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關税已衝擊全球GDP、貿易及美國經濟——彭博社

2025年5月14日星期三，德國德累斯頓大眾汽車工廠內，一名員工正在生產線上組裝大眾ID.3緊湊型掀背電動車。在埃隆·馬斯克更深介入美國前總統特朗普政府事務並支持德國選擇黨等歐洲極右翼政治運動後，大眾等電動車製造商似乎正受益於消費者對特斯拉的牴觸情緒。攝影師：克里斯蒂安·博奇/彭博社 精彩不容錯過。立即訂閲《The Big Take》每日播客。

## 深度聚焦

關税政策或致全球GDP損失2萬億美元

18:04

數月來，特朗普總統激進的貿易政策影響多停留在理論層面。但隨着8月1日關税擴圍措施臨近，以及總統更廣泛經濟議程的關鍵一週到來，裂痕正逐漸顯現。

在本期《深度聚焦》播客中，彭博社資深經濟記者肖恩·多南與大衞·古拉共同解析這些顯而易見的關税衝擊波，揭示哪些行業和國家正遭受最嚴重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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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經過輕微編輯的對話記錄：

**大衞·古拉：**特朗普總統的貿易戰現已進入第四個月，我們正面臨一個關鍵節點。

本週五是總統實施的"對等"關税延長暫停期的截止日——他承諾在暫停期結束後將達成大量貿易協議並增加美國本土生產投資。

唐納德·特朗普： 鉅額資金將於8月1日開始湧入…

**古拉：**本週我們還將獲得一系列反映美國經濟狀況的數據：GDP數據、消費者信心新數據以及7月份就業報告。企業財報季也正值高峯期。

在此背景下，美聯儲將召開議息會議，會後記者們有機會就總統貿易戰對美國經濟的影響詢問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的看法。

**唐南：**我認為今年貫穿始終的關鍵詞就是不確定性，對吧？

**古拉：**肖恩·唐南是彭博社資深經濟記者。

**唐南：**特朗普的關税政策正在給美國和全球經濟帶來這種不確定性。這將產生雙重影響：一是企業因無法確定資本配置方向而抑制投資，二是將拖累就業增長。我們現在已經開始看到投資放緩的跡象。

**古拉：**肖恩表示，全球企業都在削減成本、調整供應鏈，並重新考慮其投資和擴張策略：

唐南：我們看到進口先是激增湧入美國，隨後逐漸減少。中國對美出口出現萎縮。日本對外出口（尤其是受關税打擊的汽車對美出口）下降了25%。日本和加拿大正瀕臨經濟衰退邊緣。

**古拉：**彭博經濟研究估算，到2028年特朗普離任時，全球GDP將遭受2萬億美元的損失。那麼誰最先感受到這種衝擊？

我是大衞·古拉，這裏是彭博新聞的《深度解析》節目。今天我們將從美國消費者談到歐洲釀酒商，盤點特朗普總統貿易戰迄今造成的影響。

肖恩·唐南與彭博全球記者團隊共同調研，試圖理解特朗普總統的關税政策如何改變全球經濟格局。

**唐南：**我們在法國的同事聯繫了該國最大的有機葡萄酒生產合作社。該合作社位於法國南部的朗格多克地區，目前積壓了270萬瓶（或等量）未售出的葡萄酒。一個重要原因是：歐洲葡萄酒出口總量的四分之一原本銷往美國，如今這些出口幾乎陷入停滯。

接着你去看日本的汽車零部件生產商，我們已經開始看到在日本某些地區，汽車零部件生產商的員工被解僱，因為從日本出口到美國的商品正在減少。我們在加拿大也看到了類似的影響。在越南，我們有很多供應商，他們服務的美國公司告訴他們，‘等一下，我們這邊有關税問題。別發貨。求你了，千萬別發貨，因為如果你發貨了，我們將面臨鉅額關税賬單。’而現在他們又改口説，‘好了，現在真的可以發貨了，儘快發貨，因為關税可能會上漲。’

**古拉：**肖恩，當你查看經濟數據並尋找關税損害的跡象時，這些跡象體現在哪裏？是什麼告訴你到目前為止這些損害的規模和範圍？

**唐南：**聽着，我現在最關注的是第二季度，以及即將到來的第三和第四季度的商業投資數據，也就是所謂的固定投資或非住宅固定資本投資。明白嗎？你可以看到這是對美國經濟未來的一種賭注，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的製造商和其他公司，他們在投資什麼，無論是倉庫還是工廠等等。

這是特朗普政府的一大承諾，即這些關税將迫使生產商來美國生產他們的產品。那麼，要做到這一點，他們必須投資工廠，而這正是我們將看到的地方。亞特蘭大聯儲有一個他們稱之為GDPNow的衡量標準，它涵蓋了所有關於建築支出和設備支出等方面的數據。

