美軍後，多哈上空出現的導彈與防空攔截軌跡。圖片來源：Getty Images這種市場反應表明，在2023年10月7日哈馬斯襲擊以色列顛覆地區格局後，曾不可想象的危機已變得司空見慣；更廣泛層面上，看似重大的事件正被接踵而至的新危機迅速取代。但中東地區持續動盪帶來的深遠影響，在未來數年內恐難完全顯現。

儘管伊朗實力受損而以色列大獲全勝，但一些不祥之兆已然顯現。以色列對加沙的毀滅性打擊、伊朗在黎巴嫩的代理武裝組織真主黨的潰敗，以及去年伊朗盟友敍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的迅速倒台，都留下了深刻傷痕。

“伊朗作為地區大國的地位並未終結，“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高級國際研究學院教授、前五角大樓官員哈爾·布蘭茲表示，“這個國家體量龐大且保有諸多潛在實力，但將面臨重大的地區格局重組。”

油價迴歸原點

原油價格已抹平6月13日以色列襲擊後的全部漲幅

數據來源：彭博社

目前該地區多數人處之泰然。多哈的一些外籍人士表示，空襲預警如此明顯，彷彿早已知曉即將發生什麼。也有人驚慌失措地躲進地下室，拉緊遮光窗簾以防窗户震碎。更多人則忍不住跑到户外觀看導彈劃過的軌跡。

6月23日德黑蘭，以色列空襲中損毀的伊朗紅新月會救護車。攝影師：Atta Kenare/AFP/Getty Images當伊朗針對美國核設施打擊的程式化報復行動結束後，信息真空引發了短暫憂慮與混亂。但到週二清晨，隨着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宣佈雙方同意停火，一切已恢復如常。

特朗普甚至感謝伊朗"提前發出通知”，確保基地人員撤離且無傷亡。卡塔爾股市收盤上漲近2%。與此同時，能源出口持續未受影響。

“我們如此迅速地迴歸’正常’生活簡直超現實，今晨破曉時分就已如此，“在卡塔爾生活工作13年的英國公民查理·伊斯特伍德表示，“更離奇的是，雙方體面得到保全後，停火協議竟已達成。”

標普500指數再探歷史新高

放眼中東之外的世界——這個同時應對俄烏戰爭、特朗普關税政策與中國緊張關係的世界——人們對動盪與不確定性已更為習以為常。

週一深夜，特朗普在Truth Social發文稱戰爭"本可能持續多年並摧毀整個中東，但事實並非如此，也永遠不會！”

科威特大學助理教授、查塔姆研究所副研究員巴德爾·阿爾-賽義夫指出，伊朗的報復行動實則展現"精打細算”。他表示捲入與美國的衝突對伊朗將是"致命之吻，他們心知肚明”。

但其他徵兆也暴露出停火協議的脆弱本質。在特朗普聲明與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確認期間，以伊雙方已相互襲擊。數小時後，以色列國防軍宣稱發現伊朗導彈飛向以色列，德黑蘭方面對此否認。

以色列在停火問題上的過往記錄同樣引人關注。該國曾被指控在加沙和黎巴嫩未遵守停火協議。內塔尼亞胡政府不太可能容忍來自伊朗的任何威脅，並已表示將對任何違反停火協議的行為採取武力回應。

6月24日，以色列貝爾謝巴市一棟建築遭伊朗導彈襲擊後，應急人員正在現場作業。攝影師：埃裏克·馬默/蓋蒂圖片社部分部長——甚至內塔尼亞胡本人——已提出政權更迭的可能性。這讓人聯想到以往中東衝突與起義的結局：始於勝利歡呼，卻以教派暴力與混亂收場。

以色列對伊朗的襲擊也成功將外界注意力從其針對哈馬斯的加沙戰爭中轉移。哈馬斯被美國和歐洲列為恐怖組織。以軍已造成數萬人死亡，摧毀了該飛地大部分地區，並引發饑荒危機。

若伊朗衝突局勢緩和，曾表態支持打擊核目標的歐洲可能重新以貿易制裁威脅內塔尼亞胡政府，要求其停止戰爭行為。

據美聯社報道，就在以色列同意與伊朗停火之際，其部隊向等待援助的數百名民眾開火，造成至少25人死亡。同日，遭以色列阻撓援助工作的聯合國譴責該國"將糧食武器化"的行為。

從卡塔爾到伊拉克的領導人警告稱，以色列和美國的空襲可能引發地區動盪。週日，當美國導彈如雨點般落在伊朗核設施上時，大馬士革一座教堂發生的自殺式炸彈襲擊造成數十人死亡，殘酷地提醒着人們這種不穩定的後果。

6月22日大馬士革爆炸後，一名武裝人員在馬埃利亞斯教堂檢查損毀情況。攝影師：Ali Haj Suleiman/Getty Images此外還有伊朗的核野心。美國於週日轟炸了三處關鍵地點，包括福爾多的地下濃縮設施。特朗普宣稱這些設施已被"徹底摧毀"，但兩天後國際原子能機構仍無法確定伊朗近武器級鈾的位置。

這讓伊朗最高領袖阿里·哈梅內伊麪臨許多獨裁者都必須權衡的選擇。

一個選擇是儘可能快地發展核武器——如果還有可能的話——從而不僅變得不可侵犯，甚至像朝鮮的金正恩那樣獲得特朗普的讚賞。另一個選擇是放棄核計劃，從孤立中走出來，但可能面臨利比亞已故獨裁者卡扎菲的命運。

“伊朗核計劃遭受重創，但並未被完全摧毀，“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高級研究員、曾在克林頓和布什政府擔任國務院中東問題談判代表的亞倫·戴維·米勒表示。“他們會希望保留濃縮和潛在武器化的選項。這是一場持久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