此外，第二季度的投資僅增長0.1%。這將是其對整體經濟增長的貢獻，表現相當疲軟。這種增速已瀕臨衰退邊緣。如果本週公佈的GDP數據證實這一點，那將成為美國經濟的重要預警信號。

古拉： 我想請你對比分析一個現象——特朗普總統及其經濟團隊關於關税效力的言論（包括關税帶來的財政收入、以及他們承諾將以此良性改革美國經濟）與我們實際看到的經濟數據之間有多大反差？這種反差有多強烈？

唐南： 特朗普一貫擅長誇張表述。理解其經濟計劃的核心難題在於：如何將那些宣傳辭令與現實情況相匹配。而現實總是顯示，他們在經濟領域開出的空頭支票遠多於實際成果。

這本質上是意識形態之爭。作為堅定的美國保護主義者，特朗普認為築起關税高牆能解決所有問題——從芬太尼危機、移民問題，到本世紀初遭受"中國衝擊"重創的製造業就業。貿易代表彼得·納瓦羅、傑米森·格里爾等顧問也堅信全球化自由貿易已過度發展，關税壁壘過低，必須重新抬高以刺激美國本土投資。

事實上，經濟學家們指出：“這樣做是有代價的”，這個代價不僅是消費品價格上漲，還包括所有生產原料的成本增加。比如對鋼鐵徵收50%關税，不僅影響進口鋼材，國內鋼廠也會隨之提價。這意味着從洗衣機到汽車的所有商品都會漲價，這種隱性成本不會立即顯現。但除了物價攀升，企業為適應更高的營商成本調整投資策略時，經濟增長也會放緩。

**古拉：**如您所説，總統寄希望於國內投資激增，期待企業在本土建設更多工廠。目前有證據表明這種趨勢正在形成嗎？

**唐南：**我們看到總統公佈了一些鉅額數字。他在執政初期就提到承諾投資額高達15萬億美元——這相當於美國GDP的50%。如此規模的投資在一年內實現可能性很低。許多承諾尚停留在紙面，比如美日協議中提到的5000多億美元投資基金，具體投向哪些項目仍不明確。這類投資往往需要多年才能落地。

當然，本次關税壁壘高築或許真能吸引更多投資。特朗普政府的邏輯是：作為全球最大經濟體，美國消費者擁有最強購買力，若想搶佔這個消費市場，就該來美建廠。但要驗證這個承諾是否兑現，仍需數年時間。

另一方面，經濟學家會告訴你，如果在美國生產變得更加昂貴，實際上會降低在那裏的投資激勵，因為突然間美國變成了一個孤島。

古拉： 那麼，正如你所説，當美國像孤島一樣生活在這種新的孤立狀態中時，其他國家、其他貿易伙伴以及美國以外的世界正在發生什麼？

唐南： 我們開始看到的是，其中一些實際上在去年選舉期間就已經發生了，許多其他國家只是在相互交談，並開始制定自己的貿易協議。歐盟有一個已經談判了多年，感覺像是幾十年的協議，與拉丁美洲經濟集團。他們終於快要達成協議了。那是一個巨大的貿易協定。我們看到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美國在特朗普政府的第一任期內退出了該協定，我們看到它在擴大。英國不是一個太平洋國家，但它已經加入了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該協定現在有了一個新名稱，並且正在增長。我們需要記住，美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它是一個30萬億美元的經濟體，但那是在一個100萬億美元以上的全球經濟中的30萬億美元經濟體。它不是唯一的遊戲。

例如，我們已經從中國的出口中看到了一些跡象，表明他們正在尋找其他市場來替代美國。所以，你知道，世界其他國家正在繼續他們的業務，並試圖尋找美國市場的替代品。對許多人來説，這是最可怕的前景。

**古拉：**如果美國繼續推行保護主義貿易政策，全球經濟將受到什麼影響？此外，本週的經濟數據將如何揭示勞動力市場的健康狀況？廣告後為您揭曉。

**古拉：**即時追蹤特朗普總統貿易戰的影響並非易事，但本週我們將獲得大量新經濟數據，以及來自全球部分大型企業的最新動態。

這將使我們更清晰地瞭解消費者和企業對貿易戰的反應。

**古拉：**肖恩，像你這樣身處貿易戰前線、持續報道事態進展的人，本週數據有多重要？

**唐南：**我們將真實看到關税對美國經濟的影響。這將是我們在第二季度GDP數據中看到的首個證據。就業數據也會有所體現——記得上次就業數據總體強於預期，但深入分析會發現私營部門招聘其實相當疲軟。週末我們將看到勞動力市場的實際狀況。

此外，特朗普總統設定的8月1日最後期限即將到來，我們將觀察他究竟願意走多遠。是否延長對印度的期限仍是未知數。我們原以為印度會是首批與美國達成協議的主要經濟體之一，但目前仍在等待。如果一切按特朗普及其助手製定的計劃推進，本週末美國關税將再次升級。

這將進一步影響第三季度及以後的走勢。我認為其中一個原因可能是——或許這解釋了為何在許多經濟學家看來，市場對關税造成的損害顯得無動於衷——我們需要把關税的影響視為一種嚴重的感冒，對吧？或者説它就像揮之不去的頑疾，始終無法根治。

企業只能以最佳狀態的80%或90%運轉。這不是對系統的突發性劇烈衝擊，而是一種長期持續的慢性影響，意味着美國和全球經濟增速只會略微放緩，活力將不如從前。

世界能適應這種情況嗎？當然，人類總會找到生存之道。美國經濟會找到出路，企業也會找到生存方式。比如通用汽車僅第二季度就支付了11億美元關税，並預計全年關税支出將達40至50億美元。

這種狀態能永遠持續嗎？不能。企業會尋求變革，採取不同策略，但在此過程中盈利能力將下降，用於新項目的投資資金會減少，招聘規模也很可能縮減。

**古拉：**肖恩，很高興你提到汽車行業。通用、斯特蘭蒂斯、大眾都發布了類似預警，表示因關税支付了鉅額費用。你還注意到哪些行業在財報或評論中，顯露出關税對企業造成廣泛影響的趨勢？

**多南：**要知道，還會有更多關税政策出台，而且我們必須記住，特朗普總統已承諾對藥品徵收高額關税。因此製藥行業正在觀望這些關税的具體內容。另一個我每天試圖理解的重要領域是半導體，因為它已滲透到我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特朗普總統下令對進口半導體對國家安全的潛在影響展開調查，接下來我們將看到——繼鋼鐵、鋁材之後——關鍵礦物的國家安全調查結果即將公佈。雖然很難單獨挑出某些行業，但我還是點名了製藥和大型科技企業，因為它們幾乎涵蓋了我們生活中的一切，對吧？比如我今天穿的這件襯衫，早上查了下是中國製造的。我之前沒意識到，但下次購買時要麼會更貴，要麼就得換產地。

我不認為它會突然變成北卡羅來納州製造。所以我們將逐漸習慣這種持續性的價格上漲。長期以來，自由貿易和自由市場的價值常以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的兩個經濟體為例證：當時阿根廷和美國的經濟規模大體相當。阿根廷選擇了保護主義和進口替代的發展道路，而在此後百年間，可以説阿根廷的經濟成就不及美國。另一個則選擇了對外開放並鼓勵其他經濟體開放的道路，美國經濟正是藉此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

現在的問題是，在未來一百年裏，美國是會延續上個世紀的活力，還是會變成一個縮水版的自己？

古拉： 我想以你幾分鐘前提到的市場自滿情緒作為結束。我們看到股市正處於歷史高點。在這背後，投資者對美國經濟前景的焦慮有多深？嗯，考慮到這場貿易戰以及你提到的未來幾個月可能發生的情況，我們是否看到對美投資意願減弱的跡象？

唐南： 我認為從股市中很難判斷它們預示着什麼，部分原因是受大型科技公司的影響，但你可以從市場反應中看到焦慮，比如對通用汽車盈利報告的反應。該公司表示‘由於關税影響，我們第二季度的利潤比原本可能達到的水平低了35%’後，股價就下跌了。我們將看到這種影響逐漸累積，並在個別股票中顯現。

另一個引人入勝的金融市場領域是外匯市場，對吧？看看今年上半年美元的表現——創下了自1973年以來最差記錄。1973年發生了什麼？那是理查德·尼克松讓美元與黃金脱鈎、佈雷頓森林貨幣體系徹底瓦解的年份。當時美元經歷了全面重估，而這正是政策目標。今年上半年美元出現類似波動，説明部分金融市場對關税的擔憂可能比股市更甚。

**古拉：**肖恩，非常感謝你。

**多南：**非常感謝邀請我。

本集由：朱莉婭·普雷斯和蕾切爾·劉易斯-克里斯基製作；編輯：亞倫·愛德華茲和布倫丹·默裏；事實核查：蕾切爾·劉易斯-克里斯基；音效設計/工程師：亞歷克斯·杉浦；高級製作人：娜奧米·沙文；高級編輯：伊麗莎白·龐索；副執行製作人：朱莉婭·韋弗；執行製作人：妮可·比姆斯特伯爾。